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萬物同相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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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緋月抬起眸子,那雙黑濃明亮的眼眸像是無暇的夜空繁星,她欠了欠身說道:“洛雲以為,這句古詞的意思是————明白。”

    “明白?”端睿贇有些不解。

    “是,明白。雖隻是兩個字,可卻蘊含了太多的世間道理。這古詞大抵是一個舉例,用江河百花寓為世間萬象的變化。讓看詞人知曉這所謂的結果與平衡。所以對於洛雲來說,看的的是明白二字。這些寓理是極對的,可這一句詞,不同處境的人看到的自然是不同的想法。就好似有的人或許明白其中的深意,可他的境遇卻還不能由得他依理處世。遂隻得說明白。”邢緋月欠身說道。

    邢緋月雖沒有直接說出dá àn,可端睿贇這樣聰明的人,自然已經知道dá àn。

    眼下這內宮之中雖說是缺一後位,可如今朝中的局麵卻不得依照所謂的禮法而行,社稷的根本不可動搖。

    威後提出立後的原因是建立在家族榮耀之上,而端睿贇考慮立後的基礎,應該是在西朝社稷之上。

    百花爭豔總有首是該明白的道理,而不是該遵循照做的方式。

    端睿贇麵上露笑:“不愧是西朝夫人,博學多才,頗有見地。”

    “君上謬讚,洛雲不過是以自己膚淺的理解獻醜罷了。”邢緋月欠了欠。

    一字一句都沒有牽扯過任何本質的提說,可又一字一句讓人醍醐灌頂。

    實在是聰睿高明。

    “字貴如金。”端睿贇點點頭,隨後就兀自往另一側去了。

    “恭送君上。”邢緋月福下身子,待見到他遠去後才直起身。

    她麵色和瀾的轉身往紫雲宮去,心中亦是自得。威後的如意算盤,或被她這程咬金打破了。

    她身為君王嫡母,為了自己的私欲誤害忠良對於自己的族人為非作歹卻視而不見。

    她邢嶽兩家反目成仇,讓邢緋月與嶽蕭熾受盡苦難折磨。

    如今她所想要的,所期望的,自己一定會用盡全力的讓其失敗,讓其失落。

    這所謂的回禮,眼下才慢慢開始。

    “主子方才與君上說的,婢子一個字也聽不懂。”雨檬跟在邢緋月身後低聲說道。

    “不過幾句古詞罷了,君上大抵是考考我,畢竟我常日與諸位娘娘有交集,若是才思淺薄豈不是影響諸位娘娘嗎。君上這是心疼諸位娘娘。”邢緋月這句話是說給跟在自己身後的紫雲宮婢子聽的。

    雨檬點點頭表示明白,約行了半盞茶功夫,就到了紫雲宮。

    “西國夫人,請。”那婢子躬身抬手示意邢緋月入內。

    她點點頭,然後入了宮苑,這紫雲宮看上去較為素雅。院落裏放了一張矮幾,矮幾旁是幾個軟墊。

    院中不如別的宮苑都是一些瑞獸擺件,而是栽種了不少花木。

    邢緋月識得其中好些,都不是普通花木,而是一些可以用作藥材的花木。

    比如那紫皮石斛,楓鬥等等。

    她行過院落,有宮婢通報,這紫雲宮的宮婢也不多,寥寥看去不過七八人。

    那宮婢通報過後,宮苑內傳來嵐妃的聲音,示意讓邢緋月入去。

    邢緋月頷首輕步入內,聞到淡淡的檀香氣。這內宮中的妃嬪,大多覺得這檀香味道過於肅穆,所以甚少用。

    而這檀香也是禮佛時最適宜的,所以嵐妃歡喜。

    “妾身給嵐妃娘娘請安。”邢緋月福下身子。

    “快起來。”嵐妃上前扶起她。

    邢緋月起身:“謝嵐妃娘娘。”

    “賜坐。”嵐妃和顏悅色,示意邢緋月落座。

    她點點頭,隨後坐到下位,動作間打量了一下這宮苑內的裝點。

    同前院一般,也是素雅得很,室內不見鮮花,而是放了一些小葉榕或盆柏。

    牆上掛著的丹青也是一些鬆鶴蘭枝圖案。

    “本宮這紫雲宮,到底比不了雲陽宮吧。”嵐妃一身淡菊鬆葉銀緞宮服,腰間用淡huáng sè的錦帶纏繞掛下一枚白玉。

    沐鬆髻上盤著一隻鎏金翠玉簪子,手上沒有染指蔻丹,脂粉淡淡,看上去素雅清和,也透著稍稍的老氣。

    邢緋月頷首輕聲回道:“娘娘的紫雲宮裝點雅致脫俗,自有一番清逸,與衾妃娘娘的錦和宮想必各有千秋風格不同。”

    “你不嫌棄本宮這簡陋就好。”嵐妃示意宮婢伺茶。

    “嵐妃娘娘折煞洛雲了。洛雲怎敢有此念想。”邢緋月又站起身欠下。

    “好了好了,你快坐下,本宮言笑幾句,你可別當真了。”嵐妃和笑道。

    “是。”邢緋月點點頭,隨後再坐下身子。

    兩個宮婢端上茶飲點心,隨後再躬身退到一旁。

    “這是本宮自己研製的鬆柏茶,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嵐妃先執起自己桌案上的茶盞淡淡歎了一口。

    邢緋月望著那青花白瓷茶盞,隨後執起掀開茶蓋,隻問道一陣淡淡的木香,還透著一絲鬆木的醇味。

    她想起過去在幻人穀,紅嫣也極擅烹飪此茶,但這樣的茶飲多數是男子喜歡,因為它味道剛正陽醇。

    邢緋月淺啄後放下:“娘娘還在茶中加了白菊。”

    嵐妃點點頭:“是啊,本宮看今日秋燥,加些白菊可以潤燥清肺,隻加了一些你也能品的出來。”

    “嵐妃娘娘蕙質蘭心。這白菊秋日裏用是最適宜不過的。可以清心明目潤肺止燥。”邢緋月頷首說道。

    “那也要遇到懂得品味的人,有些人覺得這白菊味道有些澀,又加了鬆柏更是不歡喜了。”嵐妃淡淡笑道。

    她借茶比擬自己。

    邢緋月怎會不懂她言下之意呢:“洛雲覺得白菊清雅有意,且不論它的功效甚多,單單是那醇和之樣就顯得與眾不同了。”

    嵐妃點頭笑了笑:“難怪人們都說你頗有眼光,看來此言不虛。”

    邢緋月麵帶謙色:“都是謬讚罷了,洛雲不過平日無事也喜歡看些花草集介說罷了。”

    “可惜了,這宮中沒有白菊,這些啊還是威後前不久賞賜給本宮的,說是從南鄉一帶貢獻來的。”

    嵐妃淡淡說道,麵上似有落寞之色。

    “萬物同相攜,佳物不獨來。”邢緋月輕聲回道。

    嵐妃點點頭,表示認可,隨後她從桌案上執起一本佛禮介說遞給一旁的宮婢,示意她那給邢緋月。

    “這是前不久本宮整理書架時候發現的,已經有些年月了,聽你上次說對佛禮也有意學,所以本宮也就唐突把你叫來,想要將它贈於你。”

    邢緋月雙手接過那佛禮介說,然後起身謝禮:“洛雲謝嵐妃娘娘記掛。”

    “這全當你與佛有緣,不算本宮的記掛。”嵐妃淡淡道。

    “洛雲一定會好好研讀,不負了娘娘的心意。”邢緋月知道這所謂贈書不過是一個由頭而已。

    嵐妃撫了撫發髻隨後似輕聲歎了歎:“大抵是因為我過於老成,其他妃嬪也都覺著本宮無趣得很,所以啊,本宮自入宮以來,就沒有幾個能說話的人,上回與你匆匆一見,不知怎的心裏覺得很是微妙,就好像本宮與你早就相識一般,眼緣甚好。”

    “嵐妃娘娘謙虛了,這平日裏洛雲都聽人說嵐妃娘娘為人和順親睦,怎能是老成。再說了,這許多人都沉於表象虛華,少有娘娘這般的沉靜,有些時候眼界不同,也就自然沒有什麽話語可說。”邢緋月知道嵐妃一向是不與其他妃嬪走動的。眼下無端端的說自己與她有緣,想必也是因為自己身後無靠,想要尋一個能成為自己所用的人吧。

    “你啊,倒是會說話讓人心裏寬裕,難怪衾妃這樣歡喜你作陪了。”嵐妃雙手搭在膝上,很是端莊。

    “洛雲出身低賤,幸得有些技藝傍身,衾妃娘娘正好對這古琴頗有心得,所以時常喚洛雲入宮論琴談音。”

    邢緋月看著嵐妃,這眼前人無論怎樣看都不像是那般心狠手辣的人。

    她的一言一行就好像那白菊一般讓人覺得沉穩雅致,隻不過她的那雙眼睛,像是閱盡世間薄涼後透著淺淺的陰冷。

    語氣,容樣,裝扮,氣質都是可以稍作遮掩包裹的,可唯獨是眼睛,最能透出一個人的靈魂。

    “你也無需妄自菲薄,如今西朝無人不知,你可是爵主最疼愛的妻妾,這出身是無法改變的,也是必須要接受的,畢竟啊,這日子還長著呢,眼下你不正是苦盡甘來嗎。”嵐妃緩緩站起身。

    邢緋月見她站起身,自己也放下了手中杯盞起身候在一側:“嵐妃娘娘說的是,到底是洛雲得到皇恩庇佑,如今也算苦盡甘來。”

    苦盡甘來?嗬嗬。若她真的是沈洛雲,或許可以用這四個字來形容自己的如今。

    可她不是,她是邢緋月,她是從雲端墜到穀底的邢緋月。她受盡苦難。如今的一切,是她原本就應該擁有的東西。

    老天有眼,讓她得以想起舊事,讓她得以知道過去發生的一切。

    如果不是因為那曹間雪之母許氏,或許自己還會一直活在對嶽家的愧疚中,還會不懂得怎樣分清敵我。

    嵐妃走到窗前,看著院落中的那些花木:“你知道本宮為何院中沒有栽種繁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