第十三章 撐不住了千萬不要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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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不能複生,能再度複活的人,我們一般把他們稱之為鬼。
如果心愛的人能夠複活,你會不會很開心呢?
dá àn當然是肯定的。曾經的遺憾能重新彌補,錯過的能再次回歸,無論怎麽想都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可是那隻是電視劇裏的美好想象。在電視劇裏,女主角都會死的很美麗,有的化為星星,有的就像睡著一樣閉上雙眼眼。可是鍾辛庭的現實跟電視劇不一樣。鍾小雨腦漿迸裂的畫麵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如果隻是單純的卡了bug讓鍾小雨複活,她的貼圖卻沒有修複,還是那個沒有腦袋的模型……
鍾辛庭像觸電一樣彈開,神情緊張的看著被窩裏的那團肉,他沒有開燈,屋子裏一片漆黑,他看不清楚那個嬌弱的身體上,是否還有“頭”這個東西。如果沒有,他應該怎麽辦?
“啊哈……”被子裏傳來一陣熟悉的喘息聲,就像想要懷抱的小貓。
“你回來啦?怎麽不開燈。”
既然能說話,那麽事情應該沒有那麽恐怖,鍾辛庭稍稍放了些心。
“嗯,你先回來了?”
“是啊。”黑暗中,鍾小雨緩緩坐了起來,在月光下映出女性完美的輪廓,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她轉過頭,看著黑暗中的鍾辛庭,用埋怨的的語氣抱怨。
“辛啊,你到底幹什麽去了!我就離開了一小會,你就看不到人影了。”
“你有見到**山嗎?”鍾辛庭反問,雖然現實太多信息讓他無法處理,不過他現在不得不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鍾小雨用手指頂住下巴,把頭微微抬起來,做出一副思考的動作。
“**山?好熟悉的名字,好像是個shā rén犯對吧?為什麽你突然提到他,難不成他要殺了你嗎?”
從鍾小雨的話來看,似乎沒有那段時間的記憶,那她也不會有被殺死的記憶。所以她之後所經曆的事情就從他們遇到**山之前的時間開始分為兩條路。
鍾辛庭不相信世界會存在第二個鍾小雨。所以鍾小雨應該就像鬼一樣,被殺死之後,再由林可做了什麽手腳讓她複活。鍾小雨的複活還給鍾辛庭帶來第二個問題,現在的鍾小雨在死去的鍾小雨還未死亡時,也就是遇見**山到死亡的這個過程的記憶又是從何而來?
難道說這些激進派什麽的人還能改變人的記憶?
“不好意思,有點事就離開了一會兒,待會回去找你的時候發現你不見了。”鍾辛庭回話。
“哎,我也是等了好久,找不到你,就想要不要報警。不過一想你這麽大個男孩子,總不會走丟吧,於是我乖乖的回來了。嗯?”鍾小雨感覺到有什麽不對。
“討厭啊,怎麽這麽臭,你吃粑粑了嗎?”鍾小雨捂住鼻子,厭惡的說道。
鍾辛庭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穿著帶血的衣服,濃烈的血腥味夾雜著垃圾場的味道,就像是一個毒氣彈。他就匆匆抓了條內褲衝進廁所。還好沒有開燈,不然鍾小雨可能會去報警。
鍾辛庭脫下衣服,望著已經凝固的血跡,一股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這些血跡是鍾小雨死亡時留下的,那個場景還深深印在他腦子裏。手裏還捧著死人的血衣,死人卻安穩的坐在床上。他把頭沉到水裏,讓自己冷靜。
這個世界滿是lòu dòng,許多不合理的現象都可以解釋,那麽死而複生會也是其中一個吧。
鍾辛庭理性的思考這一切。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死而複生的想法很快從他腦海裏排除。因為,如果能這麽輕易的重生,林可也沒有必要這麽畏懼**山,南站的戰爭也不會那麽壯烈,大家就沒有必要去拚死拚活。
既然不能複活,那麽床上的鍾小雨又是什麽?
兩人分離那麽久,鍾小雨卻沒有想過要撥打他 diàn huà,而且鍾小雨也沒有提及這件事。是啊,無論如何,找不到他首選的就是打diàn huà啊。除非……鍾辛庭想到一個令他自己毛骨悚然的一個可能。
除非在他打開房門的那一刻,這個鍾小雨才剛剛出現。
或許應該這麽說,直到他打開房門的那一刻,這個鍾小雨才剛剛被製造出來。
鍾辛庭被自己的想法震驚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個可能。如果人真的可以被製造出來,那也就能製造出第二個鍾辛庭、第三個鍾辛庭、第四個鍾辛庭……說到製造,鍾辛庭突然想到一個詞——gm。
如果是這樣,那麽一切都能說得通了。gm能與外界係統管理人員相互溝通。係統擁有這個遊戲的一切信息,也就擁有鍾小雨的記憶。在鍾小雨死亡之後,係統能創建出一個“鍾小雨”的角色並把相關的記憶輸入內部。
所以說其實真正的鍾小雨已經死了,現在這個很可能是這個世界的gm控製著她的身體,然後借助自己調查他們這些lòu dòng使用者。這是鍾辛庭唯一能想到的解釋。他心愛的女人已經死去,今後睡在他身旁的是一個帶著miàn jù的監視器,而且隨時可能會殺死自己,這簡直瘋狂。更為瘋狂的是,他還必須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繼續和那個“鍾小雨”相親相愛的生活。嗬嗬,自己的一舉一動被24小時jiān kòng,這也能算作生活?
荒唐的世界,荒唐的現實,鍾辛庭除了接受,沒有一點辦法。
他洗完澡,回到那張床前,那個躺在床上的鍾小雨已經熟睡,她的樣子依舊是那麽可愛。望著那甜甜的臉蛋,鍾辛庭內心平靜,他沒有曾經想要撲上去抱住她的衝動。相反,他想要離開這裏。
現實是無奈的,鍾辛庭翻開被子,輕輕的用手摟住鍾小雨,就像摟住一塊木頭。精神和**的勞累讓他很快入睡,他不知道自己明天還能不能醒過來。
上午10點,鍾辛庭躺在市中心公園的一條長凳上,雙目無神的望著頭上的樹叢。就像一個無所事事的遊客。與平時的他略微不同,今天他的手臂上多了一塊手表,並且在他身旁,靠著一把黑色的雨傘。他曾經畏懼的生活在真正到來之後,他不僅沒有驚慌失措,反而異常的平靜。就像總是懷疑自己身患絕症的人,在得知自己確實患有絕症之後,就會變得不再慌張,變成了坦然接受。
他現在確實換上了絕症,見不得陽光的絕症。
他手上握著一本新出的雜誌,口袋裝滿亂七八糟的巧克力。這些都是通過bug卡出來的,不需要一分錢。當然,他要是想花錢,**和銀行卡的數字可以按心情改動。或者甩甩手,讓彩票變成頭獎的號碼。在了解到這些bug運作機製之後,出現在眼前的商品幾乎招手即來。雖說這種隨心所欲讓他非常瀟灑,他從此可以不需要再為生活操勞。但一想到隨時可能被“獵犬”和刑官帶走生命,他又十分忐忑。況且他喜歡的人已經死了,換成一個帶著miàn jù的未知生物,他的生活可以說充滿危機。
是這樣一直被監視著,小心翼翼的活著,還是輕鬆的死去,到底哪邊更好,鍾辛庭腦海裏突然閃過這個想法。也許這就是調查派的那些人的感覺,所以他們才會把生死看的那麽平淡。
不遠處,一位撐著黑色蕾絲邊雨傘,穿著哥特蘿莉裝,白色sī wà,黑色小皮鞋的可愛少女向他走來。
鍾辛庭隨手把書扔進垃圾桶,坐起身子。
林可站到鍾辛庭身前,合上雨傘,低下頭,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
“你看到她了嗎?”
“嗯。”
“說說你的想法。”林可彎下身,坐在長凳上。
鍾辛庭無力的靠在長凳上,把自己的想法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
林可在一旁靜靜的聽著,麵帶微笑。
他兩就像公園幽會的情侶,坐在一張長椅上,女生正聽著男生講著笑話。路旁的行人用羨慕的眼光看著鍾辛庭,似乎猜不透這樣的男人是如何追到這位少女的。
“好了,我說完了。”鍾辛庭停下了嘴巴,他知道接下來就是等待林可驗證的時間。
林可聽完,遺憾的搖了搖頭。
“如果我說,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加荒謬,你能接受嗎?”
“哈,還有更荒唐的事情?”
“嗯。”
“說來聽聽。”
林可扭過頭看向鍾辛庭,輕輕的問道:“如果這是個遊戲,你覺得還應該存在什麽元素?”
“主角、主線任務、最終**?”
林可搖了搖頭,隨後從身上的小包包裏拿出5元錢,遞給鍾辛庭說到:“去那邊的零食店幫我買一顆棒棒糖。”
女孩子家家,鍾辛庭心裏可笑的想想,不過他還是照做了。
他起身走到零食店。
“老板,我需要買一顆棒棒糖。”
老板是一位大媽,他熱情的招待著這位客人:“你好,請問要什麽口味的?”
鍾辛庭沒想到還有這個選項,林可嘛,小女孩自然是草莓味的咯。
“草莓的吧。”
“嗯,不好意思,草莓味沒有了,換個蘋果味的吧。”
鍾辛庭不想再糾結,接過棒棒糖和零錢返回長凳。
“給,我可愛的小姑娘,現在能說了嗎?”
林可從包包裏拿出一張寫著“劉少飛搬家公司”的名片和一張5元錢遞到鍾辛庭眼前。
“把這張名片帶在身上,再去買一根,用跟剛才同樣的話,問一樣的問題。”
鍾辛庭把名片裝到口袋裏,接過紙幣,帶著疑問又回到零食店。
一樣的話?
“老板,我需要買一顆棒棒糖。”
“你好,請問要什麽口味的”
“草莓的吧。”
“嗯,不好意思,草莓味沒有了,換個蘋果味的吧。”
同樣,鍾辛庭接過棒棒糖和零錢回到長凳。
他回想著剛才的談話,隱約察覺有什麽不對。
同樣,林可給他換了一張名片,要求他再做一次。
這時候,那種像是有鬼趴在身後感覺又回到了鍾辛庭身上,他似乎意識到令他顛覆現實的事情即將出現。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重複了六次,鍾辛庭終於手腳顫抖的坐回長凳上。
他從第四次就已經明白了怎麽回事,第五次和第六次是驗證他的猜想。
在這六次的購買huó dòng,他始終重複同樣的話,老板也始終給予他同樣的回答。這種現象鍾辛庭其實經常遇到,隻不過不在現實,而是在遊戲。
npc,既“non pyer character”。非玩家控製角色。在電子遊戲中,npc一般由計算機的人工智能控製。npc沒有自主意識,隻是為了讓玩家接取任務,觸發劇情,買賣裝備而存在。他們沒有思想,隻是一堆數據。
而現在,零食店的老板卻跟npc一樣,隻會重複相同的話。
林可:“看來你注意到了。”
鍾辛庭心跳加速,腦子裏關於這個世界的認知一點一點的崩潰,最後隻剩下兩個字——荒謬。
林可:“嗯,這些家夥沒意識,沒有思想,。隻要你把身上的名片換掉,在他們眼裏,你就會變成另一個人。再去跟他們對話,你隻會得到重複的回答。”
林可轉過身,改掉了那張總是麵帶微笑的臉,惋惜的看著鍾辛庭:“在監視**山時,我注意到了你的女朋友。仔細觀察她的行動之後我得出了結論,很遺憾,她隻是個npc。”
“所以你怕我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一直沒說?”
“是的,因為現實很殘酷,你知道擁有真正意識的人,在這個城市究竟有多少嗎?”
“不知道。”
“大約萬分之一,可能更少。”
林可的回答讓他大吃一驚。他所在的城市大約有500萬人,也就是說,大約隻有500個能算是正真意義上的人,其他的,都隻是為了讓他們覺得這個世界正常而存在的npc?
整個城市隻有500個人?這根本就是在開玩笑!
不過荒唐歸荒唐,鍾辛庭卻又不得不說服自己接受這個現實。因為如果這是真的,那麽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
因為他們隻是npc,所以調查派的人從來不會在意他們的目光。調查派也從來沒有稱呼過這些東西為“人”,而是一直以“那些家夥”稱呼他們。
鍾小雨死而複活,因為她實質跟建築一樣,隻是一段死板的數據,能夠隨意修複。
南站那麽嚴重的事件,報道卻能隨意的和諧。因為當他除了這三個派係之外,根本沒有其他人看到這場事故。
為什麽調查派的人性格不合,卻又不得不在一起,因為隻有他們才算是真正的人,隻有調查派才是他們的容身之所。
自己奮不顧身去救鍾小雨,讓**山誤以為鍾小雨也是一個“人”,**山才會把她挾持作為人質。
所以,嚴鬆選中他不是因為他擁有什麽異於常人之處,也不是因為他是主角,而是因為他單純的隻是一個人。
一股暈眩感衝擊鍾辛庭的腦子,這個事實太過荒唐,荒唐到可笑。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也明白了為什麽調查派會隱瞞這件事。
1萬人裏隻有1個,說明什麽?說明他的媽媽、爸爸甚至如果跟鍾小雨結婚之後,他們的孩子,也將會是一個沒有思想的npc。在遊戲裏,隻要找到線索或是bug,這些npc的好感度就能任意改變。也許嚴鬆隻要說幾句話,鍾小雨就會拋棄一切死心塌地的愛上嚴鬆,那麽這樣的妻子究竟算什麽?
想到自己身邊的親戚朋友,ài rén,父母都是npc,一股孤獨感從鍾辛庭心底湧了上來。一個危險的想法出現在他腦子裏。
死。
他曾想過死,隻是一想到自己死後,父母會傷心,他就告訴自己要堅強的活下去。然而現在,他死了,隻是npc的父母不會有任何情緒波動。
他死了,沒有任何人會傷心。
他從來就不被這個世界所需要過。
“很難接受嗎?”
鍾辛庭點了點頭,這確實很難接受。
“可是這就是現實,跟我去一個地方。”說著,林可撐著傘,頭也不回的向遠處走。
鍾辛庭抓起他的雨傘,行屍走肉般的跟在林可身後。
一會兒,他們來到了一處偏僻的qì chē零件製造工廠。
天龍汽業,這是鍾辛庭所在城市最大的運輸qì chē零件製造工廠,負責製造和組裝重型卡車。在工廠外部就能聽到工廠內部傳出來的轟鳴聲。
林可和鍾辛庭來到了工廠南麵的圍牆。
這麵圍牆外邊是茂盛的樹林,不會被陽光照射到,裏麵是零件生產的c車間。林可用手撫摸著圍牆,向左向右緩緩的滑動著。不一會兒,圍牆漸漸變得透明。
“你覺得裏麵現在是什麽樣子?”
鍾辛庭聽著機械工作的聲音又抬頭望了望這個c車間,思索了一刻。
“許多工人正在忙碌的生產著零件。”
“嗯,理應是這樣。”
林可停止了動作,手指觸碰之處的圍牆就像消失一般,但仍然看不到內部結構。
“轉過身,進去。”
鍾辛庭老老實實轉過身,慢慢向後靠。他沒有觸碰到牆壁,而是毫無感覺的進入到了c車間內部,林可也緊隨其後進入車間。
c車間足足有半個足球場那麽大,在中心是一台很大的機器,由許多沾滿油漬的零件和電線組成。四周圍著一條3米寬的過道,穿插著許多控製杆和儀表盤。在上方還有一條橫跨車間的走道,中心連接著一個工作台。在這個大大的零件製造機器工廠,零零散散站著許多工人,他們統一穿著油膩的工作服,帶著泛白的安全帽,根據分工做著自己的工作但也有幾個好像是在休息,他們圍聚在長凳上聊天。
如果說這是工廠常見的場景,那一點也不為過。隻是這個工廠內部,一切都是靜止的。
雖然機械聲嘈雜,機器卻沒有運轉。雖然人聲鼎沸,工人卻像雕塑一樣站立不動。就像是卡住屏幕的diàn yǐng,隻有聲音依舊正常。
“這就是我的能力,能讓一個空間忽略掉我們的存在。”
鍾辛庭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依舊在轉動,可以得出這個世界的時間和空間並沒有停止。
那麽眼前的景象和林可的話又是什麽意思?
“你覺得,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會有必要去運轉嗎?”
林可說完,鍾辛庭就明白了什麽回事。
這個世界就像遊戲,他們這些人就像玩家。玩家走到哪,地圖就會刷新到哪。對於類似這個工廠,這種玩家不會看到的地方,遊戲就沒有必要演算出來。
比如,路上有一個npc,手裏捧著一個盒子,當玩具詢問npc盒子裏裝到是什麽東西的時候,npc會回答“這裏麵是一隻小狗。”同時,玩家也能聽到盒子內傳來的小狗的叫聲。然而,盒子內其實什麽都沒有,因為玩家沒有看到盒子內部,係統沒有將小狗刷出來的必要。但如果玩家采用強硬手段把盒子打開,那麽盒子內部也會在玩家打開盒子的一瞬間刷出一隻小狗。玩家就會覺得,裏麵真的一直裝著一隻小狗。實際上,那隻小狗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時間還不到1分鍾。
林可找到的係統lòu dòng就是能讓這個世界忽略掉他們是玩家這一現實,所以當他們進入這個車間的時候,他們隻能聽到在外部也能聽到的聲音,而內部的畫麵隻是係統設置好的一些景象,沒有玩家觸發這個場景,他們就會一直保持這個樣子。直到有玩家打開大門,npc工人就會開始運作,機器開始真正的轉動。
由此推之,此時此刻的鍾小雨,應該靜靜的站在他所在的小屋,而不是像他一樣會玩shǒu jī、會上廁所、會動。
或者說,他小學時期,每晚回家都能吃到香噴噴的飯菜,也是在他打開家門那一刻才存在。在這之前,他的父母會一動不動,靜靜的等待他放學回來,等待他觸發這個場景。
“不要發呆,跟過來。”
鍾辛庭跟了過去,他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表情,隻是忽然覺得,這個世界非常陌生。
他們來到一個傳送帶,傳送帶末端連著b車間,當b車間的零件生產組裝完成後,就會通過傳送帶運送到c車間繼續組裝。
林可拍了拍手,c車間靜止的畫麵開始huó dòng。工人開始比劃著手勢指揮工作,機器的齒輪飛速運轉,傳送帶傳來b車間完成的零件。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正常的工廠。
林可用手在胸前比劃著什麽,嘴裏也在輕輕呢喃著一些話,接著抓起鍾辛庭的手,打開bc車間鏈接的門,來到b車間。
b車間的機器都在正常運轉,工人也都在努力工作,絲毫沒有一點不和諧因素。
一位工人似乎發現了穿著與眾不同的兩人,於是向他們走來。
林可將雙手抬起來,輕輕的擊了個掌,兩人的存在感消失。
沒有玩家的場景不再運作,機器停止工作,所有工人停止huó dòng,包括那位向他們走來的工人也停在半路,隻有機器的轟鳴聲依舊。
b車間靜止,鍾辛庭摸不著頭腦。而正當他思考林可賣的什麽藥時,身旁的傳送帶開始工作。林可回到c車間觸發了場景的運作,鏈接bc車間的傳送帶開始工作。
接著,鍾辛庭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由於b車間沒有玩家,那麽b車間場景不會運作,也就不會生產出零件。可是c車間正在運作,理應會有零件運送到c車間,這就形成一個矛盾的現實。然而事實並不是,在傳送帶上,零件就像變魔術一般憑空產生,然後通過傳送帶運送到c車間。
是的,鍾辛庭再次發現這個世界虛假的現實。這個世界他所見到的一切,都不是像教科書上說的要一步一步生產出來,而是像現在這樣,憑空出現。那就是說,他網購的手提電腦,實際上世界上並沒有在生產。當他網購下單之後,係統預計時間,在快遞員npc手上直接出現一台筆記本電腦並送到他家。
同樣的道理,他所接觸的一切都是根據他的需要而製造出來的,那麽什麽什麽shǒu jī銷量300萬台,隻是純粹的數字。事實上,他看到的也隻是純粹的數字報道。
也就是說,自己在公司上班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哪怕他上交一張白紙給他的老板,老板也會根據係統和世界的需要完成計劃。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林可回到b車間,暗示鍾辛庭她要說的已經說完了,兩人可以離開這個地方。
回來的路上,鍾辛庭越發失落。就一天時間,他似乎就失去了生存的意義。這個像遊戲的世界沒有主線任務,沒有需要拯救的公主,沒有邪惡的大魔王,他不知道他應該做些什麽。
跟一個充氣娃娃談戀愛,然後生出一個小充氣娃娃?真是可笑。
他也正真明白,為什麽激進派會不在乎危險想要尋覓真相,因為他們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你想讓我加入調查派嗎?”鍾辛庭回過神來,他意識到,隻有跟真正的人在一起才是他的歸宿。
林可搖了搖頭:“我想讓你加入保守派。”
鍾辛庭苦笑著說:“保守派?你是講笑話嗎。在知道了這個世界是這個鬼樣子之後,你還想讓我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繼續安安穩穩的生活?”
林可沒有說話。
鍾辛庭繼續憤惱的說:“如果你想讓我加入保守派,那你就不應該告訴我事情的真相,現在我知道了一切,我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什麽需要我保護的。”
“你被傷害得太深,我覺得你有權知道被傷害的真相。”林可淡淡的回答,她仍是那麽波瀾不驚。
鍾辛庭激動的指了指身旁的一個老大爺,大聲的說到:“那麽跟著這些沒有思想的家夥生活就是你想要的嗎?你打算以後跟這種家夥結婚?”知道這些在路上行走的人隻不過是npc,鍾辛庭也不需要在乎路人對他的印象。這些“印象”隻是些數據,打個響指就能改變的數據。
老大爺奇怪的看向這個年輕人,他沒有思想,隻是這樣做起來會看起來正常,所以係統讓他這麽做而已。
“那麽你脫離他們生活就會很開心嗎?”
“嗬,老實說,我現在不知道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我之前還怕我死了我的家人會傷心,現在倒好,他們隻是些npc,根本就是一堆空殼!我現在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麽東西會製造出著這一整個世界,然後把我們關在裏麵欣賞。”
林可轉過身,微微一笑,跟鍾辛庭揮了揮手表示再見。
“如果下一次戰鬥之後你還能活著,我會再來找你談的。”
鍾辛庭望著林可遠去的背影,不然有些落寞。
整個城市隻有幾百個人,一部分可能已經死去,另一部分的人還在廝殺廝殺,任憑觀測者欣賞他們醜惡的嘴臉。明明知道這一切,但每一個派係又都有自己存在的道理,無是非對錯。沒有統一的價值觀,隻要一方不滅,鬥爭就無法停止,真是絕望。
傍晚6點,鍾辛庭來到公司旁的咖啡屋,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間咖啡屋還是跟之前一樣,幹淨整潔,稀稀拉拉坐著幾位客人。這是他跟嚴鬆相遇的地方,也是這一切的開端。如果自己沒有遇到嚴鬆,那麽現在應該還在跟那些npc快快樂樂的生活吧。想想自己正在跟一堆洋娃娃般的npc生活,鍾辛庭不由冷笑。
“請問先生,您需要點些什麽呢?”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是那個長了痘痘的fú wù員妹子。
鍾辛庭這回沒有回避她的視線,戲謔的注視著fú wù員的雙眼,與她對峙。既然對方隻是個npc,那他就完全不用在意對方的看法。fú wù員突然被這樣死死的盯著,唰的一下紅了臉,她做出不知所措的動作,稍稍將頭扭到一邊。鍾辛庭仔細審視著這個npc的一舉一動,不由得感歎。這些npc做得可真是精致,從五官到毛孔,還有散落的發絲,再到緊張的神情,以及羞澀的回避動作,無一不像一個鮮活的人。然而現在他卻知道,這靈動的身軀,不過是一具空殼。
他把桌上玻璃花瓶推到在地,花瓶碎裂發出清脆的聲音。聲音吸引了所有客人,大家好奇的看向鍾辛庭的位置。
看著鍾辛庭的舉動,fú wù員有些生氣:“這位客人,你這樣破壞我們的裝飾是要賠錢的,知道嗎!”
鍾辛庭隻是笑笑,隨後左手伸進口袋,把口袋的幾張名片對調了位置,右手伸到fú wù員眼前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請問先生,您需要點些什麽呢?哎呀,這個花瓶怎麽沒人處理!對不起客人,不好意思能不能請您換一個位置。上一個客人可能一不小心打碎了這個花瓶,我們沒有能及時處理,非常抱歉。”
看著fú wù員滿口不是的向他賠禮道歉,鍾辛庭遺憾的搖了搖頭,他不開心,隻覺得這很可笑。他站起身走到那個處在牆角的位置,那是嚴鬆向他展示第一個lòu dòng時的位置。
坐在角落靜靜的思考,看著四周歡樂吵鬧的人們,一股孤獨感油然而生。
四周的客人滿臉嘲諷的看著fú wù員匆忙清理玻璃碎片,似乎對咖啡屋fú wù員的失職抱有些許不滿。
沒有人在意那個轉移到牆角的罪魁禍首,因為他們根本不是人。
“有沒有人曾告訴你,我很愛你……”鍾辛庭的shǒu jī響起,他看了看,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
“你全都知道了吧”
嚴鬆的聲音,那個把他帶入深淵的深聲音。
鍾辛庭笑了笑,掛掉shǒu jī,站起身子向門外走去。
在門外,嚴鬆撐著一把傘。他穿著樸實的衣服,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站在陽光下的他,將自己的影子埋沒在雨傘的陰影當中,謹慎的不讓陽光觸碰到一毫。他嘴角微微上揚,麵帶微笑,那是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天鵝永遠不可能生活在鴨群,當天鵝得知自己能夠輕易的展翅高飛那一刻,就注定著它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