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章 問君有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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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紅嫣倒沒說假,她心中一直羨慕著這靜女中所述的女子。

    這是一首男子寫給心上人的詩。

    既紅嫣夫人信任我,間雪恭敬不如從命。”曹間雪又坐回琴座前。

    紅嫣看著嶽蕭熾,清了清嗓。

    她聲音低沉,曹間雪附和著她將琴音降低。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這本是甜喜之詩,可紅嫣卻唱的萋萋哀哀。

    這首曲子,她是唱歌嶽蕭熾聽的,我想你也這般傾心與我。

    紅嫣雙眸一直望向嶽蕭熾處,可是他卻望向身側的沈洛雲。

    音落詞收,坐在上座的端睿鶴合掌輕拍:“夫人的歌聲中似有敘事引人入耳。”

    端睿鶴知道這曲是唱給嶽蕭熾的,順水推舟,最好你們琴瑟和鳴。

    紅嫣聽到端睿鶴的誇讚麵露喜色,要知道這端睿鶴可是西朝出了名的音癡。

    她道行到底不比曹間雪深,字裏行間都不明其意。

    蘇亦哲也跟著稱讚:“想不到紅嫣夫人還藏著這樣一手。”

    紅嫣笑了笑,眼眸投向嶽蕭熾,嶽蕭熾此刻斜靠在那矮幾一側的軟墊上,麵色深沉,看不出所以。他不是不明白紅嫣對他的情誼。

    紅嫣見他無表示,心間不免失落。可他給的失落還少麽。

    曹間雪此時心中亦不是滋味,這紅嫣歌聲俗俗可卻得王爺誇讚。她心中萬個不服,可卻隻能隱忍。紅嫣退回座上,就自倒了一杯酒飲一飲而盡。

    曹間雪也欠了欠身,回到座上。

    此時就隻有沈洛雲沒有獻藝了,眾人都望向她,可她卻依是端坐著不動,也不言語。

    曹間雪見她沒有所動,便開言道:“想來姐姐摸到的是紅嫣夫人的字條,姐姐身子一向弱,這起舞用氣,姐姐還是莫要勉強的好。”曹間雪神色憂憂,似為沈洛雲打圓場。

    她沒有接話,將矮幾上的果酒淺啄一口。沈洛雲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竟不覺彷徨。

    此刻蘇亦哲微微側身看著這女子。她一夜都沉寂無言,既不討好他人,也不貶謫他人。隻靜靜坐著,猶似這宴廳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可自她進了宴廳,這嶽蕭熾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她,就連那上座上的端睿鶴也有意無意的往她處看來。蘇亦哲很聰明,這細微的點滴他都看在眼裏。

    哎呀,是亦哲失慮,若夫人身子不適就無需勉強。”蘇亦哲麵上依是和旬的笑意。

    他心地一向寬厚,打圓場這種事他也沒少做。不強人所難,才是君子。

    嶽蕭熾亦是沉默,隻靜靜看著沈洛雲。

    她緩緩起身,首對著座上的端睿鶴行禮,再步到廳中:“洛雲從未習舞,可蘇先生遠道而來,我亦是不可抹了先生的興致。”沈洛雲微微笑著。

    都說王爺是音癡,今日我們女子都獻藝了,王爺是座上之人,可否能為今日這盛宴鳴音一曲。洛雲亦是隨著王爺的曲調,獻醜上舞。”沈洛雲微微俯身,對端睿鶴是有所請。

    端睿鶴聽她這般一說,微微支起身:“為美人起舞配樂,本王有何不願。”

    王爺隨曲一首即可,洛雲獻醜跟音。”她垂首,餘光看到嶽蕭熾沉沉麵色。

    他不高興了。

    蘇亦哲此刻倒是雀躍:“還是洛雲夫人想的廣遠,咱們王爺的音律通達名響四方,可卻甚少得聞。”

    端睿鶴清雋的麵上依是和然笑著,能為你起樂,心之所往。

    他凝了凝,從袖間取出一隻塤。

    王爺不愧是音癡,這隨身還帶著塤呢。”紅嫣在下座巧笑。

    曹間雪此時神思複雜,她本以為沈洛雲會邀她伴曲,可人家壓根沒想到自己。

    她有更高的指望,那就是王爺,許是她瞧不上自己吧。曹間雪心中的不悅隨著那蔓到血液中的酒勁,一直彌漫到指尖。

    紅嫣側目看了看她,麵上都是譏誚:“間雪妹妹此刻怕是失落了,本來姐妹同曲,可洛雲夫人卻托了王爺。”

    怎麽會,間雪琴藝不佳,若有王爺的音曲,才是更好。”曹間雪柔柔笑著可袖下的長指卻緊緊蜷起。沈洛雲,你倒是清高。

    沈洛雲理了理衣襟,絕色的麵上婉婉笑著。她屈下身子:“還請王爺奏曲。”

    端睿鶴想了想,將塤比起。

    前音嫋嫋,如深潭漣漪,沈洛雲凝了凝神。

    人生如夢,踏雪飛鴻。如歌一曲,一生煙雨驚夢幾許,

    一盞清茶,一笩簡素,輕書水墨流年。

    沈洛雲比袖提腕,沉首再揮袖,腰肢輕嬈,指尖蘭花,劃過肩臂浮上麵頰。

    情來情去情隨緣。曾經相信有愛情,憶往昔,執手相看淚眼,

    顧盼生輝,曲音再落,蘭指化掌,再撫心間。

    竟無語凝噎之韶華。歎今夕,唯——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曲音微提,展袖旋轉,裙落間的水晶在華燈下如星辰墜塵,斑耀萬千。

    惟求宿心不變望定流年。寒冬,靜夜,窗外,花開花落花滿天,

    音起音沉,沈洛雲放空一切,這首曲子,似生來俱會。

    又似夢中所動。

    她眸中清瀾,跟著曲音如有絲線牽引,翩翩起舞。

    何用問遺君,雙珠玳瑁簪,用玉紹繚之。

    這塤音淒楚,似訴似乞。

    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摧燒之,當風揚其灰。

    沈洛雲俯下腰肢,玉臂環身,蓮足輕抬。再一甩袖,眸中決絕。

    從今以往,勿複相思,相思與君絕。

    求不得,愛不得。

    這首曲子,是端睿鶴送給她的。

    音了舞止。沈洛雲麵上竟有淚滑落。

    她垂下首,提起袖拭去,再抬頭麵上緋紅,似有輕汗。

    她呼吸有些不穩,整個宴廳靜謐萬分,蘇亦哲看呆了神,這一袖起是緣生,一袖落是緣滅。

    嶽蕭熾雖年少有劫,但他出身也算不俗,這曲藝歸處自然熟悉。

    問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他麵色隱沉不透,將侍婢伺滿的酒水一飲而盡。倏的支起身子。

    王爺這一曲,真是曉徹人心。”手機用戶請瀏覽m.akxs6.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來自愛看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