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還是來了，李雯雯做了手術，用醫生的話來說，“手術很順利，不用太著急，又不是什麽疑難雜症。”

    醫生嘛，見多識廣，別說墮胎了，每天看著活人救不了也是常事，他們的心也不是冷的，隻是沒法熱起來。每天遇到的都是生老病死的事兒，看見的都是病人，對他們來說，這樣的小手術就是家常便飯。

    可是作為病人，李雯雯感覺很痛，什麽無痛都是扯淡，她隻覺得自己的肚子都要疼死了，真的很疼。醫生說當天休息好了就可以出院了，好像李雯雯做出這麽痛的表情是沒有必要的。

    李雯雯臉煞白，看上去有些瘮人，或者剛做了手術的人都是這種狀態吧，醫生也見怪不怪了。隻是謝芃裏堅持住幾天院。

    醫生也不會拒絕，住vip病房有是一筆收入，何樂而不為呢，雖然心裏覺得沒有必要，可是家屬自己要求就怪不了他了。況且，這本來也不是差錢的主，大夫也就免了勸說的心思，直接給安排了。

    李雯雯是被送進病房的，躺在病床上，李雯雯還是哭了，真的很疼。醫生說得那些話她也聽到了，怨自己嬌氣。

    “老婆，你跟我說說話，行嗎？”醫生把那些東西拿給謝芃裏看了，說這是規定，謝芃裏嚇得手腳冰涼，從心底覺得這次自己真的錯的離譜，給李雯雯帶來了這麽多痛苦。

    李雯雯親眼見過從她身體裏取出的東西，血淋林的，當時是打了麻藥的緣故，隻是心裏難受，還沒有現在這麽痛，麻藥勁兒過去了，好一個疼痛啊。

    不管是什麽手術，傷身體是肯定的，就算醫生不提醒李雯雯心中也明了。本來是一個整體，被人為的分割，沒有造成傷害才怪。這會兒李雯雯想得都不是健康問題了，先緩解一下疼痛要緊。

    “我疼，特別疼。”說著，眼淚直流，目光也沒有朝向謝芃裏的方向。謝芃裏就坐在她旁邊，可是一點都不想看到他。

    “我知道的，我太混蛋了。老婆，你再忍忍，再忍忍。”謝芃裏不知道的是，他的眼淚也掉了下來，看見李雯雯這副樣子，謝芃裏心如刀割，寧願這傷痛降臨在自己身上。

    “你等著，醫生就過來，你別怕，馬上就不疼了。”謝芃裏不自覺的有些手抖。給醫生打電話的時候語氣很差。

    事情是這樣的，醫生剛才還在的，謝芃裏想單獨和李雯雯說說話，這才讓醫生先出去了。李雯雯一喊疼，謝芃裏又有立即“召見”醫生，這位醫生也是不容易。當然這個醫生已經是另一位了，不是之前的那個老古板。

    “我老婆說疼，你聽不見嗎？你不是說無痛嗎？你說話啊。”謝芃裏都抓醫生的領子了，情緒相當激動。

    這位醫生比較年輕，是相對這些主治醫生來說，是李雯雯的主治大夫之一。可他年齡也比謝芃裏大一些，被人這麽抓著領子肯定是不悅的，可是他哪裏敢得罪這位啊？

    “這都是正常的，沒那麽嚴重，忍忍就過去了，人家都是當天就可以出院了。”醫生的本意是說不嚴重，可是聽在謝芃裏耳中就是另一種意思，好像是他們事兒多，還抱怨起來了。

    “你就是這麽當醫生的，病人都這樣了，還說我們多事兒。好啊，我讓你們領導親自過來跟我說。”謝芃裏可不是瞎說，當時選中這家醫院就是因為有熟人，以他的背景這家醫院的領導都要抖三抖。

    醫生也急了，他自然是知道這位是什麽人，得罪不起的人。“我不是那個意思，辦法倒是有，就是傷口會好的慢，而且也不一定每個人都適合用麻醉棒。”

    “算了，你放過人家吧，就這樣吧，我忍著就行。”李雯雯猛不丁的來一句，望著天花板隻覺得疼。醫生都這樣說了，不就是讓自己忍著的意思嗎，忍著吧。

    “老婆，咱用了吧，你聽這醫生胡說八道，沒多少副作用，人家都用的。你疼成這樣，這是要我的命啊。”謝芃裏還在和李雯雯商量。

    醫生怕惹出事兒，直接說用麻醉沒副作用，就給李雯雯用了。

    果然疼是不疼了，可是接著的事兒也不輕鬆，李雯雯現自己半個身子都是麻醉的狀態，做什麽都沒有感覺，連便意都沒有了，這不是更不方便了嗎？真是沒有什麽是白得的，沒了疼痛也就沒了其他感覺。可是不用吧，李雯雯又真感到疼。

    李雯雯不知道該怎麽和謝芃裏解釋，她是真的痛，不是裝嬌氣。她也沒那個必要裝什麽嬌氣，可是醫生不明說，意思就是她事兒太多，哪裏就有這麽嚴重。“我是真的疼，我沒法跟你解釋，我也沒必要跟你裝柔弱。想不通別人都是怎麽忍受的。”

    李雯雯想起從前也是如此，她總是喊疼，一有點傷口就好得慢，而且疼的厲害。家裏人都說是女孩子嬌氣，她那時候也沒多想，可總是這樣是不是就有些不合理。

    謝芃裏沒說她是裝的，但是也不能理解她為什麽那麽疼。之間那個老古板醫生也說過，不會太疼，這個手術不要緊的。可是李雯雯看著也是真的疼，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謝芃裏不知怎麽腦子裏冒出一個想法：要是人人都這麽疼，估計流產就得疼死好多個。

    “沒事兒，現在醫療技術達，沒什麽事。你就放心休息吧。”

    謝芃裏剛看見李雯雯的虛弱的時候，是內疚的，可是她總是這樣異於常理，謝芃裏就有些不能理解。說有些懷疑李雯雯疼痛的真實性也是有的，他不說不代表李雯雯看不出來。

    李雯雯想，本就是這樣，感同身受這事兒就是無稽之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痛感，誰又能真的明白呢？

    “我再去問問大夫，你先歇著。”謝芃裏不是丟下李雯雯不管，而是他有些懷疑了，可是又告訴自己不能懷疑。李雯雯如果知道自己現在不是內疚，不是為她著急，而是懷疑，肯定會失望的吧。所以他決定再問一下那個老古板。

    老古板醫術高，就是這個做人太古板了。謝芃裏也不介意此時再低個頭。

    當謝芃裏把手術後的事情和他交代了一下以後，老古板卻開口了，“很有可能的。有的人對疼痛就是很敏感，敏感的程度是因人而異的。曾經有過一個案例，就是一個人手術後痛到暈厥，可那就是一個很小的手術，一般人都不會這樣的。這樣的案例有不少，這樣的個例也是很罕見。如果家屬或者醫生沒有充分考慮到，會傷害病人的身心健康的。”

    老古板談起醫療案例，話也多了起來。真不愧是這家醫院的頂梁柱，見識不少。

    謝芃裏這才趕緊道謝，還好谘詢了一下，不然這將成為兩個人的心結。

    “老婆，我問老古板了，他說就是有對疼痛敏感度非常高的人，你就不要多想，我們好好養著。等你痊愈了，我們再出院。”謝芃裏是想讓李雯雯放寬心，並沒有想過李雯雯看穿了他那時的逃避與懷疑。

    “好！”李雯雯無心多言，他懷疑了，我受這些痛他竟然懷疑了，李雯雯心裏更痛。

    謝芃裏的懷疑就像是一杯美酒裏掉了個死蒼蠅，繼續喝覺得惡心，丟了又有些可惜。對李雯雯而言，他懷疑了就是最大的諷刺。

    諷刺她受的痛都是一個錯誤。

    她跟著他就是一個誤會，本就不應該開始。

    李雯雯不是不能理解他為什麽會懷疑，可是她還是沒有辦法諒解。尤其是在她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他懷疑了。那所謂的問醫生都是赤裸裸的證據。

    現在，李雯雯半個身子都是麻的，沒有感覺。就像她的心，痛過以後變得麻木不堪。

    如果，李雯雯假設那個醫生說的是另一番話呢，說不應該這麽疼，有過這樣的病人，利用疼痛想讓身邊的人圍著她轉。如果是這樣，謝芃裏會不會直接過來拉著她出院呢？他一定不會想起她疼痛的模樣吧。

    苦她受了，懷疑她擔了，那麽謝芃裏的角色又是什麽呢？

    謝芃裏不知道李雯雯現在心中的悲涼，還以為她是太累了。給她掖了掖被角，坐在椅子上等著她睡著。

    李雯雯不想看到他，於是閉了眼睛，慢慢地呼吸也平穩了。謝芃裏以為她睡著了，才敢出去透個風。

    好險，得虧問了醫生了，不讓又是一場誤會。謝芃裏還沉浸在沾沾自喜中，他以為他非常明智，他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神不知鬼不覺。謝芃裏甚至自我安慰道，“本來就是蹊蹺，不能怪我懷疑。不過這麽懷疑是有些不地道，隻要不讓她知道就好了。誰還沒個小秘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最不想讓知道的人還是知道了。

    李雯雯睜開了眼，天花板看得她有些眼花。時而是謝芃裏對她無微不至的體貼，時而是謝芃裏有些懷疑的目光。她又想起小時候那不被人信任的日子，那些自己照顧自己的日子，好像沒了謝芃裏生活反而太平一些。沒有大喜，也沒有大悲，這才是應該有的生活啊。哪裏像現在，活得這是什麽日子？李雯雯心亂了，不信任可是感情的大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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