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秉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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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苗在漆黑的夜晚變得越來越弱了,直到星星點點的碳火也熄滅,變成了灰燼。兩人一直坐在火堆旁似乎都沒有發覺異樣。



    “你來自另一個時空?”黑本尼抬起左手,抱起自己的肩膀。目光炯炯地盯著對麵正侃侃而談的家夥。他從安多的嘴裏聽到了太多難以理解的事情。這些事情比他前半生的所見所聞都還要離奇。



    “一個遙遠而偉大的文明。”安多抬頭仰望著星空。身體裏油然升起一種,先知傳道的神聖感。



    “安公子我知道我這樣問可能不太好。可我還是覺著你是在逗我的吧?”黑本尼輕輕調整著自己手臂停放的位置。天似乎變得有點冷了。



    “逗你個屁?我有那個閑功夫嗎?你看我像長著一張逗你玩的臉嗎?”安多的手指要快指在了黑本尼的臉上。肆意橫飛的口水,很快就讓黑本尼的手臂抵擋不下。“我聽過一個傳說,你講的這些事情和那個傳說太像了。”黑本尼雖然聽得津津有味,可是看他那一臉好玩的笑意,顯然並不怎麽相信安多講的話。



    “我告訴你,那個傳說就是真的。你相不相信?”安多知道黑本尼說的那個故事。那本來就是‘造世爐’的那幫家夥傳出來的。還是刻意把會讓這個空間的人,覺著太離譜的東西隱去了不少。



    “你說一艘船會有小山一般大?還能在天上飛?還能用來打仗?”黑本尼嗔怪的表情,讓安多看著極為不舒服。“這個事情咱們暫時不加討論。我會讓你見識一下這種船的。至少能讓你讓摸一摸,看一看。”安多想起自己和牙雀在‘造世爐’上挖坑的日子,莫名地笑了笑。“我們先說你們這兒的情況吧?”



    黑本尼還是無法相信安多是和自己不一樣的人。他突然覺著這個家夥是不是故意這麽搞,像那些搞出個‘天符’‘祥瑞’騙人造反或興兵的前輩一樣?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迎合或參與一下這件事。畢竟這對後麵的事還是可能有點幫助的。安多被黑本尼那雙突然變得有點怪異的眼神看得直發毛。



    想了一會兒,黑本尼還是決定。這件事如果安多不向自己提起,自己還是當作沒有發現為妙。“我們先從青色天堂的基本情況說起吧。”他看了看安多。“可以。”安多雖然來了很多次這個地方。可是除了白字門外的月靈族族地,他熟悉的地方並不多。



    “我們這裏的人,都知道十八殿這個名字。可是十八殿到底是個什麽,並沒有人知道。從來沒有從那裏傳出來過消息,也沒有人說自己是那裏人。除了在外公開行走的‘殿衛’,我們什麽也清楚。所以它算是青色天堂最神秘的地方。據說,十八殿之下有深雲書院、了雲寺和東鄉城。深雲書院是幹什麽的,想來安公子已經知道一些了?”



    “嗯。”安多輕輕應了一聲。在‘造世爐’看到的計劃中,深雲書院是傳承知識和技術的地方。不過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這件事在中間哪個年代,就基本上中斷了。“那這個我就不多說了。了雲寺據我所知是一個藏東西的地方。至於藏了什麽,我不太清楚。那些地方把守的實在是太嚴密了。除了退居後的長老僧,沒有其他人可以進去。”



    “還有這種事?”安多一下擔心了起來。能造出一個專門藏東西的地方,肯定不是放的一般無聊的東西。見識了‘造世爐’的神奇。安多對《正一巷大學園》那一群老頭們,發自心底的敬畏。要知道他們的發現和創造,跟現在羊角星域的潮流基本是相符的。有些方麵的想法,已經遠遠超過了羊角星域最先進的設想。要是被這幫老頭特意藏起來的東西,安多實在想不出會有多麽可怕。



    “對,這也是我特別想要提醒你的地方。了雲寺絕對是我們以後,一個無法繞開的地方。”黑本尼長歎了口氣。“你對那裏很熟悉?”安多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黑本尼這個樣子,總覺著他應該就是那裏的人。至少是在那裏呆過一段時間。



    “我是在那裏長大的。”黑本尼一點沒有想要隱瞞安多的意思。“這一代的知守僧,曾經就是我和半葉。”“半葉?我聽著怎麽覺著那麽耳熟?”安多想了一陣,總覺著這個名字,自己應該是聽說過的。



    “安公子想來應該是聽說過的。畢竟是雲字軍的總旗大人。沒有聽說他的人應該是不多的。”黑本尼說話時,眼中閃過一片失落的意味。“噢,原來是這樣。記不得是誰提過他了。你說他是和你一樣的知守僧,那他應該是和尚呀?不過他一個光頭怎麽當成將軍了?”安多還是很費解。



    “這個……,”黑本尼的臉上訕訕地閃過一絲尷尬。“安公子以後在外麵還是不要這樣說。在法悟城,人們對佛家是很尊崇的。”“好的好的。”安多馬上想起對麵這個老黑,也是做過什麽僧的人。“你那位同伴怎麽會做將軍了?難道和你一樣不喜歡做和尚了嗎?”



    “當然不是了。”黑本尼聽了安多的話,無奈地搖頭苦笑了一聲。“法悟城本來就是佛家城。他們的城主是了雲寺的庶務殿主,簡單點說隻是給了雲寺的寺主幹活的。”“噢,你這麽說我就明白了。現在的寺主是誰?”安多好奇道。



    “如果還沒有換得話,就是東裏上師。”黑本尼想了想道。“這名字起得有水平,叫上師?還是有點謙虛啊!他父母怎麽不給他起個東裏大師的名字?”安多嘻嘻地譏笑道。“哦,上師是尊號不是名字。”黑本尼的臉忽閃忽閃地黑了幾次,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的名字是東裏點墨。”



    “哦,這個名字還像樣點。”安多絲毫沒有為自己的魯莽而感到羞愧。反而有點理所當然的樣子。“法悟城也就是在東裏上師的手上,有了抗衡疏留城的力量。最近幾年的征戰,已經互有勝負了。你不要小看了他們。”黑本尼提醒道。



    “小看?我怎麽會小看他們呢?你看看,我們現在可是什麽還沒有呢?我誰也不會小看的。不過聽你的意思,敢情是法悟城以前很菜呀?”安多的想法總是和別人不太一樣。讓他這麽一提醒,黑本尼發現這也是實事的一個部分。“以前確實經常吃敗仗。就是和明思城聯盟,也隻是能保住法悟城的城牆不破而已。”黑本尼有點傷感。



    “那就是說現在這個雲字軍的總旗半葉,很不簡單啊?”安多皺著眉想了一陣。



    “這也是我正想提醒您注意的。半葉這個人不僅心如鏡,不染一塵。用兵更是讓人毫無下手之處。”



    “你這話幾個意思?”安多馬上發現黑本尼的這句話很古怪。



    “哦,在他的身上不要想沾便宜。其實他這個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不會犯錯。在和疏留城十多年的征戰中未嚐一敗。在淺山軍氣勢最虹的那些年頭,更是唯一能夠正麵迎擊他們的人。在木落湖草原這種幾乎無險可恃的地方,更是騎戰兵攻擊的天地。他都從來沒有讓淺山軍占過便宜。”黑本尼的話裏有著一股毫不掩飾的讚賞。



    “聽你這意思,我們就別玩了?”安多是真得不想做這種事。打打殺殺的實在是有違他做人的原則。不要說shā rén,打人都是一件讓他極不舒服的事情,但是他更不想等著被人殺。現在青色天堂的形勢,顯然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頂多就是一個勢均力敵的局麵。但是木惜她們的話,真的可以不信嗎?“都是他奶奶的什麽破事啊!”安多大喊了一聲。



    “我沒有這個意思。這也不是他奶奶的什麽破事。”黑本尼一本一眼認真地回答道。“從眼前的事情講,在深雲書院這個局中。就有著一場你死我活的情況正在發生。你一定聽闌闌說過我們的遭遇了。從遠得說,傳說中的末世很快就要到來了。”“不是?你剛剛說什麽?”安多盯著一本正經在說話的黑本尼。



    “我說一場你死我活的事情,正在發生。”“不是這句!”



    “傳說中的末世……”“對,就是這句話!什麽傳說中的末世?”安多對這件事極為得敏感。“在了雲寺和雲書院裏,很久就有一個說法,紅霧升起的山地,隱藏著魔鬼出沒的足跡。在滿天的……”



    “你相信這是真的?”安多聽出了這裏麵,有太多他已經見過的東西。“紅霧不是已經出現了嗎?”“你也見到了竹林裏的東西?”安多激動地拉起黑本尼。“紅色的竹子你是不是已經見到了?”在從‘造世爐’出來的時候,安多就發現他們開始見到的紅竹林,已經變成翠綠的樣子。就是狼眼裏的緋紅,也幾乎消退不見了。



    “嗯,好多人都見到了。不過再沒有看到紅尾巴的狼時,我還沒有多想。”



    “那就是說,這一切可能都是真的了?”“我雖然還很懷疑。不過在你說起,你是來自另外一個星空的時候。就信了大半。”黑本尼淡淡地回道。



    “你不是說你不信的嗎?”安多瞪起雙眼看著黑本尼。“我沒有不信,隻是還在懷疑。也是被震驚到了。當時我從了雲寺出來,就是因為看到這篇傳說。去了後寺的藏(音:zang)山偷偷去看。我想知道那種可以帶著幾萬人飛的船,究竟是什麽樣子。”



    “你是說了雲寺的後山有那麽大的船?”安多立刻聽出了黑本尼話裏的意思。“我是猜的。傳說中說的那個藏物地,太像我們寺後的藏山了。而且那片地方確實沒有什麽東西。這在茂密地林地太異常了!不過我還沒有走到藏山便被趕了出來。”黑本尼現在說起這段事,眼裏還有著失落的意味。



    “哈哈……太巧了!”安多突然莫名地大笑了起來。“你笑什麽?”“我可以圓你這個心願。”安多拍了拍黑本尼的肩膀。



    “那個地方不好進。除非你能讓了雲寺的人都聽你的。”黑本尼輕搖著頭。“看了雲寺的船,可能還要等一等。不過看別的地方的船,你很快就可以做到。”安多笑嘻嘻地說著。



    “別的地方也有?”黑本尼很懷疑地看了安多一眼。“我把那個傳說可是看了幾十篇的?”“不是傳說裏的了。是我的。”安多有點沒廉恥地便把‘造世爐’歸到了自己的名下。不過說起來他現在也是青工坊的老板了,說是‘造世爐’的主人也不算太無恥。



    “要是有那個東西?你什麽也不用說了。”黑本尼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安多明白黑本尼那句‘什麽也不用說了’是什麽意思。他立刻就顯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其實那條船現在還不能飛。隻是停在地上讓你看一看。”



    “那也可以。”黑本尼依然點頭讚成道。“那你覺著我們開始談得那個計劃?”安多小心地問道。“我會盡力的。”黑本尼答應道。



    “那我們先從哪個家夥身上下手?”安多有點興奮地搓著手。



    “我個人也讚同你的看法。我也認為緋日小禮是個不錯的對象。就是不談她的母親留給她的小禮衛隊。我們拿下緋日堡城,由她出麵安撫人群。也會讓我們節省出很多時間的。如果成功的話,也不容易讓外人探聽到太多的消息。這樣能為我們突襲別的勢力留下更多的時間。”



    安多倒是沒有黑本尼想得那麽多。他隻是湊巧和緋日小禮熟悉。也湊巧地覺著緋日小禮是一個可以合作的人。“你覺著她這個人怎麽樣?”安多還是想問一問別人對緋日小禮的看法。



    “有點天真,不過最近改了很多。對於領兵、政務毫無經驗。容易輕信身邊人的話。缺少上位者應有的判斷力。也不是很聰明,不過足夠的善良。在不太傻的情況下,善良可以讓我們忽略掉這些不好的東西。”黑本尼的說法,讓安多覺著有點苛刻。他雖然也覺著那個姑娘做事不夠靠譜,但那決不是傻。那應該是她還沒有想好自己應該做什麽。平常也沒有接觸過這方麵的事情。不過這方麵的事情,安多並不想和黑本尼爭執。時間長了,他會看到真實情況的。



    “那我們就先從這妮子手上做?”安多問道。



    “我同意。不過安公子打算以後怎麽安排她?”黑本尼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起來。“這個事情我還沒有想過。不過要看她的能力了。更主要的是看我們能不能做成。”安多像是在說一個笑話一樣,隨意地回道。



    黑本尼卻沒有被安多這個隨意的笑話打發。他看著安多,顯然依舊堅持要個準確的回答。“還是要看她自己能夠做什麽。我並沒有主觀上的決定。”安多想了想,也依然堅持著自己的dá àn。



    “這樣不太好吧?一個團體裏有兩個人做主,會留下風險的。”黑本尼小心地斟酌著自己的話。“哦,什麽兩個人做主?”安多不明白地看了他一眼。“安公子,也許我以後也不能這麽稱呼你了。”黑本尼別有深意地說道。“是不能這麽叫了。什麽安公子?我連個自己的窩也沒有呢!那裏能稱公子啊?你叫我安哥或者小安都好。”黑本尼的臉色隨著安多的話,在不時地變化著。在安多說到叫他安哥的時候,黑本尼的臉徹底變紅了。雖然他的臉原本就是紅的。但現在變得更紅。“好像我的年紀要大一點吧?”他小聲地嘀咕道。



    “哦,論年經確實應該你大些。不過這個叫……,不過在青工坊裏我是老板的。所以你還是要叫我安哥。”安多有點小得意地笑著。“等你簽了文書,就不能再叫我安公子了。當然你現在叫我安哥也行。”“什麽青工坊?簽文書?”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黑本尼,一臉茫然地看著安多。



    “噢,我們這個組織的名字是青工坊。這是上一代的老大定的。”安多有點猶豫地說著。“哦,對了。你現在暫時的職位是參謀。你的直屬上司是一個叫末幽的女孩。”“我不是你的直屬下司嗎?”黑本尼試著用安多說話的邏輯,有點生硬地問道。



    “先委屈你一下了。”安多沒有直接回答黑本尼的問題,一副有點為難的樣子說道。“這畢竟是一個正式的組織嘛。咱們雖然比較熟,可我也不能一個人太霸道了。畢竟還是要聽一聽參謀長的意見。暫時的,一切都是暫時的。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脫穎而出。”



    “那什麽是參謀長?我這個參謀算多大個官呀?”黑本尼問得很急切。安多偷偷地轉過頭笑了笑。他有點沒有想到,黑本尼這小子看著挺聰明。不過現在瞧著還是個官迷啊!“還是挺大的,能夠直接對所有的戰鬥提建議的。”安多趕忙安慰道。



    “隻是提建議啊?”黑本尼似乎有點失望。“這就不容易了。等你見到了末幽姑娘,就知道我幫你謀得這個差事有多重要了。小洛還有易淺蝶可都比你要低一點的。”安多還忘給黑本尼下點猛藥。



    “易淺蝶?你還準備找易淺蝶?”黑本尼情緒激動。“放心,她是你的直屬下司。我親自安排!”安多大聲地保證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個有點麻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