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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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校長帶著王書記、王健、王莉、和教導主任以及被救的另一位女生一家三口一起來到單身宿舍,找小包同學當麵致謝。一問,開水房燒鍋爐的老季說小包和爸爸已經走了,現在應該快上火車了。你們這是——?
現在說:是這樣的,今天是橫渡長江紀念活動,我們學校也組織參加了。在遊泳過程中,先後有三位同學溺水昏迷,小包同學不僅從江底救出一人,還救活兩人,這兩個同學全家就是來表示感謝的。
老季問:那-——淹死一個?
沒有!那個同學是王老師救的,就沒有來。校長說。既然小包不在家,等他回來後,你叫他去學校找我。
聽見這些話的不知老季一個,下班打開水的工人正提著暖瓶在排隊,就有人說:人家河南小子就是行,會個狗刨就敢下長江救人,他們老家有河嗎?
想起家鄉的夥伴、親人,家鄉的菜園、棗樹,小包歸心似箭,那是小孩子心性作,當拿到小小的硬紙片火車票,看到“漢口——信陽”,票價1.8元的字樣時,他的心思立刻調整到成熟年齡,坐在候車室,開始打量這個落伍的市中心老站來。
牆上斑駁的油漆,帶著時代感的雕塑壁畫,陳舊的綠漆木製長條椅子鐵製鋼管柵欄上的油漆脫落,露出鐵鏽。地麵是簡單的水泥地平,真的很有歲月滄桑感,小包就像走入一幅舊畫卷,帶著回味和欣賞的心態重新審視這個時代。
火車是過路車,晚上九點五十開,進站時間稍早,九點四十分就進站。小包打量周圍,塵埃是一個特色,無論窗台還是綠皮車上,到處是黑黑的積灰,鐵軌間也是一片汙垢。明亮的車燈下,小包上了車,隨便在廁所附近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大天熱的出行的人比春節後也沒有減少。火車是普快慢車,慢車便宜,大小站都停,還給特快讓道,走走停停,到了早晨快六點了,天色大亮時,才到信陽。
信陽到羅山是五毛五的汽車票,頭班車六點半車,九點多才到羅山。然後,小包父子開始步行,要走五十多裏才到家。中間還要過一條沙河,淮河。
小包在長江裏喝了一口水,加上再次示警,累積善念激了空間戒指活性,小包的身體開始生變化。天天在身邊轉悠的包爸是沒有察覺小包身體的變化,小包自己在門框上比量刻度,現這幾個月個頭長了至少四厘米。關鍵的是身體內在變化,小包覺得無論是力量、記憶力、反應、運動度,還是大腦、骨骼、筋脈都有很大變化。很多上一世是是而非的知識,現在隻要學習一下,立刻就融會貫通,還能舉一反三。
因為過幾天就要全家遷出,包爸沒有帶多少行禮,隻是一個小挎包,裏麵裝著父子倆的衣服和一些糖果香煙。小包叫李繼廣家屬老肖給自己改裝書包,就是把書包帶子改一下,把斜挎書包改稱雙肩背包。老肖對小包越來越喜歡,要不是孩子太小,就像把女兒許配給小包。小包的這個書包較大,是獲獎得來的。書包蓋子上還印有一大溜紅漆字,“武漢市學習毛選集先進積極分子 獎 1976-6”。
小包解放了雙手,要是以往,這樣小跑,肯定得一隻手按著書包,不然會在屁股上亂晃。包爸走得較快,小包一路小跑的跟著。到了淮河邊上,二人省了過河的船錢,直接從腰深的河水中趟過去,順便洗了個澡。包爸不知道小包昨天下長江的壯舉,小心翼翼地托著小包,生怕大水漩渦給卷走了。另一隻手高舉著兩個書包和衣服,慢慢走上對岸的沙灘,這時正是午後兩點鍾,天氣正熱。
小包很享受這種處境,幾次他想說昨天上午長江裏生的事,但又住了口,小孩子玩水肯定是不對的!說不定,包爸出於擔心,會不會像老季對付小紀那樣一頓暴揍?
兩人在岸邊買了個十多斤的大西瓜,兩毛錢,坐在樹蔭裏一頓猛啃。河邊的村子沙質土壤,適合種西瓜,由於河上沒有橋,交通不便,縣城太遠,就賣不出去,隻能就地銷售。街上的西瓜三四分錢一斤,到了地頭,原本質樸的農民是不該要錢的,直接去摘一個,誰也不能說什麽。再看這爺倆,穿上衣服,和鄉幹部一樣白淨,不是農村人啊!就高價要了兩毛錢。
爺倆吃完瓜,天氣太熱,開始減慢慢沿著路邊樹蔭走,走到六點多,太陽還天空高掛,小包到家了。
小包先去地裏,找二叔,再到小菜園裏找黃瓜番茄,然後去坡裏找放牛的小夥伴,撒歡的小狗一般,興奮得亂跑。
第二天是逢集,小包和爸爸一起去趕集,準備到公社派出所把戶口的事兒辦了。包爸沒有以往的拘束,過去,他是不喜歡和這些人打交道的。現在,已經很熟練地說著客套話,拿煙的姿勢行雲流水。
小包認識這個派出所所長,是許莊的包家女婿,叫曾現朝,是個老革命,他的兒子曾慶偉,後來是小包少數的幾個朋友之一。直到小包出車禍,退休多年的曾現朝一直住在老家鎮上休閑。
小包喊:這是我的曾姑父吧?把年輕版的所長叫得一愣,連忙問:你是?
“我是包祠堂的包亞倫啊!這是我爸爸包景聯,這次是來辦戶口遷出的,請姑父幫忙辦一下。”
許莊和包祠堂不遠,這麽一說,所長就知道是誰了。包爸適時地敬煙,所長也客氣地不得了。有了熟人,事情就好辦了。派出所就一間辦公室,辦事員也在一起辦公,指示辦事員把程序走完,看文件證明沒有缺項。所長說:包哥,你這兒子不得了啊!看人事交往上,比你這個老子還行啊!
包爸苦笑一下,心說:豈止是不得了,簡直就是不得了。想到就要全家遷走了,也不怕人笑話了,說:曾老弟,要說遷出戶口,還真是兒子的功勞,咱大隊六七個武鋼工人,除了李繼廣是個小幹部,還是硬去的,廠裏看實在沒辦法才安排的工作,戶口還沒遷過去吧!
說說怎麽回事兒?三十多歲的曾所長來了興趣,反正大伏天裏沒有多少人辦事,就拉拉關係吧。
小包這時竄過來,背上的雙肩書包朝著所長直晃。包爸說:諾!就是這個!
嗬!不簡單!軍轉幹部的思維敏捷啊!所長一下就明白了,感情這小子就是獲獎者!因為這個原因,才有這次特批遷出。這麽說,這個孩子將來的前途遠大啊!那得聯絡一下。
於是,曾現朝死活不讓小包爺倆回去,一定得到家做客。小包聰明地說:那就打擾姑父了!
曾現朝的家在農村,隻有他一人在單位上班,中午在公社食堂吃飯,下午下班還要回家。趁所長去食堂安排夥食,小包找包爸要了十塊錢,跑到街上買了兩條煙。
這時的煙酒真是便宜,正宗的茅台五塊八一瓶,隻是縣級以下沒有賣的,大城市見到的也少。本地香煙最好的是芒果牌,限購,三毛八一盒,沒煙票的多買就是四毛二,兩條就是八塊四。還有淮河牌的兩毛,是大路貨;八分一盒的大紅花煙,是專門給煙鬼準備的;三門峽牌三毛一,比較高檔,婚宴上農民都舍不得;還有大前門牌三毛五,小包嫌不夠檔次。所有的香煙都沒有過濾嘴。
食堂有個小包間,是公社招待上級領導來檢查的酒桌。小包一進包間,看到曾現朝姑父請來七八個書記主任所長的陪酒,所長一見小包回來,就說:看,我說的就是這個小子!
看爸爸一臉無奈的坐在上席,小包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就和周圍的人打成一片火熱。
矮矮胖胖的書記姓夏,他親切的問小包:“幾年級啦!在哪裏上學啊!”
小包說:“夏伯伯好!在去年,我是小李莊學校三年級學生,開學後,我到武鋼六小上三年級,現在我已經小學畢業了!”
“什麽情況?畢業了?”夏書記看向包爸,又看看所長。包爸說:真是的!還不把畢業證給伯伯看,就知道顯擺!
小包委屈地把書包扭到前麵來,把一條煙放在桌上扯開說:大家抽煙!一人一盒地放開,剩下的放在書記和所長之間。拿出紅皮畢業證,當然還要拿成績單。夏書記看一眼成績單,驚訝了一下:啊!四個滿分!交給桌上一圈人傳閱點讚,夏書記的注意力注意到小包書包上的紅字。
“這個是你的獲獎?”夏書記問包爸。
包爸再次解釋書包的由來,以及遷戶口的特殊原因。小包則在外圍見到所長的兒子,自己的朋友少年版的曾慶偉。八九歲的曾慶偉現在是二年級學生,放假了,在家太皮,怕他玩水,不放心放在家裏,就帶到公社大院玩。中午爸爸這裏吃飯,晚上坐所長爸爸的自行車回家。今天所長有客人,吃飯早了。這個後來的鄉鎮高幹子不知溜到哪裏玩去了,現在回來很不爽,見到小包就是一愣,曾慶偉經常和公社幹部子弟一起玩,眼光不差,從身高膚色穿戴觀察,小包絕對不是農村苦孩子,就放下傲氣,問:你是誰?
聽見兒子說話,所長就喊:小偉!進來,我給你介紹個朋友,這個是包亞倫同學,你看你,像什麽樣子,去洗臉再回來吃飯。你看人家小包,都要升初中了,你還在二年級,今年要是留級了,仔細你的皮。
小包看著這個‘老朋友’去洗臉,心裏感慨啊!你的醜事咱知道,咱的啥事你不知道,這就是信息不對稱。正想著樂事呢,那邊夏書記說:小包同學,你能背誦一篇毛選文章給咱聽聽嗎?
您說!哪一篇?那一段都行啊!我背一篇你可要喝一杯酒啊!小包自信滿滿。
夏書記笑著說:好!大家一起喝一杯!飯桌上就有人起來說:我去找書。
須臾功夫,拿回一摞四卷毛選,交給夏書記。夏書記看了一眼小包,翻開毛選,挑了一頁,叫小包表演背書。
久經考驗的小包哪裏會被他們難倒,連續挑著背了三篇,夏書記徹底服了。放下書本說:後生可畏啊!喝酒喝酒!小包吃菜!
喝了一輪酒,夏書記再次問:小包同學,你這個獎是幾等獎啊!小包說:一等獎啊!我參加的是武漢市學習毛選集先進積極分子巡回演講報告團,6月裏,做了2o場演講,他們都愛聽我背書,每次都是給個第一名。
啊!二十個第一名!家鄉父母官不淡定了。武漢市啊!這是什麽概念?書記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給他們家一些照顧,可一想,人家已經整戶遷出了,還照顧誰?那麽老家就沒人了嗎?書記就問:小包同學,你家裏有幾口人啊?
小包一聽,知道戲骨露出來了。說:我爸爸以前不在家,媽媽帶不了我和兩個妹妹,我就和奶奶叔叔在一起,春節後奶奶去世了,我也去了武漢讀書。感謝小李莊學校的讀書風氣和老師的教誨,我才能揮背書的潛力,才能多次獲獎。
書記一聽,更覺驚奇。小包這段話說了幾個意思:家裏人口數,全戶遷走後,家裏還有個叔叔,是個單身,最後把成績歸功於母校,給自己母校爭了臉麵,說了好話。
說起稀罕事,包爸就說:青山區生大案,一個人在南斯拉夫地震前幾天帖大字報說幾號幾號意大利和南斯拉夫交界處將生幾級地震,過了那天,報紙上真的說了,地點震級絲毫不差。前幾天又貼了大字報,說是這個月28號,淩晨3點28分,唐山將生大地震,震級是7.8級。7級8級什麽情況,那是樓倒屋塌啊!叫大家都給唐山的親戚朋友寫信,叫到時都睡在外麵。還有不到十天,公安局說是造謠,不讓傳播,我這算是傳謠不?人家提醒老百姓,少死點人,怎麽能說是造謠呢?說著說著,包爸眼看就醉了。
書記高興地說:老曾,今天的招待,就算在革委會這邊,不用你破費了。
由於包爸不善喝酒,早早就大醉退場,其餘的人放開地吆三喝四,喝得不亦說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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