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周邊的人都低下了頭，隱隱透著哀傷。

    子梧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抬起腦袋，手拉了拉閆厲，輕柔地喊了一句：“爹地！”

    閆厲側頭，低頭看著子梧，勉強扯了一下唇角，：“兒子，我們去看祖父。”

    “好。”子梧點點頭，邁著的步子，跟著閆厲朝老爺子的臥室走去。

    來到臥室的門口，正好看到醫生從裏麵出來，輕輕帶上門。

    “你來了，他有很多話和你。”醫生看了閆厲一眼，又低下頭了，表示自己已經盡力了。

    “他，時間真的到了嗎？”閆厲似乎還有些不太相信，腦海中母親離開的樣子還曆曆在目。

    醫生點頭，歎了一口氣，“老爺子本就年事已高，靠著藥物撐到現在，何況老爺子脾氣倔，中間不知道倒掉了多少藥。”

    閆厲側頭看了一眼老管家，老管家立馬低著頭，：“孫少爺，這些都是老爺自己倒的，我實在攔住啊。”

    閆厲收回視線，他知道老管家的沒有錯，他了解老爺子的脾氣。

    “兒子，我們進去。”閆厲拉著子梧，欲推門進去。

    老管家和醫生立馬攔了下來，兩人均用眼神看了一眼子梧。

    “為什麽？”閆厲不明白，這種時候老爺子為什麽要單獨見他，一直被他看好的子梧也不讓進去。

    “老爺子的吩咐。”老管家微微俯身，道。

    “爹地，你快進去，祖父在等你，我在外麵的大廳等你出來。”子梧很懂事的完，自己轉身就走了。

    閆厲推開門走了進去，臥室裏的燈光很暗，而老爺子就平躺在大床的正中間，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側了一下腦袋，看著閆厲，：“你來了。”

    老爺子欲用雙肘撐起自己的身子，才撐起一點點，就麵露貌似木有之色。

    閆厲立馬跑過去，扶住了他的身子，慢慢放好，掩好被子，：

    “爺爺，好好躺著。”

    老爺子聽到閆厲這麽叫自己，扯出了一個笑容，看得讓人心疼。

    “好久沒聽到你叫我爺爺了，還記得時候，你總是一邊跑一邊叫我爺爺，一口一個的叫。”老爺子慈祥的笑著，聲音有些嘶啞，沒有什麽力氣，卻用力在著。

    “爺爺，你不走，我以後每都回來，都叫你。”閆厲表現得一臉平靜的樣子著，卻不敢直視老爺子的眼睛。

    老爺子伸出自己的手，閆厲伸手過去握著，分明感受到了他手掌的骨骼，看見了那褶皺的皮，手也有些冰涼了。

    “爺爺，你別話了，我讓醫生進來看看。”閆厲打斷了他想話的樣子，轉頭看向了門外。

    老爺子用盡全身的力氣拉住了他，：“孩子，爺爺也活得夠久了，該走了，隻是放不下你。”

    “放不下，就別走。”閆厲不知道怎麽的，變得有些孩子，這完全不像從他口中出來的話，

    老爺子忍不住淚濕了眼眶，眼睛裏都是不舍，即使閆厲已經是個大人，可在他眼裏，始終是個孩子，需要自己陪伴的孩子。

    “孩子，臨走前，隻想和你一些事，關於你的母親。”老爺子咳嗽了一下，有些激動地著，“是我們閆家對不起她，是我對不起她。”

    “我媽媽？”

    自從他的母親過世以後，老爺子向來不會提及，並且下令閆家所有的人都不可以提到半分，今怎麽就提起這件事情了，這讓他充滿了好奇。

    “你的母親很漂亮，也很善良，對待每個人都很好，這就是我看重的地方，所以我逼迫你的父親娶了你的母親。你母親為了報答我的幫助之恩，沒有回絕。但是我卻忽略了，豪門世家的太太哪那麽容易，善良過了頭，就是軟弱。而那個時候是我強拆散了閆楓的母親和你父親，向賢又怎麽會是個省油的燈，欺負得你母親整日以淚洗麵，最後鬱鬱寡歡，生你不久便離開了人世。是我對不起她。”老爺子到這些，充滿了深深的自責。

    閆厲安靜地聽他著，心裏即使有著怨恨，在這些年老爺子的細微照顧中，也漸漸淡了去。

    “我知道，我也逼迫你娶不喜歡的人，無論是葉敏還是江芮，手段都異常狠辣，這樣子她們來到閆家，才可以幫到你。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們都喜歡你，所以不會傷害你，反而會幫助你。我一直覺得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就像我和你奶奶。可是，我好像太古板了，害你和蘇洛妮經曆各種折磨。”老爺子著的聲音越來越了，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我不會再拆散你和蘇洛妮了，但是我臨走之前，你一定要答應我一件事，一定。”老爺子的手緊緊地握著閆厲的手，看著閆厲。

    閆厲感受到了他想要些什麽，俯身將耳朵側到老爺子的嘴邊。

    老爺子用盡了力氣在閆厲的耳邊出了一句話，然後慢慢地鬆開了閆厲的手。

    當閆厲聽到那六個字的時候，身子一怔，瞳孔迅速收縮，微張薄唇，雙目無神。

    “答應我，一定要……”老爺子還沒有完，就閉上了眼睛，手也從閆厲的大手中滑落下去，搭在了床邊。

    一直處於愣神中的閆厲回過神來的時候，立馬轉頭，正好看到老爺子“睡了過去”。

    “爺爺，爺爺。”閆厲立馬搖晃了一下他，卻沒有任何動靜，眼淚忽然不爭氣地滾落了下來。

    他站了起來，將他的手放好在胸前，整理了一下他的白發和胡須，輕聲地：

    “爺爺，我答應你，但是我隻答應你這一件事。”

    他轉身去將窗簾拉開，讓外麵的光線透進來，照在老爺子的身上，又去打開了門。

    老管家看到閆厲麵如死灰的樣子，就猜到了，眼眶就紅了起來，陪了這麽多年的好兄弟，走就走了。

    他顫顫巍巍地走上前，對著閆厲道：“孫少爺，我跟著老爺很多年了，這後事，我來準備。”

    看到閆厲點了點，才推開門走了進去，他要去見他的兄弟，不是以主仆的身份。

    大廳裏，子梧臉上也很不開心，時不時往後麵看一下，時不時看看前麵，他忽然有些想媽咪了。

    這個時候，向賢和閆華正好從外麵趕了回來，一進來就四處張望著。

    子梧看到他們進來以後，立馬站了起來，朝著閆華喊了一句爺爺，卻被直接無視。

    閆華夫妻二人置之不理，一心隻想知道老爺子到底過氣了沒有。

    “老公，你這次老爺子到底會不會死？”向賢探著頭，聲地嘀咕著。

    “別話。”閆華碰了一下向賢，看了一眼一直站著的子梧。

    向賢不嫌地暼了一眼，：“他一個孩子懂什麽，而且他還是我們的阻礙呢，還不知道老爺子死了，會不會把東西都留給他們父子兩個。”

    “父親不會這麽偏心的。”閆華麵無表情地著，臉上絲毫沒有難過之情。

    “不會，那你就看著。”向賢瞪了閆華一眼，繼續，“真是的，要死不死快點，死了倒是好事一樁，免得凡事都還顧及著他。”

    子梧一直聽著他們兩個人聲的討論著，再看看周圍的傭人，都好像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了。

    他緊緊地握起了拳頭，咬牙切齒地吼出來：“不許你們詛咒祖父。”

    這聲音一出來，閆華和向賢都被嚇了一跳，傭人們也偷偷地抬頭看了一眼這位主人。

    “哎喲，嚇死我了。”向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呼了一口氣。

    她立馬看向了氣衝衝的子梧，還有他那雙冰冷的眼神，差點沒敢對視，心裏腹誹著：怎麽感覺看到了閆厲那個雜種？

    “你看什麽看，不知道突然大聲話是對長輩的不敬嗎？”向賢朝著子梧走過去，一臉要教訓他的樣子。

    子梧才不怕，就站在那裏，看著她走過來，理直氣壯地：“你們在背後議論長輩，巴不得祖父過世，才是你們的不對，這才是不尊重長輩，我也是跟你們學的。”

    向賢一聽，心裏想的事都被戳穿了，麵子有些過意不去，一邊挽著袖子，一邊：

    “嘿，你這個雜種，亂什麽呢？看我不教訓你。”

    她準備揚起手，子梧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閆華正好看到閆厲出來，立馬走過去，準備阻止向賢的做法，可是為時已晚。

    向賢正一巴掌揮下去，直接被閆厲的手握住手腕，疼得嗷嗷直叫。

    “疼，疼，疼，誰呀？”向賢喊著疼，轉身看到閆厲，硬生生將接下來想的話憋了回去，害怕的咽了一口氣。

    “欺負我兒子？”閆厲用著反問的語氣，聲音平靜，卻散發著一種寒意，讓人脊背一涼。

    “不是，我就是替你，管教一下。”到“管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明顯了許多，不由得後退，站到閆華的旁邊，抬頭示意了他一下。

    閆華會意，上前一步，將向賢護在身後，略帶討好地：“她不過是想替你好好教一教孩子，沒什麽……”

    “我自己會教，不勞你們費心。”閆厲不想聽他們冠冕堂皇的理由，直接打斷了他們的話。

    他護住了子梧，上前幾步，看著他們，：“怎麽回來這麽積極？想知道爺爺這次到底斷沒斷氣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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