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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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雨跟你走。
值得玩味的一句表述。
顧行雲將司徒雨帶到一間日式風格的茶館,茶館名叫和歌山。
館內很靜,播放著節奏輕緩的日本民歌。客人們大多藏在包廂裏,能從木質的推拉門看到影子,和著歌曲,有些像一幀幀現代皮影戲。廳裏隻有兩個穿和服的年輕姑娘招待,一個在前台,另一個做引導。
司徒雨被安排在靠左邊的第三個包廂。
“你自己待會兒,我就在你隔壁,完事兒後來找你。”
顧行雲交代後離開,從始至終,司徒雨一句話也沒多問。
隔壁的木門打開後,司徒雨聽見顧行雲跟等待他的人打招呼——
“路上撿了個朋友的同學,來晚了。”
那人笑他:“你小子走到哪兒都有豔遇,現在連女學生也下手了?”
懶得再聽下去,司徒雨關上自己的木門,抱著蒲團喝茶。
過了會兒,守在前台的姑娘敲門送進來一份定食。司徒雨看了眼,是鰻魚飯、三文魚壽司和海帶湯。
想起路上顧行雲問她吃沒吃晚飯,她拿起筷子,慢慢地品嚐起來。
陪司徒雨吃飯的是另一側包廂裏的幾個上班族。他們談論著工作、老板,抱怨著房價和家裏的妻兒,時而大笑時而歎氣,與顧行雲那一處的安靜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到底是做什麽的?
算了,過了今晚不會再有交集。
想到這裏,司徒雨自在了一點兒,又多喝了幾杯茶。
半個小時後,隔壁包廂的木門被推開,送走了約會的人,顧行雲進了司徒雨的包廂。
“就吃這麽點兒,不合胃口?”顧行雲說著徒手撚起一塊壽司塞進嘴裏。
他咀嚼的樣子很利落,司徒雨看著,說:“味道不錯,但茶更好。”
畢竟是間茶館,且消費不低,茶自然是絕品。
顧行雲看了眼她腳掌上的灰,想起她跳上摩托車的那一幕,別過頭,拿起塊紙巾擦了擦嘴,“走吧。”
*
茶館背後是一條古街,清吧酒吧小旅館,如今古街的標配,蹭著點古風古韻,內裏還是躁動和快節奏。
“喜歡哪個店名兒?”站在石板路上,顧行雲看著一個個店名問司徒雨。
司徒雨指了指他身後的一個招牌,之後兩人走了進去。
隻是一間普通酒吧,好在粉飾的不錯,店名好聽,酒水名字也極具韻味。
司徒雨點了杯“千紅一窟”,顧行雲點了杯“瓊漿玉露”,一個出自《紅樓夢》,一個出自《西遊記》。
兩個人各自飲著。
“你和他們倆很熟?”
顧行雲知道司徒雨問的是誰,說:“很好的朋友。”
來南城辦事,順便探望舊友,正因為送這對朋友回學校,顧行雲才撿到逃跑的司徒雨。
司徒雨又喝了一口酒,然後轉身去看舞台上彈唱的民謠歌手。
“你音響裏的歌不錯。”她對顧行雲說。
“都是老歌。”顧行雲點了根煙,想了想,又問司徒雨:“要嗎?”
知道眼前是個慣抽,司徒雨坦誠道:“隻會裝個樣子。”
顧行雲不在意,自顧自地抽起來,抽了幾口後又說:“最好別學。”
顧行雲夾著煙拿酒杯的手勢很瀟灑,手指很漂亮。但他看起來心不在焉,喝酒的時候視線總是落在不同的地方。
他從和歌山出來後手裏多了個小盒子,緊接著酒吧裏多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人。
被顧行雲抽煙的樣子吸引,司徒雨朝他伸手:“我想學。”說著把他手裏的煙拿過來啄了一口。
這一回,她試著吸了進去,嗆得滿臉通紅。
顧行雲笑了一聲,任由她放肆。
“笑什麽?”司徒雨問。
顧行雲搖頭不語。
煙把酒勁勾起來了,司徒雨的話多了起來,“不好奇我發生了什麽?”
顧行雲重新點了根煙,慢慢地抽著,“你不也沒問我是幹什麽的嗎?”
司徒雨學著他的樣子抽了一口,這回好了一些,咳嗽能忍住了,她說:“無所謂。”
朋友的朋友,真想摸清並不難。
“沒興趣。”顧行雲也是這個態度。
司徒雨笑了,這是今晚她第一次笑。
顧行雲看著她的紅唇舒展開,入了神。
“我好看?”司徒雨的聲音也笑了起來。
顧行雲移開視線:“湊合吧,嘴可以再收點兒。”
顧行雲的評價是基於她眉眼和鼻梁的風格作出的,他私認為成熟風格不適合她,太過鮮紅的唇會奪走她上半張臉的風采。
司徒雨不以為意,將杯子裏剩下的酒一飲而盡。隨後她又點了杯“萬豔同杯”,同樣是《紅樓夢》裏太虛幻境中提到的酒名。
*
燈光搖曳,群魔亂舞。
酒吧熱鬧起來後,司徒雨醉了,“待會兒你跟我走。”
顧行雲笑道:“別告訴我你要把我帶回女生宿舍。”
司徒雨晃了晃食指,“回家。”又指了指自己,補充道:“我家。”
“理由。”顧行雲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裏。
司徒雨瞟了一眼,那似乎是一桌顧行雲不太喜歡的客人。她收回目光,雙手攀上顧行雲的脖子:“我陪你演了一晚上戲,下麵該你回報我了。”
她眼神迷離,姿態微醺,是醉態,聲音卻清醒著。脖子上一陣酥麻,顧行雲看著司徒雨的眼睛,手自然地攀上她的細腰,“好。”
顧行雲攙著司徒雨離開,酒吧的門打開之後,他們很不巧地被一夥湧入的人推搡了一下。
“你……”
顧行雲俯身貼了下司徒雨的耳朵:“我沒事兒。”
司徒雨禁了聲。
摩托車行駛在夜色中,司徒雨在風中調侃:“怪不得要穿煙盒都能掉出來的褲子。”
顧行雲神情淡然:“見笑了。”
司徒雨輕哼一聲,不予置評。她醉了,刺激的夜晚能衝淡一些東西,別的不關她的事。
被推擠的那一刻,顧行雲褲子口袋裏的盒子被人順走了,司徒雨看到了,他自己也知道。
*
按照司徒雨給的地址,摩托車駛近N大附近的一個高檔小區。
電梯裏,司徒雨將口紅印記胡亂地抹在顧行雲的臉上和脖子上,顧行雲玩笑道:“這樣很假,倒不如動真格。”
司徒雨也笑,“想得美。”
可當他們走出電梯按下門鈴之後,司徒雨整個人迅速貼在了顧行雲的身上。
於是司徒霖一開門就看到糾纏在一起的這對男女。
司徒雨半露著香肩,如同一塊橡皮糖似的粘在這個她不過傍晚才偶遇的男人身上。
“我叔叔。”司徒雨無比隨意地跟顧行雲介紹。從門被打開到話音落下,她的目光始終不曾經過司徒霖的臉。
聽到“叔叔”這兩個字後,顧行雲忍不住在心裏罵了句髒話。
在這之前,他揣摩過這二人的關係,朋友能讓他插手,說明他們不是男女朋友,而從他們各自的狀態和年紀上來看,更像是金主與受了傷的金絲雀。
金絲雀想逃,他幫就幫了。可禁忌之戀……
真他媽的糟心。
從開門的那一刻起,司徒霖的視線一直不曾離開過司徒雨。他眼底有一隻被捆住手腳的獸。
臥室門被司徒雨關上的一瞬間,顧行雲看到司徒霖的臉像染了墨一般。
*
客廳裏隻開了一盞落地燈,司徒霖陷在沙發裏,能看到主臥門下漏出的光。
屋子裏的司徒雨“咯咯”的笑著,歡愉的聲音不斷地從縫隙裏傳出來。司徒霖連煙都不想抽,就這樣靜靜地坐著、隱忍著。
主臥裏,司徒雨半醉半醒。
被顧行雲嫌棄地扔回床上後,她站起來,在床上跳來跳去,將床墊弄出聲音。她笑著,將自己的頭發揉亂,遮住臉。
顧行雲倚在窗邊抽煙,無視著她的幼稚。
從主臥的浴室裏傳來清晰的水聲,浴室的門應該沒有關。客廳裏的落地燈卻被關上,隨後,大門被關上。
司徒霖走了。
聽見門外的響動,司徒雨穿著黑色吊帶裙站在了花灑下麵。
透過浴室磨砂質地的窗,顧行雲看到一個抱著膝蓋蹲在地上的剪影。
吐出一口煙霧,顧行雲轉頭看飄窗外的萬家燈火,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荒誕夜晚,無趣至極。更鬱悶的是,樓下有人,他暫時走不了。
*
許久之後,司徒雨裹著浴巾出來拿了套睡衣,顧行雲看見她暴躁地扯睡衣上麵的吊牌,再掃一眼屋子裏的擺設,她應該不常來這裏住。
換上睡衣再次出來後,司徒雨看似恢複正常,她清醒地對顧行雲說:“謝了。”
這意思聽上去像是——戲演完了,你可以走了。
顧行雲不動,冷冷地抽著煙。司徒雨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樓下有三五個男人徘徊在小區裏,正是在酒吧外麵推擠他們的那夥人。
“真遇到麻煩了?要不要叫保安?”司徒雨問道。
“沒用。”顧行雲又解釋說:“我車肯定動不了了。”
司徒雨會意,無所適從地坐在梳妝台前拾掇自己的頭發,又大方留客:“兩件客臥隨便睡。”
顧行雲笑了起來:“不怕你叔叔又回來了?”
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司徒雨扯了下嘴角,“為了氣他,很可笑對吧。”
顧行雲懶得吱聲,從他的表情來看,答案是肯定的。
或許是酒壯慫人膽,司徒雨難得的想解釋:“也沒你想的那麽複雜,我……”
“小爺沒功夫想。”話被顧行雲打斷。他一開始就說了,不感興趣。
司徒雨聳聳肩。她從鏡子裏看顧行雲,看了一會兒,垂下眼簾將梳子扔在桌子上,起身上了床。
房間裏透著煩悶。
片刻之後,一句話聲音極小的話從被子裏發出,帶著嗡鳴,像小女孩的。
“他不是我叔叔。”
顧行雲回頭,司徒雨像孩童般蜷縮在柔軟的大床上,隻占據床很小的一塊地方。
她的音色和床一樣軟。
*
顧行雲不喜歡聽故事,尤其是愛情故事。司徒雨也不擅長講私事,特別是關於司徒家。
一大籮筐的混亂獨白聽完,顧行雲問司徒雨:“你學什麽專業的?”
司徒雨微愣一下,說:“新聞。”
顧行雲嘲諷道:“看來你畢業後得轉行,表達能力忒差。”
司徒雨不介意他的挖苦,朝他伸手:“煙給我。”
顧行雲將空煙盒扔了過去。
掀開被子,司徒雨起身出去拿了司徒霖的煙和煙灰缸進來,扔給顧行雲一根,顧行雲兀自點了,沒理會沒拿打火機的司徒雨。
司徒雨湊過來搶顧行雲的打火機,顧行雲輕鬆躲開,她撲了個空。她索性不搶了,換了策略,含著煙勾著顧行雲的脖子靠近他嘴上的煙。
手掌太軟,貼得太緊。
顧行雲別過頭將她的手腕扼住,語氣躁了起來:“不就是從小到大的偶像跟別的粉絲睡了嘛,玩頹廢是小孩兒的行徑。別一幅世界要毀滅的樣子,老子最看不起遇到屁大點兒事兒就一蹶不振的人。”
看不起也好,恨鐵不成鋼也罷,對於這個認識不到五小時的男人的態度,司徒雨半點也不在乎。
況且顧行雲的小伎倆也曾被她識破。在她看來,他們不過是互相利用了一把,天亮了,便散了。
司徒雨突然笑了,嘴裏的煙掉了。
這笑容不太像她,像個妖精。顧行雲摸不準她的心思,移開視線鬆了手。
誰知司徒雨懶懶地開口:“你慌了。”
“媽的。”顧行雲滅了自己的煙,再次將司徒雨推到了床上。這一次,他俯身壓了上去,恨恨道:“找刺激?”
司徒雨依舊笑,邊笑著雙腿盤在了顧行雲的腰上,又一顆顆解自己睡衣的扣子,露出沒穿內衣的白花花的胸脯,“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