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迎新前的準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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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裏看到了這麽多眼熟的事物,雖然隱隱約約地安多已經覺出了幾分可疑。可是看到腕儀打開的卡片中的內容,安多還是吃驚了。
這張卡片顯然不是超高壓焚燃式磁電動能廠的終極授權卡那麽簡單。它居然關係到那麽多的事情。有一個時刻,安多都想把它送回到麥老頭的手中。
搞出這麽大動靜的人,所圖一定不會小了。單單隻是看到的這片書院,安多已經感覺到龐大了。這一定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安多的手摩挲在左手的腕儀上。陷入了沉思。他不是一個喜歡思考的人,用小和尚的話說,他本質上還是一個憑著本能活著的低級生物。最大的愛好也不過是吃東西。像思考這種奢侈的行為,一直距離他的生活很遙遠。
他是一個寧願在城裏轉上一天,天黑找不到回來的路。也不會出門之前就規劃出行進線路的性子。本能對於小和尚來說無疑是及其貶義的詞語。但安多一直很喜歡本能地存活著。
小和尚說他能夠活這麽大,已經驗證了宇宙中無奇不有的巧合性。安多卻覺著這是他再誇自己的好運。
喜歡好運的人都是怕麻煩的家夥。深刻點說,他們都有些懶。至少別人大多是這麽看他們的。安多卻絕對不會讚同這個看法的。他一直很怕麻煩,但一直也不覺著自己懶。他覺著躲避麻煩是一種美德。就像現在他麵對著這張卡片,已經猶豫了很久。因為現在他有些拿不定注意,這究竟是一個麻煩,還是一個機會。
額頭快要被他搓掉了一層皮來,他終於在心裏做出了決定。這肯定是一件無比麻煩的事情。不僅有許多自己還不知的隱情,還會牽涉到許許多多的人。可是確定了麻煩之後,安多就發現這並不是一件自己說丟就可以丟棄的事。
這些事情似乎不是隻關聯著自己,這不是自己的一頓早餐,自己可以說不吃便不吃。想到這裏,他的頭就頭痛了起來。過往所有的事情,最多也不過牽涉到小和尚。安多可以盡情隨意地做,可是卡片中的事情實在太大了。
大到安多不能相信它是真的,卻又不敢輕易斷定它是假的。
一直思索到天亮,也許說糾結更準確些。砰砰地敲門聲讓胡思亂想了一夜的安多解脫了過來。“你幹嘛呢?”門外站著的是納達。通紅的眼睛,比雞窩還要亂的頭發。安多一眼就看出他肯定一夜沒有好好休息。“你是不是沒有睡覺?”納達有些生氣地問道。
“想一些事情,天就亮了。”安多張嘴打了一個哈欠。“我不管你了。你要的那些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我要去睡覺了!”“唉唉,你等一等師傅。”安多伸手拉住轉身就要走的納達。
“還要幹什麽?我告訴你,我可是連著兩天兩夜沒有睡上一覺了!”納達生氣地打掉安多的手。“不是讓你幹活!我就是問你兩句話。”安多扶起納達的一隻胳膊向外走去。
“說話也不行。我現在腦子昏昏地。你不要和我說話。我可警告你,你不要這個時候套我的話。不管答應了什麽統統不作數哦!”納達一臉認真的表情盯著安多。
“隨便聊,不要你答應什麽。”安多的臉紅了紅。“那些屋裏的東西是什麽時候弄來的?”安多故作輕鬆地問道。
“還說不套我的話?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就好奇!”“套也沒用!我也不知道。我還學生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它們的時候,它們就在那兒了。”納達有幾分高興地看了安多一眼。“那你的老師沒有和你說過它們的來曆嗎?”安多急忙追問。
“哦,我的老師?他太笨了,而且又好*色。怎麽會和我說話呢!不過我倒是聽老院長說起過。”“說什麽?”安多很緊張。“鼓勵我們不要失落。說我們才是書院真正的傳承,是因為我們才有了書院。不要去在意別人的眼光……我們都知道老院長那是在安慰我們。誰不知道我們學械術的,都是因為身體無法啟靈才做的這個。不過我們雖然知道這是安慰的話,心裏還是非常高興的。畢竟這種安慰的話還從沒有人說給我們聽過。”安多的心裏在聽到這句話時,忽然有一股衝動,他想到那位老院長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不然為什麽寶合殿是書院最高最大的一個殿呢?而且給了行械長那麽大的權力。
一直把納達送進了他的屋子裏,安多還沒有從這個想法中脫身。因為如果這個想法是對的,那麽卡中說的事情,也就可能也是真的。這讓安多在修理管道和礦用機甲的時候,一直都在走神。
“院長大人!您一定要幫我向安多求求情啊!我這身子骨那裏經得起這麽折騰呢?您看看我的手,這還是一個教導師的手嘛?你再看看我這腳,兩隻全腫起來了!已經不能走路了。您看,一挨著地麵,就渾身打顫啊!”終於得了個空閑。強忍著腹下一陣陣襲來的尿意,大名空言連廁所也沒有去。便直奔深雲殿中,麥老頭的辦公室。
他這些天已經完全被這種沒白天沒黑夜,不是擔水就是挑黑石的日子給害死了。就是學生時代的強製體修課,他也沒有受過這麽強烈的壓榨。對!完完全全就是壓榨。尤其是在不知道怎麽搞動了那一台怪物,讓院長脫身於苦役之後。那小子簡直就是變本加厲地指揮起別人幹活了。在院長脫身這場苦役的第七天,他居然把一台新修的怪物用來代替有希那老東西。還說有希要負起送飯的責任!這是什麽狗屁理由嘛?自己難道不會送飯嘛?院長居然也不發表一點反對的意見。
隻是從代替有希的那台怪物使用之後。這已經有一月有餘了。可再也沒有新的怪物啟動了。這是大名空言無法再忍受下去的主要原因。這樣沒個盼頭,像是無期勞役一樣的日子。怎麽可以忍受?“我一直都在親自關注著這件事情嘛!幾乎天天都要催一遍的。但這個安同學的努力咱們也要看到。好多困難不是一時就能夠解決的嘛?總是需要一個過程的。”麥子洛和藹地勸解道。“你說你們現在的強度是不是已經有所緩解了?你已經有時間到我這裏來閑聊了嘛!”“不是院長,我是趁著……”
“不用解釋嘛?誰還沒有個開小差的時候啊。注意分寸就好。你要看到你們在忙,安同學也沒有閑著嘛?你來看看他已經恢複了多少東西出來。知道這個小xiāng zǐ是做什麽用得嘛?來來進來。不用這麽害怕。我都在裏麵呢,你害怕什麽?”麥老頭拉著大名空言進了一個金屬箱中。他的手在旁邊按了幾下。xiāng zǐ輕微晃動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又晃動一下。門又打開了。“這是哪兒?”大名空言看著外麵的東西,卻是有點傻眼了。自己眼前看到的東西,完全不是院長辦公室裏的樣子了。
“這是深雲殿的地下室。我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屁股下麵還有這麽大的一個地方啊!”麥老頭一臉的感歎。“要不是那天,安同學順著從‘光明聖台’通過來的管線一路查下來。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有這麽一處地方呢。”“這連一點灰也沒有嘛?”大名空言已經有了點傻呆。他的手在身邊可以夠著的任何地方都摸上一把。可是都很幹淨。
“安同學說,這裏裝了除塵器。和剛剛我們坐得那個升降機一樣,都是聯著‘光明聖台’的。”“院長,那小子怎麽會知道這麽多的事情?”大名空言一副慎重的神色。作出時時警惕著周圍情形的樣子。“哎……,你不要瞎猜。那些圖我都已經看過了。都是從紫門庫裏翻出來的。”麥老頭輕鬆地道。“再讓你看個好東西。”麥老頭的手在身後的牆壁上輕輕點動著。大名空言立刻看到,頭頂的光線在飛快地變幻著。一會兒明一會兒暗。不時還有紅色的,綠色的光線照射過來。
“怎麽樣?很厲害吧?”麥老頭嘿嘿地笑著。“院長這是練成了什麽功夫?”大名空言的臉色不停地變換。“嗨!那是什麽功夫。你來按著這些東西!”麥老頭指了指自己身後的一塊透明的光板。讓大名空言試著用手按動。
“看到這些東西了嘛?安同學說這些都是可以聯到‘光明聖台’之上的。它們都會發出光來,還能亮出來一些畫來看。”麥老頭領著大名空言在地下室裏轉動,並不時指點一些奇怪的東西解釋給大名空言聽。“院長,催促那小子的事情……。”大名空言在走出升降機的時候,還是沒有忘記自己來到這兒的目的。“我會提的。隻是那小子比你們還要忙。我實在不好意思催得太過著急了啊!”
“是,是。讓院長費心了。”大名空言非常地恭敬,比來得時候還要恭敬。“這樣吧。我找個時間和有希商量一下。讓你們都有機會去廚房裏歇一歇。”“院長!”大名空言一下就抱住了麥老頭的手。說話都有些哽咽了。“不要這麽激動。都是我應該做的。”“院長我想借用一下你的廁所。”大名空言沒有想到自己一激動。就引來了這麽強烈的尿意來。瞬間就覺著自己再也無法忍受。
被麥院長誇成了花一朵的安多,此刻一點也沒有要做一個好學生的自覺。他躺在漫天的花海之中。手邊一個碩大的果盤,裏麵放滿了紅紅紫紫的果子。遠遠地就飄著一股沁人的香味。“姐,你這也太客氣了吧?我不過就是舉手之勞而已。”“對你是舉手之勞。對我可就不知少了多少的麻煩呢!”千果的頭上紮著一條翠綠色的毛巾。手裏的木鍬,不停地在引導著水流的方向。
她在忙著給園子裏的果樹上水。本來還是果姐果姐叫著的安多。在幾棵美得差點咽了舌頭的果子的攻勢下,他立刻就改了嘴。從此見著千果就喊姐。得著空,就來果園裏獻殷勤。從此這一日三餐,也賴在了這裏。打著有希的飯難以下咽的幌子,當然這個幌子也算是名符其實啦。他現在每天除去睡覺的時間。呆在果園的時候,比在書院還要長一些。
“姐,果子完了。”安多晃動著已經空空如也的大盤子,給千果看。“自己取去。不過我可告訴你。紫萁蓮不能再吃了。你已經吃了四串了!再吃可就要流鼻血啦!”“好的。”安多一邊回答,一邊向一處草木搭成的小院跑去。“喂!安兄弟,沒見過你這麽客氣的人啊?敢情真是以此為家了?”“勾天!怎麽說話的?”“哈哈,和他開玩笑了!”一個粗豪的漢子站在小院的柴扉前,攔住了安多。“讓開吧?我姐都發話了。”安多笑嘻嘻地看著眼前,比自己高出一個腦袋,一臉凶相的漢子。
“姐?叫得夠親的呀?真把果果當自己親姐了啊?”“姐!”安多大聲地喊了起來。“徐勾天!你是要我過去嘛?”千果揮動著手裏的木鍬,頭也不回地道。“一個果子十納爾,撐死你吧!”徐勾天惡狠狠地瞪著安多。側過身子在安多往裏擠的時候,猛地撞了過來。“真幼稚!”安多顯然早就有了防備。身子一弓,人已經躥進了院子裏。
“天天用這一招,你就不能換個新鮮的嘛?”安多看著徐天勾的臉上,並沒有平日裏,自己躲過他攻擊後的懊惱。覺著事情十分的奇怪。“是嘛?我也覺著。不過今天我換了!”他那張已經長滿了褶子的臉,笑起來倒是不太難看。“換什麽了?”安多骨碌著眼睛,在徐勾天的臉上仔細地打量著。
“你今天要是能夠找到果子,以後我都不會管你吃果子的事了。”徐勾天得意地看著安多。“哼!說得跟真的一樣。你說的話哪次算過數了?”安多的鼻子輕輕聳起。很是不屑地瞄了他一眼。“那次你把櫻欖果藏進了地窯裏也是這麽說的。最後反悔的人還不是你嘛?”“那是因為你後來找果果幫了忙!”徐勾天異常氣憤地道。“你開始有說不許別人幫忙了嘛?”
“那現在加上這一條。”“要不要再好好想一想,一次把條件加個夠?那麽多的東西,可是很不好藏的。你又隻是一個人,剛剛姐還給我取了一盤。你又一直沒在我們的視線裏出現過。地上扒個坑埋了?你看你的腳上又幹淨的沒有一點土!再說你那個性子,也不舍得是不是?萬一埋得時候壞了幾個。還不把你心疼死了啊!瞧你這頭發濕漉漉的樣子。繞城三圈你也累不成這樣吧?你是不是覺著我不會遊泳呀?”“要找就趕緊得找!不許再說話啦!”“哪有給人定這種條件的?”
“再加這一個條件!”徐勾天斬釘截鐵地道。“你確定?要不要這次找千果姐做個證人啊?”“不用!我這次要是說話不算話……,不是!那兩次我也是準備算數的。誰讓你生出歪點子的。”“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這次藏在了湖裏。不對的話,我就再也不來你家吃果子啦!”安多似乎賭氣一般地嚷道。“你怎麽知道的?”徐勾天直楞楞地,瞪著自己的雙眼。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安多。
“快去取回來吧!時間長了可就要全泡壞啦!”安多提醒道。“你,你猜對了也不能再這樣憨吃了!我們家都讓你這樣吃窮了!”徐勾天氣呼呼地看著安多。“千果她為了給你做好吃的,已經把這兩年好不容易攢下點的錢都花了出去。”“花錢?這兒連個商店也沒有花什麽錢?”“就是沒有商店才花得錢多呢!”徐勾天卻是像看傻子一樣盯著安多瞧。“這從山下運上來的東西。從來就是運費要高東西的好幾十倍的價錢!”
“這兒能下山?”安多一下被這句話驚呆了。“暫時還不能。”徐勾天淡淡地回道。像是沒有看見安多的驚喜一樣。“那你說的東西?”“東西是用繩子吊上來的啦!”“那人為什麽不能吊下去呢?”“口太小了!隻能吊這麽大一個盒子。”徐勾天伸出手向安多比劃著一個,半尺見方的大小。“為什麽不把口子搞大點,那人不就可以下去了嗎?”“嗨!費那勁幹什麽?想要下去開了‘天階’就是了。”
“‘天階’是什麽東西?”“就是上山下山的梯子啦。”“那就開嘛!”“不到書院招生的日子,怎麽可能開得了嘛!”“書院什麽時候招生?”“唉!聽說已經三十年沒有招過新生了。你們來得這三個算是意外啦!”“啊?”“不過麥院長說,很快就要開始新的招生了。”“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啊!”“不能!我要取果子去,不和你說了!記住了!不許那麽憨吃了!”
“嗯。”安多有點難過。他沒有想到,這個剛剛認下的姐姐,為了讓自己吃上好飯,竟然這麽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