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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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色的天空,突然間狂風大作烏雲滾滾,山那邊劈裏啪啦似乎下起了雨。
也是這個即將下大雨的時間,杏呆沒穿衣服從郎大爺家跑出來,赤著雙腳在路中蹦蹦跳跳,嘴裏還不著調的在瞎叫,有一下沒一下,“盧尚飛死了……盧尚飛死了……盧尚飛死了……”
一路從村這頭跑到村那頭,沿途沒人願意相信杏呆的喊話,因杏呆是郎杏坳早已出了名的大傻子,沒個飽餓整天除開知道吃喝外,拉屎拉尿幾乎不懂脫下褲子,更加不用說忌諱男女有別之類的。
但是,郎家俊從鎮上辦完事回來,在村前竹林邊碰見了杏呆,一如以往養成的壞習慣,叉腿站在路中間。他故意堵住杏呆不讓杏呆過去,還拿撐著的雨傘戳打杏呆額頭。
“杏呆,你今天若是想要從我麵前過去,要麽喊我爸爸,要麽從我胯下鑽過去。”
喜歡惡作劇戲弄傻子,這是郎家俊每次遇見杏呆之後百玩不厭的小把戲,因杏呆有個後媽年輕漂亮,好像隻要能讓杏呆親口喊聲爸爸之類的話,便擁有杏呆後媽似的,整個身心都非常非常的酸爽。
今兒個倒是變了天,杏呆不但不理故意堵路的郎家俊,還轉身扭頭就開溜。
跑遠以後,嘴裏又不著調的在瞎叫,有一下沒一下,“……盧尚飛死了……盧尚飛死了……”
郎家俊聽得很是個鬱悶,也從杏呆不同於以往的反應似乎悟出了什麽?
傻子擁有的那個世界不能叫傻,那裏收藏的內容永遠不會存在謊言,乃至爾虞我詐。
多長了兩個心眼,他掏出shǒu jī趕忙打幾個diàn huà,隨即徑直往郎大爺的家飛跑。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今天的心態注定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很想收拾盧尚飛,不願丟掉於他很可能是最後的機會。
而此時此刻,在郎大爺家的堂屋中間,盧尚飛平躺在用兩條凳子支起的紅木板上,兩腿伸直,兩手緊靠身體往下直直的擺放著。他整個人沒有蓋棉被子,也沒墊草席之類的東西,全身上下依然穿著幾天前的舊衣服,從旁邊看過去,猶如太過勞累睡過去似的,一副享受舒適安逸的放鬆。
現如今,盧尚飛早已沒有了呼吸,僅存的微弱心跳也早已停止。
不過令人揪心的卻是莊湘純,她傷心欲絕站不穩,哭著哭著摔倒在盧尚飛平躺的紅木板下麵去了,圓圓滾滾額頭搕個青包。她不知道疼像個淚人兒,聲音沙啞,目光滯呆,可她止不住還是想要哭,嘴裏撕心裂肺不間斷的喊著,“尚飛哥,你怎麽狠心獨自走了呢?我和郎大爺從今往後怎麽辦?你不能這樣子就走的……”
前後勸過好幾次的郎大爺,他心疼的看幾眼莊湘純,又拿現在的莊湘純沒辦法。安慰話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暗自歎口氣,不願繼續留在老是想掉眼淚的堂屋,一轉身抹抹眼角淚花朝旁邊睡覺的房間裏疾走。
這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生命盡頭最大痛苦莫過於此。
杏爺爺聽聞盧尚飛的死訊手持拐杖趕過來,一隻腳踏進堂屋看見莊湘純哭得昏天黑地,立馬過去想拉起莊湘純,“我可憐的閨女,不要太傷心,人死都是不能夠複生的,你就讓盧尚飛安心去吧!”
“杏爺爺,我不同意尚飛哥丟下我先走,我不同意尚飛哥丟下我先走……”
一時間像在汪洋大海抓到了救命稻草,莊湘純緊緊抱住杏爺爺的腿不放,“杏爺爺,你是我們的醫生,你肯定能想出辦法救活尚飛哥的,我感覺得到尚飛哥還活著,真的沒有死,真的沒有死……”
躲入睡覺房間準備抽悶煙的郎大爺,聽到杏爺爺的說話聲趕忙又快步走出來,先開口問:“來啦?”
當然,他問話針對的是杏爺爺,不過未等杏爺爺作出回答,幾步過去強行拉扯抱住杏爺爺的莊湘純,一臉憐愛不忘初衷又開始勸說:“你腦袋瓜子清醒下好不好?杏爺爺不是神仙,哪裏會有你想象中的神通……”
也是這個時候,郎家俊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一看盧尚飛真如杏呆所叫的那樣子投奔到極樂,人還停在堂屋中間位置。他不知不覺的笑了,“狗日雜種,算你死得早,不然會有你好看的。”
嘴裏麵罵罵咧咧著,想到盧尚飛shǒu jī裏關於老婆樊月亮的shì pín,那個氣點著火似的往外冒,他幾步過去扯開莊湘純,一抬腿猛踢支撐紅木板的凳子,“這野雜種死不吉利,必須馬上找人抬出去甩掉,免得到時候給我們郎杏坳帶來晦氣,讓我們郎杏坳的人沒辦法過好日子……”
在他的叫囂聲中,隻聽“咣當”兩聲悶響之後,紅木板徹底掀翻過來,盧尚飛整個人滾落在地板上。
眨眼功夫,紅木板掉落在地,立馬蓋住還在往旁邊翻滾的盧尚飛。
在旁邊,模樣楚楚可憐的莊湘純,她被郎家俊強製扯開推出去,幾晃幾歪摔倒,還連帶把站不穩的郎大爺與杏爺爺弄倒在地。三人滾成一大堆,狼狽不堪。
杏爺爺弄丟手中的拐杖,唉聲歎氣,“在作孽呀!”
郎大爺四仰八叉老淚縱橫,他躺著求饒,“郎村長,你行行好做做好人,你放過盧尚飛吧?”
莊湘純不同,橫趴在郎大爺與杏爺爺的身下,圓圓滾滾的身軀突然間被壓扁,口吐白沫,半天沒個動靜。
不管三個活人的存在,也聽不到郎大爺與杏爺爺的話音,郎家俊向前邁出兩小步,手掀開紅木板,再咬牙向前走半步靠近盧尚飛,一腳猛踢過去又破口叫罵起來,“狗日雜種不懂得做人,竟敢tōu pāi老子老婆的shì pín,今兒個就算死了,也得償還債務給老子在此出兩口惡氣……”
先前在竹林邊,郎家俊打diàn huà叫的那幾個男人趕來了,一進屋就問:“郎村長,您叫我們來做什麽?”
犯不著再多費力氣,一指地上盧尚飛,郎家俊眼裏恨出了血,“你們給我把盧尚飛抬到村子外麵去扔掉,丟遠些,狗日雜種死法不太吉利,隻怕弄不好今後會給我們郎杏坳帶來晦氣。”
平時,幾個男人都是靠郎家俊求財混飯吃,一聽對付死人,立馬向盧尚飛圍過去。
一個聲音從堂屋外的雨中傳來,“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