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早上起來，照例要到九街至江邊的馬路上晨跑。跑到碼頭那邊再原路折轉回來，就有3公裏左右。回家正好吃飯，早上包媽做的是大米粥和鹹榨菜，饅頭是從食堂買的，家裏做饅頭太費勁，鄰居們都是買饅頭，包媽也就不用再費心蒸饅頭了。小包幾下喝完稀飯，拿著饅頭夾塊鹹菜就走，說是到商場看看二叔的自行車到沒？

    商場剛開門，外麵的玻璃櫥窗外邊還是一溜木板遮擋著，每天早晚的售貨員集體活動就是把木板卸下來或者安裝上。一個大櫥窗就要七八塊木板，然後用角鋼鎖在牆上，木板很沉，5o公分寬兩米多長，肯定是結實的木頭做的。

    一群工人還在忙活，小包就到了。商場業務經理和革委會領導都在，供銷科主任王運富也在，冬晨的陽光裏，一幅很祥和的景象。

    小包踩著滑板車溜在馬路邊上刹車，喊了句王伯伯，早！

    幾個人轉過來，王運富和幾位領導嘀咕幾句，商場經理就笑著對小包說：是小包同學呀！你這麽早就來給我們畫廣告了啊！

    看來哥的名聲不錯啊！連個小孩子你們就敢用。小包就笑著說：王伯伯說了，不敢耽誤啊！

    走！去辦公室說。經理笑著說，看來一次性進了這麽多緊俏貨，大家心情都比較愉快。售貨員們通過昨晚的事，沒有幾個不認識小包的。小包一路喊著阿姨好！叔叔好！伯伯好！就上了三樓領導辦公室。

    小包從背包裏掏出一幅畫，就是今天要畫的效果圖。一個抽象的紅藍黑黃四色運動形象站在滑板車上，動感十足，滑板車部分則是寫實，畫得精細清晰；旁邊還寫有八個大字，時尚運動  張揚自我  乍一看，很有北京奧運宣傳招貼畫的風格。

    一個領導就說了：張揚自我是不是太招搖了？現在提倡集體主義，你能不能改個詞？

    小包想了想說：改個激情參與吧！那個領導張了張嘴，沒有再說話了。

    王主任問：怎麽畫？小包說：搞十五米白布，縫在一起，做個長五米寬三米的大掛幅廣告，直接從三樓樓頂掛下來，多氣派！

    經理也是在家被兒子討要滑板車逼急了，點頭就答應了，拿出筆開始寫批條。顏料廣告色多少瓶？排筆幾支？白布15米。後麵是簽字。

    等候的商場後勤科的美工立即去找加工組，把白布縫在一起，拿來交給小包，看這個孩子表演。

    小包毫不怯場，在商場門前的廣場上，地下鋪著帆布，把白布攤開，小包用圓珠筆定點構圖幾個部位，然後就用圓珠筆畫草圖。星期天的早上，上街的人們較多，旁邊就是青山公園，休息遊玩的人就圍觀上來。小包畫完草圖，開始拿起大排筆用廣告色填充，三個美工一看，再不上去就不合適了，就參加補色。小包指揮著這裏是紅色、那裏是綠色，他自己開始寫那八個大字。

    圍觀的人一看這小子不得了啊！這麽大的字，一筆一劃完成，不帶回筆的。就打聽這是誰家的孩子啊！有認識的就說：這個就說小包！

    寫完字，小包開始描畫滑板車，這部分圖畫比較寫實，細微處也得表現出來。這裏用的顏色也多起來。美工還擔心小包不會配色，誰料，小包搞得比自己還專業。兩三種顏料一混合，出現另一種新顏色，這種變化可不是誰都能掌握的，沒有一定的基本功根本做不到。

    小包把最後一筆圈完。對著樓上窗戶裏觀看的幾個領導比劃個勝利的ok手勢。樓頂上豎下兩根繩索，小包把上方兩角用水手扣係住，示意上麵拉起來。

    一幅巨型廣告就掛在青山百貨公司招牌旁邊，直接把三樓二樓的窗戶遮擋幾個。白布和素雅風格的圖畫在冬日的陽光下，特別耀眼。圍觀的人們看到下麵畫的滑板車，才知道這是一個滑板車廣告。立即湧進商場體育運動器材部，果然，標價八塊八一隻滑板車，就掛在櫃台裏麵高處。

    人們一陣雞飛狗跳，帶錢的立即要拿到手，沒帶錢的趕緊往回跑，生怕來晚了沒貨了。體育用品櫃台在二樓，是個生僻角落，今天突然就人滿為患，售貨員不時喊人補貨。

    小包坐在王運富辦公室裏，說：等會兒，你派何師傅給我家送趟貨，兩輛自行車，一輛男士28的，一輛女式26的；再送一台縫紉機，都不要拆箱。還有，紅燈牌收音機給搞一台，我二叔最近要結婚。

    王運富關心地問：那手表要不要？

    小包說：不要！我那邊定的貨快到了。你要的話，給你搞三千隻？

    王運富高興得一哆嗦，說：價錢呢？

    小包說：上海牌，全鋼防震防水17鑽，你們賣125塊，我給你11o塊，附送表帶。

    多咱送來？王運富問。

    小包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明白了，說：好，我這邊盡快把這批貨款結清。今天是12月12號，18號，下星期六，酒就能搞回來。貨款也差不多了。

    小包和他算了會兒帳。扣除兩次四件黃鶴樓酒72塊，再減去一台縫紉機11o塊、兩輛自行車32o塊、一台收音機75元，一共不到5oo元，王運富應付小包27萬4千5百23元。

    小包看了眼王運富麵前的匯總賬單，就走了，他要去廠前找沈書記匯報工作呢！

    沈因洛坐在辦公室看報表，見小包進來，就笑著起身說：聯係不上你還準備星期一去學校找你呢!

    小包說：我也要找你！是這樣，我在學校組織了一個興趣小組，正在攻關洗衣機圖紙的最後部分，但是，我們不懂生產方麵的東西，我就想，找個企業或者生產廠家和我們小組聯合一下，就算是工廠委托學校的合作方式吧，學校、企業和科研小組三方都受益。

    哦！聽起來不錯啊！說說你的想法！沈書記不會被小包迷惑的。

    小包說：這樣，由學校和工廠搞個合作研究的文件，最好再由工廠派出個工程師技術員一級的骨幹，參與我們小組，從生產方麵指導一下，他不用經常待在那裏，掛個名就行。我們小組的成果就能得個科學實踐相結合的名號了。

    沈書記想了一下，覺得可行，就說：小腦瓜挺聰明地，知道拉虎皮做大旗了啊！走，那邊的人還在等著你呢！我就說，你今天準來。

    技術部裏，小包看到一台連體增壓水泵樣品搞出來了，正在一個水池邊檢驗產品。旁邊一個一人高的壓力罐還在焊接，幾個人在對著圖紙指指點點，看小包和書記進來，知道正主來了。一個戴安全帽的師傅就問：是小包同學嗎？

    小包說：我是！請問還有什麽問題嗎？

    那人說：就是這個控製電源的開關問題，我們不明白。小包說：很簡單啊！水是在壓力罐下部的，上方空間在壓力值足夠時，頂起這裏的觸點墊片，頂動彈簧開關，就斷電了。

    這是空壓開關的原理，是2oo2年才有的專利，現在隻能用，不能亂說。技術員被小包的精巧設計鎮住了。那個技術人員問：小包同學，你是怎樣想到這點的？

    正在看關於傳感器的資料，就隨便想到的。小包說。

    有了這個解釋，就像一層窗戶紙被捅開了，大家立刻就知道該怎麽做了。這邊繼續焊接罐體，那邊幾個人在製作空氣開關。小包也在一邊指指點點，不過他說的都是關鍵問題。

    中午了，接近完成任務的七八個人沒有誰去吃飯，他們一定要在今天完成這項實驗。書記叫小包去吃飯，小包說：創造也是一種快樂，我就等在這裏看著。

    一個裸露著內部元件的空壓開關被安裝上罐體頂部，一個空氣壓力表也安裝上了。鑄鐵水管和管閥連接上了，那邊把增壓水泵擰上管子連接在一起，塑膠止水閥也安在管閥中間，為了保持罐壓不致衰減太快，在不到三米的管道裏設置了四道止水閥。技術員把電線連接上空氣開關，這端接上水泵，那頭連上電源，推合閘刀，水泵啟動，管道有少許滲水，不過不影響往壓力罐輸水。水泵響了一分鍾，壓力罐上的壓力表指針開始晃動，接著就緩慢而堅定地向上挪動。人們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壓力表指針，大約過了十分鍾，指針到了o.5那裏，人們正在擔心壓力罐會不會被撐爆，隻聽哢的一聲，純機械式空壓開關斷電了，人們一陣歡呼。

    那名技術員一直觀察著壓力表，看壓力泄露情況。小包說：要是跑氣了，肯定會漏水，你看管道和罐體就行了。說著，擰開出水口的管閥開關，一道水箭射出五六米遠，壓力強勁，眾人連連說：陳工，等放水一會再看開關有效沒？

    水管放了有五六分鍾，空壓開關再次自動啟動，水泵開始泵水，小包關上開關，說：就是這樣，你們是好樣的，走！吃飯去！

    沈書記一直在旁邊看著小包，滿意地點點頭。

    飯後，沈書記派司機送小包回家。小包一進門，就看見包爸在聽收音機，包媽二叔二嬸正忙著組裝自行車呢！一見小包回來，就問：你跑哪裏去了？中午也不回來吃飯？

    小包說：我中午和武鋼一把手沈書記共進午餐，剛剛他...開車送我回來呢！

    二嬸很高興，就笑著說：你就吹吧！還沈書記送你！

    你出去問問，是不是剛才沈書記的車剛剛進來咱們樓下？這東西送來了，是真的吧？跟你說，就是你倆的婚房，也是咱一句話的事兒！信不信由你？

    二叔對小包的話無視過去了，二嬸眼裏卻閃爍著希冀的光芒。

    快三點了，小包背上背包，要上學去。二嬸追到門外，對小包說：小包，你真的能和宋廠長說話？叫他給咱找間房子？

    小包問：工人村那邊去不去？二生活區那邊行不行？

    二嬸想了一下，說：行！有房就行！反正有自行車！

    小包說：什麽時候結婚？辦酒席？

    二嬸忸怩地說：我不敢和你二叔說，我爸說，酒席要在我們家辦，我家在郊區農村，辦酒省錢。

    小包說：好啊！正愁著地方小，客人坐不下啊！還是姥爺考慮周到，叫他不要擔心，我們會把該辦的路數都給辦到。二叔這邊，你不用擔心，我和他說。日子定沒？

    二嬸輕笑一下，說：要是有房子，元旦也行！沒有就等等吧！

    明白了!小包答應一聲，說快要誤點，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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