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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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就是立夏了,穀裏的人進進出出忙得不行。沈洛雲剛服了藥,從沉月閣中走出見到穀裏一派新景。

    主子,王藥郎說了,這初夏時節多走動走動總是好的。不如我們到花閣走一走?”雨檬扶著沈洛雲。

    這幾日她像是又瘦了不少。

    不了,我想到湖邊走走。”沈洛雲搖了搖頭。

    湖邊?雨檬楞了一下,那湖邊旁就是那水榭,前些日子雨檬路過,發現那水榭已經閉了門,看上去很久沒有人打理的樣子了。

    主子,湖邊風大...”雨檬不想沈洛雲去那處。

    這初夏的風吹著舒服。去便是了。”沈洛雲執意。

    雨檬點了點頭,拿她沒辦法。兩人行了一會就到了湖邊。

    此刻的梨花已經都謝了。隻有垂柳環在湖邊。風一吹像是綠袖輕舞。沈洛雲走到那湖邊的長廊。想起過去嶽蕭熾與她的對話。

    水榭的主人在嗎?”沈洛雲當時問他。

    她在。”嶽蕭熾的回答。

    那時候沈洛雲還不知那水榭中住著是和自己有著同樣麵容的邢緋月,隻以為是嶽蕭熾心中較有位置的他人罷了。

    她站在長廊上,風拂過身間,那輕薄的衫裙隨風揚起,描顯出沈洛雲孱弱的身形。

    沈洛雲望向不遠處的水榭,那水榭外的廊亭上的那些紗簾已經被取掉了,就連掛著的燭燈也像是有些殘破。這水榭為何沒有人再打整了,裏麵可是有嶽蕭熾最重要的東西。那些丹青。

    雨檬看她癡癡望著那水榭,心裏也是知道她的芥蒂所在。

    主子,這水榭從舊年時就已經閉了起來,平日裏偶爾有一些掃灑婆子過來除除塵,就不在有人來了。”

    雨檬那天路過水榭後尋了一個婢子問道,那婢子說嶽蕭熾忽然下令將水榭鎖了起來,他自己也再未來過。平日裏是因為他時常到水榭中,所以穀裏麵的侍婢們都會清掃的積極一些。

    如今就是一個被人遺忘的地方,誰也不願意到這來了。

    那婢子和雨檬說,這水榭的主人與原來的婢子,也就是苜兒都慘死,大家都說這裏不詳,平日裏要是路過都繞著走。

    慘死?”雨檬追問那婢子。

    是啊,說是摔下懸崖了。如今連屍身都找不到。爵主當時命人足足找了好幾個月呢。指不定是給野獸果腹了,也是可憐人。”那婢子沉下聲悄悄和雨檬說道。

    雨檬姐姐,那時候洛雲夫人剛到穀裏,大家都嚇了一跳呢。”那婢子平日裏得雨檬照顧,對她也是直言不諱。

    噢?那是為何?”雨檬問道。

    兩人長得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婢子聲音又低了幾分。

    可她怎會摔下崖際?”雨檬自然知道穀裏人剛見到沈洛雲時都像是見了鬼一樣。

    聽說是遇到了胡僵人,她給爵主擋了胡僵人的毒箭,然後才墜下崖際的,為此爵主憂心了很長時間,基本日日都到那水榭裏去。”那婢子年幼,也單純,說話自然不懂得留個心眼。

    擋了毒箭?”雨檬蹙起眉。

    嗯,那邢緋月是罪奴之後,與爵主過去是青梅竹馬,爵主看她可憐帶回了穀中。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麽將她許給別人做妾了,聽說她與那戶人家本來就是有婚姻在身的,隻不過啊原本是那家的少爺,可不知道為何最後變成了一個糟老頭子的填室。出嫁那日還在穀外唱歌了,那歌聲撓人心。”那婢子咽了咽喉說道。

    後來呢?”雨檬想起那劉氏瘋婦說的話,原來是真有其事。

    後來我就不知道了,隻知道爵主又將她帶回來了,帶回來的時候都快沒命了。就養在那水榭裏,好長一段時間才恢複的。”那婢子拿起手中的掃灑物件一麵說一麵拭著窗棱。

    雨檬回想著那日聽到的故事,看著眼前神色清寂的沈洛雲。那個人,還是她的心結。

    每一次都是因為她,沈洛雲才會這般消沉。

    主子,這水榭的主人已去了,爵主也很長時間沒有到此處來了。”雨檬想要撫言沈洛雲。

    什麽時候的事?”沈洛雲擰著眉。

    舊年春時的事了。”雨檬回道。

    沈洛雲是知道那舊人已命隕的,隻是這時間不清楚。也不過須臾數年,物是人非。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這大抵是人生的一種難以改變的悲涼。

    你說爵主很久沒來了?”沈洛雲問道。

    嗯,聽那些掃灑婢子說的,有好一陣子不來了,那水榭也鎖了,外人也進不去。”雨檬大概是怕沈洛雲還想要去看一看。

    鎖了,鎖住那扇門,鎖住那顆心。將故人沉在最深處。

    可偏偏還是有人時不時的想要闖破那扇心門,去看個究竟。

    沈洛雲,就是那個人。

    他一定很疼吧。”沈洛雲說的是嶽蕭熾。

    雨檬不明白她的意思,隻是在一旁惆悵的很,沈洛雲似有陷入了死循環。

    主子,這過去總有過去的一天,即便不想忘,也會有不得已忘卻的一天。事事講究一個緣字,這緣斷了,饒是心裏又念想,也隻能是念想。主子應該明白這個道理。”雨檬不想看到沈洛雲這樣殤然的樣子。

    雨檬,你以為我是因為爵主心裏還記掛他而感到不悅嗎?”沈洛雲轉過身看著雨檬。

    主子又是何苦。”雨檬搖了搖頭。

    我隻是不明白,他對這樣心愛的人怎會做出那般狠心的事。”沈洛雲還是過不去那關。

    主子是擔心爵主有一日也會這樣對自己嗎?”雨檬這下似乎明白了。

    我隻擔心會更甚。”她不明白他。那人應該是他心窩子上的人,可何故會受此大難。陰差陽錯,這相愛的人最後成為一個永遠的遺憾。

    主子,舊事舊人,我們是無法知悉的。主子隻需要記住你與旁人都不同。爵主待主子也是上心的好。”雨檬將沈洛雲垂在身前被風吹散的青絲捋到身後。

    怕就怕是,我與她也是一樣。”沈洛雲自嘲輕笑。

    我就怕他後來愛上的人,都和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