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深秋宮闈喪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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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亮,錦和宮裏麵就傳來一片此起彼伏的淒哭聲。守在外的守衛心裏多數也知道,許是婉妃逝了。

    禾雲看著躺在床榻上睜大著眼一動不動已經斷了氣的婉妃,整個人已經嚇得癱軟坐到地上,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忽然聲嘶力竭。在門口的內侍哽著音大聲傳言到:“婉妃娘娘逝了~婉妃娘娘逝了。”

    宮牆外的飛鳥似受了驚振翅飛離,那些淒涼的哭聲伴著翅膀劃過空中的聲音顯得更加的悲戚。

    兩個藥郎無力的跪下身子,也一言不發的看著床榻上死相猙獰的婉妃。

    方才禾雲正準備給婉妃喂藥,結果婉妃忽然抽搐起來,隨後不斷的掙著身子嘴裏喃喃說道著什麽。其中一個藥郎聽得最明清的就是一句:“不要,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

    或許在最後的一刻,婉妃的神智是清醒的,她也知道自己已經是油燈燃盡的時候了。

    過去人們都說啊,這人死之前,是神智最清晰的時候。他們的一生就好像是一幕一幕的重現再眼前一般。

    錦和宮裏麵其他的宮人們聽到那內侍的傳話,一個個哭的撕心裂肺。

    他們不是為了婉妃哭,而是為了自己哭。

    而那些個已經染了天花的宮人,倒是一個個神情麻木。或許,下一個,就要輪到自己了。

    相對於那些尚未染病的宮人,他們的絕望或許會更小一些。畢竟這染了天花的心裏都知道是沒有什麽活路的。

    唯一難熬的就是時間,每一分每一秒的倒數著自己所剩下的時間。

    已經有守衛前去通告端睿贇和威後,沒多久,宮裏麵的喪鍾就響了。

    宮闈附近的府苑都可以聽到宮裏的喪鍾。

    聽到這喪鍾聲的有人是一臉疑色,有人則是滿麵的悲戚,當然,也有人,是麵含笑意的。

    嵐妃立在宮門前,聽著那喪鍾聲,這可真是美妙的聲音啊,勝過那佛堂之中的清鈴與木魚聲。

    那小皇子本是睡著的,可忽然就大聲哭了起來。不知道是被這鍾聲鬧醒了還是知道自己的親母已經去了。

    嵐妃即刻轉回身,見到奶娘正準備抱起小皇子哄撫,她便上前說道:“我來吧。”

    她輕輕抱起小皇子,讓他靠在自己懷中,一隻手輕輕的拍著小皇子,一麵帶著微笑說道:“皇兒乖,皇兒不哭,母妃在著呢。”

    她的聲音極其的溫柔,像是滲著雨露的微風一般。可一旁的奶娘卻覺得渾身寒涼。

    她臉上的笑分明是那樣和旬,像是晨間的微光一般,可卻叫人覺得瘮得慌。

    她剛才自稱母妃,若按照禮製,這小皇子應該喚她一聲嵐娘娘的。

    奶娘垂著首在一旁一言不發,佯裝什麽也沒聽到。或許,或許以後她還就真的就是這小皇子的母妃了。

    端睿贇知道婉妃逝去的消息時也隻是微微歎了歎,並沒有太多的悲色,即便是有,或許也是為了小皇子才生出的憂色。他還這樣小就失去了母妃。

    鳳儀殿內,將嬤嬤扶著威後:“威後,注意身子啊。”

    威後隻穿了睡衫,身上披著一件長絨風披:“這婉妃啊,還真是福氣薄,怕是她命裏麵本就受不住這恩寵。”

    “是啊威後,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威後這樣的福氣。”將嬤嬤點點頭。所謂母憑子貴是沒錯,可也要有這命守得住這福分。

    威後搖了搖頭,這宮裏麵的人又少了一個,看來立後之事要越加抓緊著了。

    衾妃依舊立在窗前,聽著那喪鍾的聲音,禾雲從外入來上前輕聲說道:“娘娘,那婉妃逝了”

    她點點頭,這喪鍾都響了,不用說也猜得到是她了。

    過去自己不知道多少次了與婉妃針鋒相對相互不饒人,可不知道為何,此刻她卻覺得無限的淒涼。

    這人的命,竟就這樣輕,竟然就這樣的說斷就斷了。

    想起婉妃剛入宮的那一天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真是個明豔嬌俏的女子,說起話來風風火火的,雖少了大家閨秀的雅致,但看著倒也是可愛的。

    可不知道為何忽然就開始變得戾氣難遮處處刺人了。

    這雖然兩人一直都是針鋒相對的,但好像,也還真是沒有做出過什麽太惡毒的事情。

    想著想著,衾妃就覺得自己麵上一涼,她有些滄然的抬起手撫了撫麵頰,指尖的光亮竟讓她都覺得不可置信。

    她竟然落淚了。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靈魂,那婉妃一定也會驚訝的不行,除了自己那老父親,這宮裏麵唯一一個得知她死訊而落淚的人竟然會是衾妃。

    禾雲在一旁看著衾妃落淚一下子無措起來:“娘娘當心身子啊”

    這眼淚真是來得突然,衾妃都不禁苦笑起來嘲笑著它。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當有一日你越來越老,發現無論是你愛的人還是你恨的人都開始一個一個的逐漸離開人世,那時候你才發現,即便這當中裏麵曾經有一個是你恨得牙癢癢的,你也希望可以再見他一麵。一起坐下來,說一說過去是有多年少輕狂,有多無知無畏。

    原來,孤獨,才是最可怕的。

    原來,時間,才是最大的敵人。

    喪鍾敲響之後,端睿贇就下令將婉妃的遺身焚了,甚至沒有設靈擺梓宮。

    按照常例,這錦和宮裏麵的人,也是不能再出來了,可畢竟裏麵還有將近二十個人,端睿贇命人查實已經身染天花的人,之後將染了天花的人勒令關在錦和宮的偏院之中,每日依舊會送一些吃食與藥劑去。

    其餘沒有染病的人,分開關到另一處去。等三個月過後,如果沒有染病的症狀,再另做安排。

    這已經是最大的恩德了,換做過去,他們極有可能都是要去陪葬的。

    “君上仁德。”一眾臣子紛紛俯身。

    婉妃的父親聽到她的死訊後就已經因為悲痛至極暈了過去,至今還躺著沒醒來。

    端睿贇遣人去看了,還送去了一些補身子的東西。

    處理好這些事情之後端睿贇覺得很是疲憊,但還是要到鳳儀殿去將事情的處理結果告訴一下威後。

    到了鳳儀殿嵐妃也在,她正抱著小皇子與威後說話。

    她一身素服,連同小皇子也換上了素服。威後靠在鳳榻上,看到端睿贇來了便說道:“君上來了啊。”

    嵐妃因為抱著小皇子,所以沒有辦法即刻起身,身旁的婢子上前扶著她準備起身行禮時端睿贇就揮了揮手示意她坐下。

    他臉色不是很好,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加上他在短時間內就料理了很多事情,所以給威後請安之後就坐在一旁的軟椅上。

    “婉妃的遺身化了?”威後掩著鼻問道。

    端睿贇點了點頭。

    “哎,君上也無需過於傷懷了,到底是婉妃的命薄。可憐了我們小皇子了。”威後搖了搖頭。

    嵐妃抱著小皇子也跟著點點頭:“是了,這樣小的年歲就沒了母妃。臣妾心疼得很。”

    說罷她還探出手輕輕撫了撫小皇子的額際。

    端睿贇看著風鏤裏的小皇子,他懵懂的望著眼前的一切,純淨的眼眸像對這世間的一切都好奇至極。

    “嵐妃啊,也是辛苦你了,我聽說小皇子這幾日晚間都是哭鬧不止的。”威後輕輕拍了拍小皇子。

    此刻嵐妃身旁的婢子欠了欠身說:“嵐妃娘娘已經連著兩夜沒有合眼了,生怕小皇子鬧了哭一直守著陪著。”

    “多嘴,一點規矩也不知道,還不退出去。”嵐妃聲音沉了沉,對著那婢子說道。

    那婢子喏喏點了點頭,隨後退到外室。

    “你這婢子也是憂心你這個做主子的,你一向和氣,怎麽今日火氣這般大。”威後似責似問。

    “眼下威後已經夠心憂的了,容不得她們胡說。我不過是心疼小皇子罷了。”嵐妃婉婉回道。

    威後不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端睿贇此刻起身對著威後說道:“兒臣先告離了,母後注意身子。”

    眼下還有許多事尚未處理,特別是這婉妃怎會無故染上天花,這對於整個宮中甚至是整個豐鄴來說都是一個極其重要的事情。所以眼下還是不能放鬆警惕的。

    嵐妃見到端睿贇要走,便讓一旁的奶娘將小皇子抱過去,隨後起身欠了欠說道:“君上,如今婉妃mèi mèi已逝,這小皇子還年幼,總歸需要人照顧,若君上與威後同意的話,不如就先讓小皇子在紫雲宮裏吧。”

    端睿贇頓了頓,隨後看向威後。

    威後倒沒有表態,似有所思。

    嵐妃又接著說道:“臣妾福薄,沒有為君上誕下一兒半女的,眼下看到小皇子這樣年幼是失去了母妃,心裏疼得很。定會將小皇子視如己出好好照料的。”

    她這句懇言再明顯不過了,一方麵強調提醒了端睿贇這些年對自己的冷落,一方麵又表達了自己想要代替婉妃的要求。

    端睿贇沉了沉隨後說道:“隻怕你太辛勞了。”

    “這小皇子也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怎會覺得辛勞。”嵐妃又再說到。

    “小皇子就暫時先讓嵐妃照料著吧,哀家看她對小皇子很是上心。”此刻威後開聲了,不過,她說的是暫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