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剖腹,枯萎的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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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府,錦繡園。

    外麵大雨如注,裏麵人心惶惶。

    啊……”

    刺史夫人任宛心每嘶喊一聲,伺候的丫頭仆人就抖一下。

    撕心裂肺一般的叫聲,甚至蓋過了外麵的雨聲。

    趙蝶衣來回踱步,不時看向內室,是值夜婢女的耳室,臨時做了產房,小小的空間擠滿了人,接生婆,婢女,仆婦……

    從驚雷開始,任宛心就陣痛,已經疼了兩個多時辰,還是沒有生出來,再這樣下去,孩子沒生出來,估計她就要疼死了。

    女子生產,就是在鬼門關打轉。

    快點生出來吧,母子平安才好,若真在龍家出事,於東魁怎會善罷甘休…

    哎,她是有身子的人,你且打發人讓寧兒過去便是,何必巴巴的過來,就為一碗冰糖蓮子羹……”龍梓民臉色鐵青,他這邊讓大女到京中活動,剛有了好消息,家裏就出了大亂子。

    於東魁,那是瑞王的人,而龍家,注定是要追隨太子的。

    敵對,是早晚的事,但龍梓民不希望,在事情沒有確定之前,就撕破臉。

    龍家雖然富貴,於東魁卻是手握兩萬府兵,秀才遇到兵,有什麽好說的?

    老爺,大姐也是無奈,寧兒性子高傲,怎肯屈尊到刺史府去……還不如刺史夫人自己過來,明明還有半月才臨盆,想必是被炸雷驚住了…”七姨娘賈氏笑著說。

    哼…自作孽……”龍梓民重重冷哼一聲,顯然對趙蝶衣仍是不滿。

    七姨娘裝模作樣的拍著他的後背,柔聲安撫著,一旁的幾個姨娘也不搭腔,似是看慣了兩人的鬥法。

    趙蝶衣一口氣堵在嗓子眼,硬是發作不得,明麵上賈氏是在幫她說話,實際上卻說她教女無方,什麽叫寧兒高傲,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能比刺史夫人還高傲?

    這分明是詆毀!

    天啊,血崩了……”

    內室裏傳出一聲聲驚呼,眾人心中駭然,隻見一個婢女跑了出來。

    老爺夫人,穩婆讓來問,保大還是保小?”婢女麵色蒼白毫無血色,跪在地上也在瑟瑟發抖。

    到底是姑娘,沒見過婦人生產。

    趙蝶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怔怔的沒開口,那婢女大急,“刺史夫人大出血,立盤胎…穩婆沒把握……”

    立盤胎,那是屁股先出來,又大出血,產婦和孩子必有一人亡!

    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

    嗡!

    趙蝶衣腦子嗡嗡大響,真是不走運,怕什麽來什麽。

    龍梓民騰的站起來,驚道,“快去請於老夫人。“

    保大保小這種事,要於家主事的人決定,他們龍家怎好去管?

    仆婦答應一聲,腳剛跨出門口,迎麵急急過來一行人。

    於東魁的母親,於老夫人在眾婢女相扶下,急步走了進來。

    剛到五十的婦人,保養得很好,珠環釵步,也有幾分姿色,華服之下,身材有些發福。

    蝶衣……”於老夫人喘著粗氣,直接看向趙蝶衣“怎樣?”

    趙蝶衣忙道,“老夫人來得正好,是立盤胎,宛心的身子怕是承受不住,您看……”

    保孩子!“

    趙蝶衣愣了一下,人命關天,這一句保孩子,就是斷送了任宛心的活路!怎麽可以如此輕率!

    老夫人,宛心妹子……”趙蝶衣不死心,還要說幾句,於老夫人卻再次朝著那婢女喝道,“還不快去說,於家少爺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你們這些都要陪葬!”

    婢女嚇得一哆嗦,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回內室去傳達。

    一種被拋棄的莫名悲痛,讓趙蝶衣憤怒不已,任宛心是她妹妹,她的娘家人不在,所以連給她說話的人都沒有。

    不,她要爭一爭。

    老夫人,孩子可以再生,宛心卻隻有一個,您……”

    趙蝶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於老夫人冷冷打斷,“於家可以沒有任夫人,但卻不能沒有於少爺,蝶衣,這一點,你不是最有體會,如今是怎麽了?”

    於老夫人分外堅定的神情中帶著一絲疑惑,別人或許不懂,但趙蝶衣應該明白,當年,若不是龍老夫人力保小的,讓上官氏傷了身子落下病根,也不至於幾天就撒手西去,聽說閉眼前都沒有見過那孩子一眼。

    龍三……那個傻兒!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趙蝶衣,眼中帶著濃濃的嘲諷,你現在這樣著急,是因為裏麵躺著的是你的表妹,若是當年的上官夫人,恐怕你會勸著老夫人,保小的,說不定是一位公子。

    畢竟龍老夫人,可是趙蝶衣你的表姑母啊!

    趙蝶衣袖子裏的手慢慢收緊,當年與現在,怎肯同日而語,上官青萍最終活了下來,隻不過是她時運不濟,自己沒挺過去而已,而現在的宛心,她還有機會!

    啊!”

    又是一聲慘叫,比之剛才更甚,趙蝶衣心頭大駭,一把推開擋路的龍梓民,瘋了一樣的衝了過去。

    砰!

    趙蝶衣踹開了內室的門,然後她……

    就沒有然後了。

    一切都結束了。

    穩婆手裏抱著一個孩子,皮膚青紫,雙眼緊閉,安靜的嬰兒,宛如一朵枯萎的花兒。

    那是個女嬰,已經死了的女嬰。

    床上,血流成河,任宛心瞪大了眼,嘴角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兩隻手被死死的按在床上,腹部被劃開一個大口子,肚皮塌陷了一大半,卻仍有一邊高聳著,仿佛有什麽在裏麵動,鮮血仍在流。

    穩婆一把丟下剪刀,慌忙跪下,“夫人,若不剖腹,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雖然現在孩子也沒保住……”

    穩婆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麽倒黴,別人家的產婦都很順利,怎麽這個任宛心就這麽嬌貴?三兩下就沒氣了………

    你是何人?“看到那一幕,於老夫人肝膽俱裂,她拚著被兒子痛恨的做下了保小的決定,可現在大的小的,一起沒了! 她本以為在裏麵的是刺史府的大夫,最不濟也是龍府的常用大夫,沒想到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中年婦人。

    小人是賈家村最有經驗的婆子,老夫人,您別著急,這是個意外…”穩婆一看於老夫人的氣勢,就被嚇住了,這等富貴人家的老夫人,手裏都有著生殺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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