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淺蝶呢？不是說她也來了嗎？”安多雙手撐在膝蓋間，抬起頭望著緊皺眉頭的樂須。“怎麽了，生氣呢？”安多停止發笑，向前走了一步，湊到樂須麵前。

    “覺著吃虧了？那你可以把本找回來呀！”安多伸著腦袋看向樂須，兩人之間隻有一拳之隔。嚇得樂須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你不要太過分了！”樂須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麵對這個家夥說什麽。直接說自己是來投降的嗎？可是他那麽嘻嘻哈哈的樣子，樂須覺得自己根本就說不出口。

    “還是這麽沒有禮貌啊！來到你們營門口了，也不說讓我們進去喝杯茶嗎？站在這裏瞪著我，可不是待客之道吧？”“你是什麽客啊？”樂須冷哼了一聲。“就是不算客，談判總是要給個椅子給杯水吧？他們都說女人小氣，要我別來和你們談。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老板你說什麽呢？”“怎麽了？”安多看著自己前麵，扭過頭來一臉生氣樣子的凡和子道。

    “我也是女人！闌闌姐，聽說你的老師也是女人。”她不高興地皺起鼻子。安多扭頭看向黑本尼，黑本尼卻把腦袋扭向另一邊。這個蠢妮子，不知道這是談判的技巧嘛！怎麽帶了她來啊！“沒看到我和客人說話嘛？你亂插什麽嘴，沒點禮貌。”“你那麽說女人就是不對！我覺著我比你大方多了，我還從樹林把你……”“好好，我錯了，你說得都對行不行？”“本來就對嘛！”

    “我們進去談？”安多隻好裝作沒有聽見凡和子的話，站直了身子，向一臉哭笑不得的樂須問道。

    “這麽快就……”易淺蝶聽到身後響起的腳步聲，有點疑惑地開口問道。隻是話沒說完，扭過頭來，她就愣住了。“你來幹什麽？”她認出了那個站在樂須身邊的男子。“談判啊？怎麽了，不歡迎嘛？”

    “緋日家放心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你來做？”易淺蝶看著眼前的這三個人，雖然表麵顯得不動聲色，心裏卻疑竇叢生。以她對緋日家的了解，他們家族的人大都生性多疑。接收書院的武裝力量這樣重要的事情，就是緋日王不親來，大殿下緋日籍文也少不了要跑這一趟。做收買人心這套把戲，那位王子殿下還是很拿手的。

    “緋日家？”安多扭頭看了眼黑本尼，那家夥卻隻是輕輕地向他回了個微笑。“師姐，我們又見麵了。”黑本尼向易淺蝶拱了拱手，看上去顯得很開心。“我們見麵，值得讓你這麽開心嘛？”易淺蝶拉開桌邊的一把椅子，也不管別人，自己徑自坐下。拿起桌上的水壺，把自己麵前的杯子小心地注滿了水。眼睛盯著水杯中，那片轉動的葉子，慢慢地嘴角綻放出一絲微笑。

    黑本尼也在桌子的另一邊拉出一把椅子，從懷裏掏出一個顏色漆黑的東西，小心地放在桌麵。

    “他們在幹嘛呢？”安多察覺出一種緊張地氣氛，在空氣中蔓延著。連他問話的聲音也不禁小了。“犯病了唄！”凡和子不太高興，眼睛向帳篷四周瞅了瞅。“走吧，我們找個地麵歇歇。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完事呢！”小姑娘很不耐煩地向帳篷另一角擺放的桌椅邊走去。“怎麽了？”安多摸不清情況，黑本尼連看也不看他一眼。更不用說回話了。連站在旁邊的樂須，也麵色訕訕地跟在凡和子身後，在另一角的桌邊坐下。

    “有吃得沒有？”凡和子拿胳膊碰了碰樂須。樂須微微一愣，便出去端來了一盤糕點和茶水。看到真得沒人搭理自己，安多隻好走過來，麵對這盤糕點尋開心。另一張桌子邊的兩人，還在沉默。他們甚至還沒有交換過一個眼神。如果說安多能夠理解易淺蝶對著注滿水的杯子，是為了等水喝。那他就完全不能理解，黑本尼對著那個黑乎乎的東西幹什麽？它雖然看上去也像一個杯子，但它裏麵一滴水也沒有。如果有，也隻可能是他的汗水。

    安多看來是沒有辦法理解此時黑本尼的心情了。如果說在麵對洛更闌的聰明時，他黑本尼還能有些眼光遠大的優勢。但是麵對眼前這位靜如深淵般的女子，他從來沒有把握去分析她。那怕是他了解過了那麽多關於她的事情，有些甚至是隻有很少數人才知道的**。可是坐在她的麵前時，黑本尼發現自己還是難以把握住她的心思。就像現在，他根本無法猜測易淺蝶對於這次談判會有什麽樣的想法，會提出什麽樣的條件。

    時間在兩人的身上像是凝固了一般。從坐下的那一刻，到現在，兩人還是靜靜地坐著。安多甚至能夠感覺到，易淺蝶麵前的那杯茶，已經完全冷卻了。她卻沒有點想要喝一口的意思，連觀看的角度也沒有變一點。安多覺著這要是擱在自己身上，不要說是一杯水，就是一位絕色的女子，還正好是自己喜歡的模樣，這麽躺在自己麵前。自己也沒有辦法，這麽長時間地注視下去。

    “黑師弟的功夫見長了。”安多正感煩躁之時，易淺蝶開口了。她不僅開口了，還提起手邊的水壺，把黑本尼麵前那盞黑乎乎的，也許就是杯子的東西，注滿了水。“還是喜歡清水？”

    “謝師姐誇獎，弟還是喜歡清水，不喜歡茶葉，也不喜歡酒。”黑本尼的手輕輕抖了一下，似乎有點激動。“你怎麽看，水至清則無魚。”看著易淺蝶終於端起麵前的水杯，一飲而盡。不知道為什麽，安多卻長長舒了口氣。

    “看？”黑本尼的手摩挲在黑乎乎的杯子邊。“我倒真的看過，清水裏有魚。”“有魚？”

    “是的，在法悟城的時候。後山有一個湖，水清見底。不僅有魚還有蝦，味道也很好。腥味甚淡！”安多聽得有些無聊，著急忙慌地來到這裏，談這種問題有幾個意思呀！聽到無聊深處，他甚至有衝過去提起黑本尼的腦袋，踢一踢的念頭。可是無論末幽還是木惜，都對由老黑來主持談判很讚同。這就讓安多不得不有所顧慮，他是一個非常能聽進別人話的人。尤其是比自己聰明、能幹的人。那怕一時搞不明白，他也願意嚐試。可是這兩個人談得實在是無聊啊！沒看到凡和子已經和樂須在一旁聊起了劍和劍式的問題了嗎？看上去已經完全把另一邊的兩個人給徹底忘記了。安多真的很想過去告訴他們兩個，那怕是根據他那少得可憐的生命學常識，隻要營養豐富且無有害物質，水是清還是渾，對有沒有魚並沒有屁大的關係吧？

    “緋日小禮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易淺蝶向自己杯子添第二次水的時候問道。還好他們終於拐到了一個稍微正常點的問題上。雖然安多覺著這個事也沒有聊得必要。“她？優柔寡斷。但心地還不算壞吧。”黑本尼一直摩挲著手中的杯子。他的樣子，明顯沒有易淺蝶來得隨意。

    “你覺著她在緋日家說話能算得了數嗎？”易淺蝶似乎是不經意間隨口問出得這個問題。可是安多看到她端起杯子，故作鎮定的樣子時。指尖在輕輕地抖動。她很緊張，這是安多在心底不加思考的反應。

    “很難。”黑本尼幾乎脫口而出。“即使有人幫助也不行嗎？”安多看到易淺蝶在說這句話時，向自己看了一眼。這有點莫名其妙的一眼，卻讓安多的小心思胡亂想了好一陣。

    “有人幫助？那也要看能幫到什麽樣了。如果能把另外三個姓緋日的家夥清理了，她就能在緋日家說得上話了。那也要她願意，而且幫助她的勢力，能夠把緋日家的宗族力量也震懾住。”

    “那我們還有必要談嗎？”易淺蝶皺眉直視著黑本尼。“為什麽不能談？”黑本尼明顯臉上一驚。那副努力維持住的平靜姿態，在易淺蝶說出這句話時，一下便土崩瓦解。

    “我雖然承認你們的力量很強大，但是如果想要談判也請你們和書院談。這些人也是雲書院的人，其實你們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做。隻要雲書院或者深雲書院出麵，我想他們都會聽命的。但我就沒有必要摻與其中了。”

    “這個……”黑本尼下意識地向一旁的安多看了一眼。這個舉動不僅安多看到了，易淺蝶也看到了眼中。“搞砸了吧？還是得我來出麵啊！”易淺蝶一時覺著自己是不是糊塗了！竟然覺著自己聽出安多的這句話裏，有很大的幸災樂禍的味道。她不解地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黑本尼。

    “別看他了，我們倆聊聊吧！”安多大大咧咧地搬著自己坐得這把椅子，坐到了易淺蝶的對麵。“你咋這麽沒眼色呢？”他用腳尖輕輕地碰了碰黑本尼。由於這邊的椅子，比那邊的桌子還要高出了一頭。安多發現自己根本就夠不著易淺蝶旁邊的水壺。

    黑本尼一愣，馬上站起身把安多端著的水杯給滿上。易淺蝶更是一臉詫異。她還是了解坐在對麵的黑本尼的。那是一個不僅聰明，也很自傲的家夥。不要說這麽伺候人，就是想讓他客客氣氣地幫別人添水倒茶，也幾乎不太可能。

    “笨手笨腳的，以後怎麽跟我家小洛洛交朋友？”似乎不高興的還是被伺候的對象，不僅不高興，還能讓黑本尼陪著笑臉，一臉諂媚地恭維著。要不是她早就熟悉了黑本尼的樣子，一定會以為這個家夥是冒牌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