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頭也埋進哥哥的肩膀裏，強迫哥哥抱住我，這樣他就沒有多餘的手用來打薛子豪了。

    我感覺我的眼淚慢慢地浸濕了哥哥的衣服，我也不知道，我竟然會掉這麽多的眼淚，我的臉一直貼在哥哥身上，挨著哥哥衣服上的眼角周圍特別得潮濕，弄得我很不舒服。

    可是，我用了更大的力氣抱著哥哥，我不敢放鬆抱住哥哥的胳膊，一點點都不敢。

    哥哥原本緊繃的身體突然卸下了防備，他心疼地摟著我，親吻了一下我的額頭，嘴裏一直呢喃著，“對不起……小瑩……哥哥……真的對不起……”

    我也抽泣著，眼淚還是不停地往下掉，我的身體也不自覺地顫動起來，“哥哥……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真的。”

    我不應該在你麵前動手的，小……小瑩，是不是嚇壞了，來……哥哥……哥哥看看……”

    他連聲音都顫抖著，我能感覺到哥哥的恐懼，我知道，他是怕自己照顧不好我，我也知道，他打薛子豪也是因為心疼我。

    可能剛才薛子豪抱著我的時候被哥哥誤會了。

    哥哥，你不要打子豪哥了，他真的剛剛救了我，你不在我身邊，他一直一直很保護我，剛才我在躲在他懷裏哭來著……”

    我盯著哥哥的眼睛，想說明薛子豪會抱著我的原因，我看見哥哥眼睛裏的怒氣好像已經消失掉了，我這才放心地把抓著哥哥的手放開來。

    薛子豪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痞裏痞氣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哥們兒，你下手也太重了，你不會是以為我和那個孫臭蟲一樣吧？你放心，我對你妹妹和對自己妹妹一樣。”

    哥哥好像還沒放下防備，冷眼地看向薛子豪，“你還有妹妹？”

    是啊。”我看到了他眼神中那一抹憂傷，“不過死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可是，我看他突然側過身去，風輕輕吹動著他的衣襟，我看見風中那個少年的身影格外都淒涼。

    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突然湧上一種情愫，像是憐憫，亦像是感同身受。

    哥哥的眸子突然黯淡了，他也低下了頭，我知道，哥哥是心疼我。

    我們闖過了這麽多大風大浪，可是好在我們都還活著，我有點高興，因為活著。

    我慢慢地走到薛子豪的身旁，拉起他的手，他低下頭看著我，我看到他的眼眶裏甚至有淚光閃動，我是心疼他的。

    我拉著薛子豪走到哥哥身邊，也輕輕地拉起哥哥的手，我把兩個人的手疊放在一起，我的手放在最上麵，我義正言辭，“不論以後發生什麽，我們都要活下去，一定要活著！”

    三個少年的眼中好像都燃起了一團希望的火焰一般，剛才發生的不愉快，乃至是從前的一切不幸，全部都是過往雲煙了。

    我們敞開心扉地聊天，說了很多很多，很多從前我和哥哥從來沒有再提起過的，還有薛子豪第一次跟別人提起的往事。

    也正是那次聊天我知道了，薛子豪是不是孤兒，他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他是長子，父親突然掙了了大筆錢，就是現在的暴發戶。

    他父親承諾了以後給他的全部美好的生活，可是，他父親什麽都沒兌現呢，就已經在外麵找了情人，最後和情人跑了。

    那女人比我媽年輕，比我媽身材好，可是，我要不是我媽，他早死了！”薛子豪惡狠狠地說著。

    他的言語裏不止是憤怒，還有一點別的什麽，我卻說不上來。

    我爸其實就是一個混蛋，不對，我沒有那種爸，我嫌丟人，忘恩負義，要不是我媽，他能有今天那種吃香的喝辣的的好日子嗎？”

    薛子豪現在非常激動，我雖然沒經曆過，但是我卻理解。

    薛子豪穩定了一下情緒，然後繼續說，“我爸跟外麵的狐狸精跑的時候已經特別有錢了，可是，卻一分錢都沒留下，一日夫妻百日恩，但是他走得可幹淨了，就連房子都賣了，直到有人來趕我們走，我才知道，房子已經是別人的了”

    他擦了擦鼻涕，繼續說：“我媽照顧我們兄妹兩個沒有生活費，我那時候已經上學了，學費都交不起，也沒有地方住，後來沒辦法，就去找我外婆，住在我外婆的四合院裏，但是我外婆也沒有錢，所有的錢都給我交學費了。我媽沒辦法，就帶著還不會走路的妹妹去街上擺攤了。掙不了多少錢，就連給我妹喝的奶粉，都是跟別人家要來的快過期的，別人家的孩子都是寶貝，人家舍不得給孩子吃那些，看我們可憐就沒扔，就給了我們了。”

    聽到這，我心裏更是五味雜陳，我沒經曆過這一種，我太小的時候的事情我已經記不清了。

    他的母親每天都出去擺攤，有時候回去的晚，有時候回去的早，但是有一天，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

    他住的巷子裏人多口雜，有人說他母親把他妹妹掐死了，然後自己跟著有錢人跑了，還有人說，她母親出去賣，但是被人包養了，現在回不來。

    我不相信我媽會不要我，她一定會回來，我隻要等著就好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要等多久，那幾天，我總和別人家的孩子打架，因為他們說我媽不好……”薛子豪的眼睛又濕潤了，我看著他已經微紅了的雙眼，心裏也很難過。

    我哥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他也抓住我哥哥的手，兩個人現在已經完全打開了心結了。

    我現在既高興也難過。

    薛子豪揉了揉眼睛，然後告訴我們說，他真的等到了他母親。

    不過，已經死了。

    他說他等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他在醫院裏看到了母親的屍體，母親生前勞累，可是，歲月卻很仁慈，從來沒在他母親臉上印上什麽多餘的印記。

    可是，那天，他看到母親臉上很多的斑，他不認識，不過，後來他知道那叫屍斑。

    母親死了，他看到的時候，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了，可是，到了那個時候，他母親的手，還是死死地抱著他妹妹。

    她們死於車禍，可是，他看見他妹妹的腹部有黑色的血，後來醫生告訴他，他妹妹的內髒丟了。

    是的，丟了。

    我不敢想象那個畫麵，我目睹了自己的父親被母親折磨得不像樣，可是，我還是不敢，更想象不到內髒會是什麽樣子的。

    盡管每個人都有，但是都在皮下。

    我的大腦開始不受控製的想象著這些恐怖的東西，我看著哥哥和薛子豪的肚子，好像有腸子纏在一起，一點一點的蠕動著，好像拿一把刀在他們的肚子上劃開一個口子，那些東西就會像水一樣流下來。

    我開始害怕，我感覺我的心跳已經停止了。

    我不知道我這樣持續了多久，直到薛子豪已經完全控製不住情緒，他一個大男孩，半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才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而我，剛才全部的思緒已經全都被我忘了。

    我和哥哥都不知道怎麽安慰，隻能就這樣默默地陪著他。

    我本來是跟著我姥姥的，但是後來，她也死了，因為想我媽，她後來神誌不清的也打我，說如果沒有我，我媽就不會死的那麽慘，我知道，她在罵我爸。她都那麽老了，但是打得我特別疼，但是我一下都沒有躲開……”

    不一會兒，我哥哥突然開口了，“我們和小瑩的父親，就是被我們都母親殺死的。”

    薛子豪突然抬起了頭，他那哭紅的眼睛腫的像櫻桃一樣，“真的嗎？那你們是怎麽熬過來的？”

    我學著哥哥的樣子，拍了拍薛子豪的後背，“子豪哥哥，這個世界上，不隻你經曆過這些不愉快的。”

    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什麽，隻能這樣安慰一下他。

    我能抱抱你嗎？姬瑩。”他一臉懇切的表情。

    我看了看哥哥，哥哥微笑地看著我，點了點頭。

    我當然不會拒絕，但是我怕哥哥還會激動，其實，薛子豪對於我來說，也像一個哥哥一樣，哥哥不在的時候，他一直都無微不至的照顧我。

    我靠在薛子豪的懷抱裏，感覺很舒服，現在的我最有感觸的就是同是天涯淪落人這句話。

    我感覺我們的感情在這次談話中加深了。

    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拉扯著我們三個人，我們掙脫不開，也不想掙脫，隻任由著命運將我們緊緊地連在一起，我有了兩個哥哥保護我。

    當天晚上，哥哥一直都陪著我，他跟我說了很多很多的話，我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半夜，我突然感覺自己被人搖晃著，我嚇壞了，迷糊著我又想起來孫老師那副惡心的嘴臉。

    他今天不是請假了嗎？難道又回來了嗎？哥哥呢？哥哥怎麽不來救我。

    我在心裏喊著哥哥的名字，可是，卻發不出聲音，我好像還沒完全醒過來。

    你快醒過來啊，姬瑩！

    你不能繼續睡了，你不能繼續睡了！

    我猛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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