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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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小組所住的客棧是一棟木質結構的吊腳樓,整棟樓一半落在陸地上, 另一半由結實的木樁支撐在湖麵上, 頗有格調。
客棧一樓是前台和餐廳, 餐廳臨湖,大家吃飯的時候正好能看見湖麵上月亮的投影, 這讓這頓飯吃得格外浪漫。
鍾教授此行一共帶了六個學生, 兩個博士生、四個碩士生,三男三女,年紀都比司徒雨要大。
起初,飯桌上大家都很拘謹, 後來顧行雲開了幾個玩笑後, 氣氛一下子熱絡起來。學生們分享著學校裏的趣事,笑聲一陣高過一陣。
司徒雨坐在顧行雲的對麵, 她一貫話不多,加上又是在不熟悉的環境裏,顯得沉默不已。
她安靜地吃著飯菜,看著他們談笑風生,偶爾陪著笑一笑,但從不主動講話。顧行雲看著她的紅唇, 心裏有些煩悶。
“出來一下。”
顧行雲給司徒雨發消息。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飯桌,走到客棧外麵, 漫天的星光懸於頭頂, 司徒雨一下子被吸引了目光。
“真好看。”她笑得特別甜。
顧行雲看著她的臉, 一瞬間將自己準備好的開場白遺忘, 喃喃道:“是啊。”
“對啦,你找我幹什麽?看星星?”司徒雨引出話題。
顧行雲回過神來,從褲子口袋裏翻出一袋紙巾遞過去:“把口紅擦了。”
“為什麽?”
“你這樣怎麽吃飯……吃那麽少,減肥啊?”
司徒雨衝顧行雲挑了挑眉:“關心我啊。”
顧行雲:“女學生堆裏坐著個女妖精,看著就膈應。”
翻了個白眼,司徒雨接過紙巾重重地往唇上一按,然後笑著將紙巾塞回顧行雲的手上,“謝啦。”
顧行雲低頭一看,紙巾上出現一個完整的她的唇印,而她的嘴唇上的顏色卻還是那麽濃烈。
“真是太平洋jǐng chá,女人化個妝也要管。”司徒雨邊吐槽邊徑直往湖邊走。
“喂,不吃了?”顧行雲朝她喊。
司徒雨背對著他擺了擺手,她整個人陷在月光裏,輕盈無比。
手指摩擦著紙巾,顧行雲心裏生出一種異樣的情緒,鬼使神差的,他將紙巾放回了口袋裏。
怎麽偏就跟她的嘴唇過不去呢……
顧行雲自己也找不到dá àn。
*
隊員們的房間是提前預定好的,客棧裏並無多出來的客房,因此計劃之外的司徒雨隻得和女隊員們擠一間屋子。
三張床拚在一起,四個人睡倒也不擠,司徒雨也不是矯情的人,很快就適應了這樣的熱鬧。
趕了一天路,疲憊地很,幾個人很快收拾妥當,紛紛躲進了被子裏。不一會兒,她們聽見男隊員屋裏傳來歡笑聲,木板隔音效果太差,導致女隊員們也睡不著了,索性開始討論起雲濟堂裏的四個男人和一向受女性歡迎的顧行雲。
……
“顧總也就和我們差不多吧,真是年輕有為。”
“這個項目關注的人少,他願意資助我們,真是眼光獨到。”
“他人也很帥啊,反正比學校裏的男同學們有魅力多了。”
“……”
——“喂,你們意淫人家就算了,幹嘛拉上我們,過分了啊。”
隔壁的男隊員們開起玩笑。
女生們立刻安靜下來。
“隔牆有耳,咱們還是睡吧,明天還要早起進山呢。”
就在這時,司徒雨洗完澡從浴室裏走出來。
她穿著基礎款的搖粒絨睡衣,與白天的精致女人判若兩人,看起來像個鄰家女孩。
“哇,司徒,你素顏也很漂亮唉。”一位女隊員看見她素麵朝天,忍不住誇讚道。
“那當然,司徒比咱們小,臉上還是濃濃的膠原蛋白,羨慕不來啊。”
司徒雨靦腆地笑了,從包裏翻出幾個蒸汽眼罩分給她們,“戴上睡覺,睡得好,明天精神才好。”
“得,女資本家為了剝削我們這些勞動力,開始給好處了。”有人這樣說道。
眾人聽了,一陣笑鬧。
*
躺在床上,司徒雨翻來覆去睡不著,身旁的人問她:“不習慣啊?”
“不是,”司徒雨歎了口氣,“我失眠很久了。”
“小小年紀,想什麽呢,如果我是你,可真沒什麽可愁的。”
司徒雨笑笑,沒再答話。
“唉,司徒,我教你一個辦法。”另一個人聽見了,對她說。
“什麽,你說。”
“你啊,去樓下找客棧老板討一杯藥酒喝,我上次跟隊來這兒的時候就聽人說過,土家族的藥酒有安眠的功效,現在才十點鍾,要不你下樓去試試?”
司徒雨反正睡不著,想了想,聽了這姑娘的話起了床,“行,那我去打探打探哈。”
說完她批了件大衣,輕手輕腳地開了門下了樓。
客棧老板正要鎖門,見司徒雨下來,問她:“有什麽需要嗎?”
司徒雨一眼看見前台格子櫃裏放置的藥酒,她笑著指了指酒:“聽說這個能治失眠,我想試試。”
老板一聽,露出神秘的笑容,他看著餐廳一角,說:“你們是約好的嗎?剛剛也有人找我要了一杯。”
司徒雨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顧行雲裹著一條毛毯坐在臨湖的座位上,麵前正擺著一杯酒。
端著酒杯,司徒雨走過去坐在了顧行雲的對麵。
“睡不著?”顧行雲問她。
司徒雨點點頭:“現在還早。”
顧行雲看著湖麵:“趕了一天路,不累?”
司徒雨搖搖頭。
“這酒太烈了,你別喝了。”顧行雲說著把她麵前的酒移到自己跟前。
司徒雨又將其移回來:“沒事,我就喝一小口。”
顧行雲沒再阻撓。
這丫頭素顏的樣子還真可愛。他在心裏想。
“明天你進山嗎?”司徒雨問他。
“嗯。”
“帶上我唄。”
顧行雲睨她一眼:“真想去啊?”
司徒雨興奮地啄啄頭。
“行,那你早點兒上去休息吧。”
司徒雨不作聲了,她還不想走。
“瞧你這不依不舍的樣子,走吧,帶你去看星星。”顧行雲笑了笑。
兩人從客棧hòu mén下了斜坡到了湖邊,顧行雲找了塊幹淨的木板鋪在草地上,兩個人席地而坐。
頭昂得老高,司徒雨喝了口小酒後看著星星傻樂。
顧行雲撥弄著地上的草結,看著司徒雨,笑她,“傻妞。”
“顧行雲,吃過那麽多苦,你為什麽還是這麽執著的幹一行啊。”
顧行雲說:“執念罷了,不值一提。”
“什麽執念啊?”司徒雨問。
頓了頓,顧行雲問她:“那你為什麽想重振雲濟堂啊?”
司徒雨:“為了我爺爺的遺願啊。”
“就沒有自己的願景在裏麵?”
“當然有。”
“這不就得了,我跟你一樣,我看好這個行業的發展,我想要在這個項目上獲利,就這麽簡單。”
如果非要把顧行雲歸在商人的範疇裏,那他一定也是個帶點兒情懷的商人。
他不喜歡說高大上的話,而且總是喜歡把利益掛在嘴邊,但他卻恰恰選擇了一條不太好走的路,並且為此付出過慘重的代價。
這一切隻是因為他希望他所從事的事業能對這個世界產生一點兒價值和意義,盡管這個不是他行動的根本,但卻是他為此付出的一個關鍵要素。
雖然他從來不說,但司徒雨懂。
“顧行雲,其實我挺崇拜你的。”
“我知道。”
“……”
又過了會兒,顧行雲接著話茬說:“你也挺喜歡我的。”
“……”司徒雨呆掉了。
“當然,我也不否認你也還不錯。除了傻,各方麵都挺好。”顧行雲繼續自說自話。
“……”
“但是……”
司徒雨聽懵了,這人突如其來這一出,是要直接捅破窗戶紙嗎?可這語境,合著自己是要被拒絕啊……
“你打住!”
顧行雲沒理她,接著說:“我這人吧,挺驕傲的。從小到大,我沒追過女生,也不會表白。我不感興趣的人,我理都不會理,感興趣的,也是等人家主動撩我。和我談戀愛挺累的,我說話直,有時候也挺幼稚,感情方麵,我還真不是個表裏如一的人,也許我心裏在乎,可嘴上就是軟不下來。我估計人家姑娘跟著我都挺受罪的,司徒雨,你可想清楚了。”
“……”一番話聽的司徒雨有種想打人的衝動,“您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啊。”
顧行雲從衣兜裏摸了根煙點上,“哦,還忘了一句話,我這人雖然嘴上不會說,但你得看我做不做。我不喜歡那種虛頭巴腦的告白和追逐,那都是假大空,過了新鮮勁兒也就淡了。反正你心裏有杆秤,你自己比較權衡,但你要是真傻,那我也沒轍。”
捧高了自己,還順帶踩了薛粼一腳。這人真毒。
可不知道為什麽,聽了這句加上的話後,司徒雨心裏十分暢然。
“行,那我好好考慮考慮吧。”扔下這句話後,司徒雨起身拍拍屁股離開。
得,又被這姑娘找了個空子鑽。
顧行雲自個兒抽著煙,看著平靜的湖麵,笑著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什麽,他叫住司徒雨:“喂,你待幾天?”
司徒雨回頭:“得去趟rì běn,所以後天一早就得走。”
顧行雲沒吭聲。
*
次日一大早,一行人收拾好裝備後下樓吃早餐。
飯桌上鍾教授對路線和任務做出了安排,三人一組,將寨子附近的原始森林劃分為四個區域,分別對其內部植被進行勘測采集。
八點整,研究小組準時出發。
司徒雨屬於編外人員,因為想學東西,便跟在鍾教授和他的學生後邊,而顧行雲有其他任務,帶著雲濟堂派來的中醫西醫去了另一片區域。
鍾教授帶領的這組隊員旨在勘察濕地植被,一行人沿著湖邊往水流的源頭走,一路上能看見各類臨湖而居的水鳥,風景十分宜人。
見司徒雨邊走邊拍著照,鍾教授笑道:“長期生長在城市裏的姑娘對大自然就是有一種好奇心。”
“是啊,國內大部分風景好的地方都已經被過度開發了,這樣原生態的地方能保留的這麽完好,真是少見。”
“看來你對此還挺有研究嘛。”
司徒雨笑了笑,說:“去年我們也是老師帶隊,在南方地區做過一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新聞研究報告,所以算是對此有點兒了解吧。”
“真不錯。”鍾教授誇讚完,暗自思忖了一會兒,又說:“司徒啊,你是學新聞的,有沒有想過幫助小顧推一推咱們這裏的中草藥啊,有沒有什麽思路?”
鍾教授這一點撥,司徒雨豁然開朗。
“您沒說之前,我還隻是想過以後的產品推廣,現在吧,我倒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跟鍾教授商討完思路後,司徒雨興奮地給顧行雲發消息——
“我得在這兒多留幾天了。”
那頭的顧行雲收到消息後,不自覺地翹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