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羅君之心

    

    老者，端木大師，這個醫術界的三品醫師，此時如同潑婦一般。罵罵咧咧，根本停不下來，他背著一隻手，走來走去，另一隻手不時指了指扶皓，又戳了戳硯台。

    

    扶皓此刻的內心，是煩躁的，想他前世，作為一代琰摩羅君，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辱罵，此次，如果不是為了陳伯，哪怕自己修為不濟，他也要將這個所謂的大師斬殺當場。

    

    雖然說，因他之故毀了端木的煉藥，可那也是無心之失，再怎麽樣，也用不著如此惡毒地辱罵，而且沒有停歇。扶皓可以忍，硯台卻忍不了啦，他可以容忍自己被人侮辱謾罵，可決不允許，他的少爺也遭此羞辱。

    

    “端木大師，是我的不對，可是，我請你不要再指責我少爺。”硯台的話雖然還保持著一定的恭敬，可他秀氣的小臉上，已是怒氣綻現。

    

    “喝！！不得了，你這小兔崽子，是不服嘛？”端木大師來火了：“我告訴你，如果我不是醫師，疏於武技，斃了你們的心，我都有，哼，你們是什麽東西，毀了我晉升四品醫師的機會，萬死都難贖其過。”

    

    “師尊，這是怎麽了？”就在這時，一個童子模樣的少年不知從什麽地方走了出來。

    

    “哼，清虛，你還有臉說，你跑哪去啦，竟然讓兩個陌生人闖入了我的煉藥房，毀了我的青冥丹，”童子的出現，讓扶皓二人壓力倍減。端木走到了童子的麵前，惡狠狠道：“你作為我的藥童，為我看家護院，你卻玩忽職守，明天一天不準給我吃飯。”

    

    清虛聞聽端木喝罵，畏畏縮縮，不敢應答一句。他之前由於肚子鬧騰，便去解手了，在這深山老林，又是大晚上，通常也不會有人拜訪，所以他並沒有鎖門。他也知道，端木最近在煉的青冥丹，對於端木而言非常重要。因此，他也甘願受著端木的怒罵和懲罰。隻是，蕭廷和硯台這兩個陌生少年，他初次見麵，已是恨得牙癢癢。

    

    端木大師，氣喘籲籲，似乎罵得累了，終於停了下來。轉身一步，他就回到茅屋，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一腳踏了回來，對蕭廷二人道：“你們兩個，可以滾了，給我滾得遠遠的，知道嗎？”

    

    說著，端木大師便要頭也不回的踏入茅屋裏頭。

    

    “等一會兒，端木大師，”扶皓連忙叫住了端木大師，此行的目的，他可沒忘，先前忍著對方的辱罵，一是為了讓對方解氣，另外就是沒有機會闡明來意。這下，端木就要回去茅屋，把他二人趕走，如何使得：“對於我們的冒失，造成了您的丹藥沒練成，我誠懇地向您道歉，隻要您願意，我可以作出補償，隻是，我此次前來找您，是來求醫的，我家老總管，從小待我親如子嗣，現在他受了重傷，他的傷勢隻有三品醫師才能治愈，所以，我拜求您替我家老總管療傷治病。”

    

    “什麽？？？”端木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你竟然請我去就診？你竟然敢請我去就診，你們毀了我的青冥丹，還想要我就診？你不是再開玩笑吧，再說，瞅瞅你們的衣著，你們有多少能耐，你還補償，你補償什麽？”

    

    “別說你們毀了我青冥丹，就算是別人請我，也是非百金不醫，就憑你們？請得起我嘛？”端木說完，再次準備踏入茅廬內。

    

    噗通，就在這時。扶皓雙膝一彎，竟然是跪了下來，他的臉色此刻已是通紅，琰摩羅君，一生狂傲，除了自己的師尊天鷹老人及血月神教上一代教主，他沒有跪過任何人。

    

    此刻，他放下了自己尊嚴，並附上全部的真誠，道：“端木大師，您大人有大量，小子無知冒犯了您，是我們不對，可是，作為醫生，懸壺濟世，治病救人，我相信您的心胸是寬廣的，我請求您，救一救我陳伯。”

    

    噗通，硯台也跪了下來，他的少爺跪於眼前老者，一切為了撫養自己等人長大的陳伯，他要與他的少爺共同承擔。

    

    “求求您了，”硯台甚至磕了兩下頭，道：“我們為了找您求醫，徒步一天才來到這，路上還遭到嘯月天狼的襲擊，少爺還受了傷，我求求您，救救我們陳伯吧。”

    

    “嗬！！”端木嗤笑一聲，不屑一顧，他的回應是，一腳踏入茅屋內，而後哐當一聲，關上了門。

    

    扶皓沒有走，也沒有起身，一直這麽跪著，他希望，他赤子真誠頭一回，能夠感動這位醫師。硯台也這麽陪著扶皓跪著。

    

    一夜過去。當清晨一縷陽光灑在扶皓與硯台身上，宣示著第二天來到。不久後，茅屋的門開了，首先出來的是童子清虛，他背著籮筐，其身後，是負手慢悠悠行走的端木。

    

    這師徒二人，似乎是要出門，他們路過扶皓與硯台身邊時，隻是淡淡地撇了一眼，也沒說什麽，就這麽走了。

    

    當這師徒二人再次回來時，太陽已經下山了。他們看到扶皓和硯台依舊直挺挺地跪在門前，有些訝然，他們沒有想到，這主仆兩人竟然在這跪了一天一夜，還不曾離去。沒說什麽，端木和清虛返回茅屋。

    

    再一次，黑夜降臨，扶皓和硯台依舊一動不動，他們已經是一天一夜，沒有休息，沒有進食，隻是憑著毅力，在那堅持。同時，扶皓也想知道一件事，就是那所謂的赤子之心，到底可行不可行。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午夜淩晨，扶皓一動也不動，而在他身旁原本陪著跪地的硯台，此刻，卻是不知道哪去了。

    

    “少爺！！”黑暗中，硯台走了出來，手上捧著幾顆果實。他再次挨著扶皓跪在茅屋門前，並他把手中的果實遞給扶皓道：“少爺，你已經一天一夜沒進食了，吃點東西吧。”

    

    扶皓沒有說話，也沒有接過硯台遞給他的果實。又是一夜過去……

    

    “少爺，明天就是老太爺的壽辰了，我們不能再這繼續下去了。”硯台擦了擦眼睛，略帶困氣道。

    

    “嗯！！”扶皓應了一聲。他知道，他的赤子之心不管用，這一次的結果，基本沒有意外了。

    

    哢——茅屋的門再次開了，端木走了出來。當他看到門前跪著的兩人，不由得心驚，這兩少年的毅力當真強啊，一般的故事演義裏，那些所謂的前輩高人大多數都是這樣被感動的，想來，這主仆兩人一直不肯走，是要感動他。端木心裏想到這個可能不由地鄙夷。

    

    “喂，你們兩個，真的可以走了，你們一直跪在我門前，很晦氣的知道嘛？”端木有些厭惡對蕭廷二人道：“我知道你們想的什麽，是想我看在你們兩個少年如此誠心的份上，可憐你們，或是感動我，替你們去醫治那什麽陳伯，對不對，我告訴你們，別白日做夢了。”

    

    “端木大師，真的不願意償小子所求？我不會讓你白出手，我是青山鎮扶家子弟，會付給你診費。”扶皓張開有些裂痕的嘴唇，道。

    

    “你們是扶家人？”端木身後，清虛童子走了出來：“你是個瞎子，想必你就是那個扶家的扶皓了？哼，我去鎮上趕集的時候，聽說過你，你有多少診費付給我師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你在扶家根本沒有地位，平常自己都過得清苦，你拿什麽付診費？”

    

    端木看了看自己的童子，又看了看扶皓，道：“這樣吧，我看你二人可憐，別說我不給你們機會，隻要你二人，能奉上千金，嗬，我倒願意替你們診治那個什麽陳伯。”

    

    扶皓抬起了頭，那看不見人的目光注視著端木，一字一句道：“既如此，我二人告辭，今日大師厚賜，小子銘記在心。”

    

    說完，扶皓起身。所謂千金，根本就是刁難，這個端木根本沒想替他們醫治。在前天，這個端木還曾說，尋常人要請動他，至少要百金，今天，從那童子口中得知自己情況後，竟然說千金，千金別說請他三品醫師了，四品也足已請到，更何況，他哪變來千金，這根本是讓他知難而退，或者說，是刻意調戲刁難。

    

    “我呸！！”端木大師說怒就怒了：“什麽東西，你看看你，一窮二白，還毀了我的青冥丹，你有什麽資格請我，就算沒青冥丹這回事，我也不會理你，嗬，小玩意兒，還想上演一套，真誠少年，跪地求醫，感動前輩高人的把戲，你以為我看不出嘛？我告訴你，這個世間講的是現實，是利益。”

    

    扶皓咬了咬嘴唇，心中的戾氣驟然升起。這天下，哪有那麽多的正直善良，自己這般委曲求全，對方還不是是冷漠以待。前世，他作惡多端，視人命如草芥，當時，若萱曾因此與憤恨過自己，重生回來後，他有想過，這一世，是否應該盡可能地去感受陽光，感受正直與真誠。

    

    現在看來，沒必要了，這世間本就醜惡。善良？正直？正義？那隻是少部分人罷了，他惟一能做的，隻是不負若萱，不負兄弟朋友，便足夠了！！這一刻，扶皓重新找回了自己，與前世有所不同的僅僅是多了一份守護和珍惜，對於其他人，他依舊是琰摩羅君的道理，敵者，殺！負者，殺！傷者，殺！

    

    “走！！”扶皓拉起了硯台。這一刻，在他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從今往後，求人不如求己，這個世界，唯有自己強大，才是王道。

    

    兩個少年，希望而來，吃驚苦頭，失望而去。臨走時，硯台轉身看了一眼依舊在那罵罵咧咧的端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總有一天要讓這個冷漠狂傲，羞辱少爺的老者付出代價，慘痛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