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再投一次胎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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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夜神情冷了下來,他當然記得段清黎告訴他的,顏羽最後說的那句話,也能明白其中緣故。想必,就算他生而為女,女帝依然會讓他做繼承人。
隻是可惜,若他是女孩子,決計活不到現在。他幼時那樣的處境,豈是柔弱的女子可以承受的。
他因為出身低賤不被待見,白眼、打罵、淩虐,幾乎是家常便飯,後來更被直接扔到戰場屢屢徘徊生死邊緣。
一念及此,他眼底恨意又浸了上來,嘲諷的語氣卻越發明顯:“我倒想知道,為何生我的宮女,便成了女帝陛下?”
女帝眸光凝了一凝,直直地朝他射過來,幾乎要將他洞穿。
她一生最大的恥辱,此時滿臉譏誚地問她為什麽而恥辱。
要如何啟齒?十幾年來恨入骨髓,恨不得斬殺自己來洗刷屈辱。
可那又如何,事情已經發生過了,並不因為她的死活而有所改變。
所以,還是好好活著,等到力量足夠顛覆一切的時候,所有仇,都一並報了!
難堪的不僅是宮女身份,更是那個早該去死的男人酒後亂性……
段清黎將軒轅夜的手抓得更緊了,稍一抬頭便能看見他涼如雪色的薄唇緊抿,麵沉如水,眼底卻燃著一團隨時爆開的怒火。
他的身世,她自然知道,現在卻有幾分不敢相信了。
她同樣是女人,若是這樣的事發生在她身上……
試想,被毫無愛意的男子強暴之後,生下的孩子,居然還成了唯一一個能繼承畢生心血的人?這事換了誰,都憋著一肚子火,而且……
恨屋及烏,那個孩子,也同樣招人恨。
尚未等到女帝開口,軒轅夜已輕輕笑了,語氣裏有一絲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哀涼:“我是你不能提的恥辱?奇恥大辱,嗬!”
向來不動聲色的女帝,提到這件事,呼吸也忍不住亂了幾分,仇恨同樣攀上雙眸。
暗自深深吐納之後,女帝終於徐徐開口,音色比以往還冷,她冷聲道:“此事說來話長,朕少時流年不利,顛沛輾轉,流落大夏宮中,未曾想……哼,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她並未打算逃避。況且,這麽多年過去了,恨意雖未被消磨,卻漸漸也接受了當年事實。那****在人前都已經承認了,今日便該解釋個大概。
軒轅夜忍不住冷哼一聲,明明跟她毫無感情可言,但被她視為奇恥大辱,自己心裏居然還是很不舒服?
無端被人如此輕視,發生那樣的事情,難道怪他嗎?跟他有什麽關係!
他忽而長眉一揚,狹長鳳眼輕輕一眯,含了幾分傲慢與不屑,冷冷問:“視為恥辱,為何還要生下我?經過我同意了麽,我允許你生我了嗎!”
段清黎輕輕搖了搖他的胳膊,他們再這樣說下去,隻會越來越劍拔弩張。
他恍如未覺,隻目光犀利地盯著女帝。
女帝笑意陰冷,一張明豔的臉上罩著寒霜,說了真話:“當真以為朕稀罕你?難道不是你死賴著朕?”
“朕當年打胎數次,竟都失敗了!朕恨不能拿匕首將肚子剜了去!”女帝恨恨眯眼,續道,“可一想到,朕尚有血海深仇,此生注定活得不自在,姑且忍了!”
軒轅夜靜靜垂下眸,段清黎卻覺心裏一痛。
原來沒出生之前他就屢屢遇險了,還能活到現在,命格果然是夠硬。
不知道是上輩子造的孽太多才如此倒黴,還是積的善太多能屢屢化險。
他在想,女帝應該也是用的金蟬脫殼之類的法子,後來找機會從宮裏逃了出去。
靜默了片刻之後,他將眸一抬,幽深的目光穿過長睫直射出來。聲音極輕,怨氣卻極重:“你當年將我拋棄在冷宮,一朝想起來我還有用,便想方設法地弄過來,嗯?”
女帝不覺有什麽不妥,語氣淡漠:“你是朕生的,叫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
軒轅夜輕輕嗤笑一聲,目光睥睨,語氣卻平靜,言簡意賅:“我覺得,你不配生我,我很後悔投錯了胎。”
女帝聞言神色一冷,輕眯了眸子,冷冷逼視著他。他那相同顏色的眸中輕鄙意味太過明顯,忍了這麽久,她無法視而不見。
自局勢安定之後,從未有人這般與她說話!
斥責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女帝聲音驀地高了幾分:“你有什麽臉麵、什麽資格後悔?容貌、資質、智慧乃至性命,哪樣不是朕給你的!你後悔,倒是都還給朕!”
“後悔投錯了胎,那你就去再投一次!”
女帝剛剛開口不久,段清黎已身子一顫,頗有幾分不能置信,虧她先前還覺得女帝對軒轅夜是有關照的,現在看來……
還是他看得通透,女帝不需要孩子,隻需要聽話的傀儡。
軒轅夜雙唇一揚,明明該怒衝霄漢,此時卻神色平靜地笑了,他聲音輕挑得如同在開玩笑:“還給你便是了,你敢要嗎?”
未及說完,他一垂左袖,將一把匕首接在手裏,淡漠地執起,動作迅捷地遞向自己脖間。
段清黎大驚,她的匕首“沉淵”已經許久沒帶在身上了,不知他何時拿去的。她急急扯著他的袖子阻止他下一步動作,亦忍不住叫道:“軒轅夜!”
騙子!不是說要一件件解決嗎?
就算他未徹底痊愈,可她的力氣也可以忽略不計了。
白嫩脖頸上直直洇開一道血線的同時,幾道指風****而來,打在他臂上和胸前的幾處穴道。
軒轅夜胳膊一麻,被迫無力鬆手,匕首哐啷落地。
段清黎這時才心下稍安,卻覺得他可能是因為深受刺激,以致某些時候會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來。
他晲了女帝一眼,眼神頗為不屑又隱著得意,然而隨即轉過眸去,蹙眉以另一隻手抱住了腦袋。
剛剛聽到那樣的話,不生氣是假的,現在頭又痛了。
女帝冷冷道:“想死?有的是機會!給朕好好待著!”
她覺得今日不能再繼續說下去,氣氛不合適。
顏羽說的不錯,他果然夠強。
女帝離開之後,段清黎仰頭望著他,滿臉責問之色。
軒轅夜輕輕摸著脖上的淺淡傷口,無奈笑道:“別擔心,我自有分寸,怎麽可能那麽衝動?這就好比,有些寡婦為了立貞節牌坊,非要裝模作樣尋死一回,已示貞烈嘛。”
“我麽,打算當然是有了,但先得拿出不屈的態度來,免得被她小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