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這些日子，大雪漸漸變得少了，可是溫度越來越低，特別是在淩晨，天空依舊混黑的時候，皇宮裏的太監、宮女頂著如刀割一般的寒風，殿前殿後，忙裏忙外，取下房簷之上那些一尺長的堅冰。

    而在天煬殿之內，一聲聲慘絕人寰的叫聲便足以讓房簷上的堅冰掉落、粉碎。

    嘶……哎喲，疼，疼……”

    陸十方在院子中揮霍著撼天錘，一錘轟出，可見空間一陣轟鳴，令得重錘所擊的一處空間輕微的震顫，爆開層層漣漪。

    《疊浪十三錘》鐵錘宗鎮宗錘法，玄品低級，以腰為軸，雙腿為力心，全身肌肉帶動，正如浪潮一般，錘錘疊加，一錘更比一錘強，十三錘大成，堪比地品低級。

    每每揮霍出一錘，空氣中爆開的層層漣漪也就越來越多，如一粒微塵落在大海中心，擊起的漣漪雖小，可是擴散開來，能成滔天巨浪撲擊海岸。

    無奈，對武者的肉體程度有一定的標準。

    不管何種武技、脈術神通，都是以武者自身的肉體、靈魂為基礎。

    這種疊法武技，無疑是最適合力量型的魂武，可是剛揮出一錘，陸十方臉色變得猙獰，全身肌肉抽搐，能聽見全身肉體撕扯的刺耳聲，令得他渾身冷汗直流。

    轟！

    第二錘揮出，在撼天錘擊出的空間表麵響起爆裂的音浪，陸十方也從自身聽到了肌肉擠壓骨頭的聲音。

    爺爺的，勞資好痛啊！”

    陸十方仰天一聲怒吼，順勢第三錘轟出，撼天錘轟出的音浪越加的震動人耳，宛如一道雷霆落下的爆裂聲。

    而陸十方也因為這第三錘，雙臂肌肉隆起，撐裂了皮肉，留下道道血痕。

    不知是第幾次了，陸十方還是撐著重錘歇了下來，每動一下，全身肌肉一動全動，肌肉拉傷、撕裂的聲音令得他滿口哎喲，隻能乖乖的撐著重錘一動不動。

    試了數十次，每次也隻能轟出第三錘，若是在練下去，就是拿命開玩笑了。

    不行，這幅肉體還是有些弱了，得找些東西淬體才好。”

    腦海中，陸十方第一想到的便是煉藥，世間丹方數不勝數，丹藥所需的藥材也是吸收天地元氣而長成，構成不同，藥性不同，人煉化了丹藥，就如同吸收了天地元氣一般。

    前世無名專修靈魂，沒有肉體，可是靈魂力驚人，一手煉藥，一手銘紋，可稱當世之最，能與大帝比肩。

    深吸一口涼氣，陸十方輕微跨出了一步，臉上表情巨變，一聲肌肉撕扯，摔倒在了雪地中哎喲痛呼。

    這特麽能去哪兒，還是先恢複恢複再說。”

    打定了主意，陸十方閉眼，體內猩紅的脈力轉動，略微修複起了筋肉。

    天煬殿之外，四周隨處可見、隨時可見金甲禁衛軍的影子，換了一波又一波，沒日沒夜的守著。

    嘎吱！

    殿門打開，陸十方有些不耐的看著一套套黃金鎧甲，看得多了，腹中竟有重反胃的厭惡。

    十爺，您要去哪兒？太監們稍後就會送來飯菜。”一名禁衛軍統領問著。

    去丹殿。”陸十方極其的不耐煩，揮揮衣袖，走在了前頭，任由身後的禁衛軍跟著。

    這些禁衛軍們麵麵相覷，丹殿，是他們不能踏足的地方，也是一眾皇子包括太子想去、又不敢去的地方。

    十哥？”

    一聲朗笑，高貴的聖金龍駒輕輕的踏著小碎步，其上是愜意的陸天羽，其後是一個騎著青牛的老道。

    見到陸十方，陸天羽下了坐騎，拱手微微含笑，其身後的老道微微行禮，仙風道骨，笑得和藹可親，讓得陸十方看不透。

    陸十方微微還禮道“十一弟，自家人，這些禮就免了吧，太麻煩了。”

    皇宮之中暗流湧動，四麵楚歌，八麵埋伏，深處泥沼，不得不步步小心，就算伸手不打笑臉人，也不知道笑臉人的有沒有身懷敵意。

    陸十方並不想把兄長的姿態擺得太高，特別是在陸天羽的麵前，看似隨意可親的弟弟，卻不知其心中想的什麽，讓自己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反正，能交善總比交惡好得太多。

    陸天羽攤了攤手:“是挺麻煩的，不過也沒辦法，這是父皇的交代，百善孝為先，兄弟們本該相敬、相親。”

    陸十方嗬嗬，沒相殺就好了。

    不過，能讓父皇手下的禁衛軍跟隨，十哥福分倒是不淺。”陸天羽微微眺望其身後跟隨的禁衛軍們。

    是啊，福分不淺，這都快淹死我了。”陸十方無奈笑道。

    陸天羽抿嘴一笑，與陸十方略微聊了兩句無關痛癢的閑話，抱手告別道“小弟手中還有些事，等哪日沒事再找十哥一敘。”

    告辭。”陸十方還禮，帶著一群禁衛軍便走了。

    回頭看看浩浩蕩蕩的禁衛軍們，陸天羽牽著聖金龍駒，不以為然的道“父皇有心了，在他認祖之前，讓一眾禁衛軍保護著他，讓眾兄弟恨得牙癢癢。想來，皇帝麾下的親軍如影隨形的跟隨著一個皇子，還是開國以來的頭一遭呢。”

    老道玄機捋著胡須，多瞧了一眼離去的背影，微微點頭:“七品巔峰魂武、脈輪全啟，這份天賦真讓人忌憚！若是在民間還好，無人問津，可是身上卻流著皇家的血，在認祖之前他是危險的，誰都想著將沒必要的隱患扼殺在搖籃之中。但是他得到了陛下的關心，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固然安全一時，卻不能安全一世，反而更容易引來皇子們的嫉妒，就算認祖成功了，也是處在眾皇子抵觸的邊緣。”

    不置可否，陸天羽臉上的笑容掛起了幾分饒有趣味、幾分冷漠，這下，皇宮可有不少的熱鬧看了。

    丹殿。

    皇宮之中的北鬥泰山，令人仰止，恢宏壯麗，在頂端有些寥寥霞光覆蓋，其內散出的不同藥香令人心曠神怡。

    這裏囊括了整個九州國絕頂的藥師，矗立在金字塔頂端的更是一代煉藥宗師，玄品高級丹師，穆石。

    據說各皇子明裏暗裏不止一次想要拉攏穆石，可是這老頭兒的脾氣極其古怪，除了當今陛下，誰的麵子也不會給，每天隻會把自己關在丹房之中專研丹道，就算皇子們被他大罵一頓也隻能暗道倒黴。

    到了這，禁衛軍也隻能止步。

    無數的藥童分配著藥草，無數的煉丹房房門緊緊關著，少有人注意到了陸十方走了進來。

    站住，今日並非各房各殿領藥時間，你是哪個皇子的太監，莫非這點規矩也不懂？”

    突如其來的一道斥喝叫停了陸十方，陸天化皺著眉，這人又不像是太監，穿著和自己一般華貴，卻是眼生。嘴唇冰冷問道“你就是剛回宮的老十？”

    陸十方不否認的點了點頭，“你是五哥？”

    五皇子陸天化，費盡心機想要拜入穆石的門下，借此拉攏，以取得每月能多領些丹藥。

    見對方厚著臉皮承認，陸天化掛起幾分譏笑，道“誰是你五哥？”

    陸十方眼一眨，好奇的道“當然是你啊，五哥，這是何意？”

    哼！”陸天化不屑的甩了甩衣袖，道“閣下是京城之外的賣肉頭子、落草土匪，區區一市井匹夫，卑賤小民何來資格與我稱兄道弟？請好好端正你自己的位置，丹殿可不是你能踏入的。”

    匹夫、卑賤這等無關痛癢的字眼陸十方早就聽得耳朵都起繭了，不以為然，皮笑肉不笑的道“五哥，都是一家人，何必說話那麽難聽，你要知道本皇子若是卑賤，且不說你這做哥哥的又有幾分高貴？再則子憑父貴，你在罵本皇子卑賤的時候，也在間接性侮辱父皇，這可是殺頭的重罪。”

    此言一出，不少人的目光驚疑不定的落在了陸天化的身上。

    你胡說！”陸天化一瞬間臉色巨變，眉頭黑了三根線，被激得有些慌了，涉及當今陛下的汙穢詞語，嚴重性可想而知，有些心虛的躲避著這一道道目光，手指著陸十方“信口雌黃，巧言令色，就你也敢妄稱皇子？”

    陸十方則是大方的擺了擺手，道“五哥，你別急，本皇子大人不記小人過，絕不會因為一些小事而捅到父皇那裏去。”

    無形之中的針鋒相對，陸天化在驕傲不屑中敗了。

    明明是一個卑賤小人，卻心平氣和、自以為高貴的自稱著‘本皇子’，立馬搞得身為五皇子的陸天化低了一頭，令得他恨得牙癢癢，掌心都提起了洶湧的脈力。

    隨即一想，丹殿之中若是出手，那是重罪，陸天化很快便熄下了手中的脈力，收斂了臉上的怒氣。嗬嗬笑道“十弟不愧是市井中人，一張巧嘴果然厲害。不過我相信父皇胸懷天下、海納百川，肯定能原諒我的失言。”

    心境，心境，陸天化心裏默念著，絕不能被對方比下去，也不能著了他的道，一看就知道這是激將法，自己反而心平氣和才是最好的應對。

    而陸十方突然啞然失笑，道“失言？也就是說，五哥的心裏正如小弟所猜的那樣，暗暗罵著父皇，隻是一不小心失了言？”

    十方屠夫！我殺了你這顛倒是非、巧言令色的混賬！”陸天化突然暴走，臉色變得猙獰，一身脈力澎湃如潮……

    五皇子脾氣還是急了些，難以擔當大任。”矗立於寒風中的影木將丹殿之內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不禁搖了搖頭。目光隨即落在陸十方的身上，嘴角掛起了一絲玩味“不過，這小子還有些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