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我們該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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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間吃過飯之後,軒轅夜很想抓住段清黎好好談談,但她眼神飄忽了一下就逃走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想必是急著去看書了,算了吧,也不急於這一時。
軒轅夜站起身,遼遠的目光看向天邊,紅霞如燒。夜風隨暮色一起降臨,天地間充盈著風吹桃葉的沙沙聲。
他回神看向桃樹的時候,神色柔和了許多。總有一天,他要陪她看這裏花開如織,一片靜好。
他邁步經過段清朗身邊的時候被稍稍攔了一下,沒等對方開口,他已淡淡道:“我會和她談清楚的,別操心了。”
隨即他去了溫泉那裏洗澡,在暖熱的池水中泡了許久,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伸手不見五指。
心裏依然裝滿了事,沉甸甸的,他已經在盡力讓心境平和了。
一定要心平氣和地和她談,關於未來的一些極其嚴肅的問題。
沐浴之後,他在外麵遊魂一樣漫著步,沉思之中毫無意外地迷了路。夜色中綿延了近二十裏的桃林,看起來每一處並無太大區別。
他抬頭看了一會兒星子,辨出方向,朝著桃林掩映中那一片錯落的茅舍走去。還好他錢多,當初叫手下多建些房子,他們便就零零散散蓋了近十所屋子。雖然材質不怎麽樣,在這深山也很不錯了。
有一間屋子還亮著燈。
他並沒有多想什麽,便抬腳朝那裏走過去。他知道那一定是她,鑽研醫書這麽晚才睡。
但他還沒走近,燈光忽的滅了,四下一片寂靜,唯有深深淺淺的風聲。
軒轅夜腳步緩了緩,幾至停滯。
他猶豫了一會,在她住處不遠的林子裏坐下,吹著清涼的夜風,漸漸沉進自己的心事裏去了……
第二日一早,皎白的天邊染了淡淡的緋紅,段清黎起來準備去溪邊洗漱的時候,瞥見不遠處的桃林中浮著輕淡的薄霧,林下草地上似乎有個白色人影。
她走近了幾步瞧得仔細些,確信是個人而不是自己眼花,頓時加快步子走了過去。
不多時已瞧出那熟悉的身形,她心裏霎時間轉過了百千個念頭。一邊暗罵他是不是又在裝神弄鬼嚇唬自己,又怕他可能突發急病,腳步立刻急了幾分。
軒轅夜閉著眼神態安寧,唇色有幾分蒼白,因為習武氣息悠長的緣故胸膛看不出什麽起伏。
段清黎的心像剛剛離水的魚兒似的撲騰不休,俯下身子便急急抓住了他的手腕。感覺到脈象很穩,她心下稍安,卻還是不放心地將手伸到他頸側動脈和鼻下試了試。
方才見到他到現在,她已看見他身上衣衫有些微濕意,披散在地的墨色長發也被****了些,甚至臉上也有細密的晨露。夏日林間到底有些露氣,顯然他睡在這裏已經有一些時候了。
她瞧著他被沾濕的纖密長睫上掛著幾顆晶瑩的小露珠,看起來有些像眼淚,心裏無端微微顫了一下,手便急急推了推他的肩膀,喊道:“醒醒,趕緊起來!”
她推了兩下,軒轅夜慢慢睜眼,目光很快清明下來。
他緩緩支起身子坐著,看著她臉上猶未散去的一絲憂慌,一時間不知開口說什麽。
段清黎已輕皺了眉問:“你睡在這裏做什麽?睡了多久了?會著涼的。”
軒轅夜心裏無奈,又讓她擔心了。他輕聲開口,果然帶了淡淡的鼻音:“累了而已,哪會管是哪裏。”
段清黎一時語塞,幾乎不敢看他那雙幽深墨潭般的眸。他極小心地藏起了眼底委屈、失望、無奈等諸多情緒,可她終究瞧見了。
心裏一歎,他既然沒事,那自己也不必多留。
她起身準備離開,軒轅夜卻驀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力道並不是很大。
指節修長的如玉手指有一絲微不可察的顫動,她會留下嗎?
段清黎頓了一下,輕輕扯出了自己的衣角。
軒轅夜看著她嬌小的背影,手慢慢垂了下去。
但隨即,段清黎轉過身來,目光複雜地看著他。接著,她輕輕蹲下身子,伸出了拿著毛巾的手。
她動作輕緩,從雙眉開始,給他擦著臉上的水跡,輕抿著唇一句話也不說。
軒轅夜看著她近在咫尺朝思暮想的麵龐,眼都不敢眨一下,卻有諸多情愫在墨色雙眸流轉。
大致擦幹淨之後,段清黎停了手,看了兩眼他泛著淡紅的雙頰,想著,一定是毛巾有點粗糙我太用力而他太細皮嫩肉的緣故。
才不會相信他嬌羞到給他擦個臉就要臉紅……
晨間的空氣清澈如泉,二人離得有些近,呼吸之間除了濃烈的草木氣味,便是彼此的味道。
忽然間,軒轅夜伸手將她攬近了幾分的同時,腦袋已經湊向了她的臉。
好久不曾這麽親密過,再也忍不下去了。
段清黎極快地偏過了頭,急急道:“我還沒洗臉呢……”
軒轅夜不管不顧地在她頰上深深印下一吻,才回道:“剛好,我也沒漱口。”
心裏一直以來的陰霾,隨著這個吻,仿佛被山風吹散了,露出了朗朗的晴空。
他的目光已不自覺柔和了許多,就這麽深深瞧著她,終於道:“我們該談談了。”
兩雙漆黑的眸對望著,他以為她要拒絕,可她沒有。
沉吟之後她回道:“你先去換身衣服,然後吃了早飯,我們再談。”
他前幾天吃飯不規律得很,吃飯的時候漫不經心吃不下去,然後過了一會還是會餓……
軒轅夜定定瞧著她,好似在想這是不是她的權宜之計。
段清黎看著他白皙清俊的麵容,感受著他微涼的手掌,又說了一遍:“不吃飯我就不跟你談。”
“要吃兩碗,慢慢吃,少一粒米都不行。”
軒轅夜已紅潤許多的唇瓣淺淺一彎:“好。”
段清黎又低聲道:“前幾天是我不對,讓你覺得不舒服了。”
軒轅夜意外於互相晾了幾天後,她竟然會有如此軟的語氣,卻回道:“我同樣也在想事情,以前的事就別提了。”
“別說了,快去!”
二人分別之後,段清黎還在回想著這幾天見到的他,這個和以往大不相同的他。
原來他沉靜起來,也能如空山幽穀般清冷,如萬丈寒潭般深邃。容貌還是一如既往的精致,整個人卻因為如靜竹般的氣質顯得又耐看了許多。
你沉默時很美。
但她心裏卻有幾分不安,她所習慣的那個嬉皮笑臉、飛揚跳脫的少年,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