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雯雯當真是有些激動的，來一場沒有目的的旅行，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這麽容易就實現了。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李雯雯給自己準備了卡其色的外套，她喜歡長款的，顯得很有氣場。給自己買了一雙粗跟的高跟鞋，她說，在電視看到的英國人都是這麽搭配的。

    還有白色的毛衣，絲巾一樣兒不能少。李雯雯還把上次謝芃裏送給她的手表也戴上了。

    看著李雯雯這麽激動，謝芃裏也不好掃她的興，她好久沒有這麽開心了，讓她好好兒開心一次吧。

    李雯雯準備了好幾個帽子，不管是在商場還是雜誌上，都主打的是英倫範兒。李雯雯之所以這樣，就是想讓自己去哪兒的時候多些底氣。

    謝芃裏好幾次都想說：“你要是真喜歡這些，等咱們到了倫敦你再買也不遲的。要去倫敦的人，還在國內買英倫範兒的配飾，多可笑啊。”可是他還是沒說出口，就隨她去吧，喜歡這種的就去做吧，也沒有那個必要較真。

    謝芃裏想，自己真說出口了，不僅讓李雯雯對旅行的期待沒那麽高了，甚至這幾天都不會開心的。有些事兒不是合不合理，隻要高興就好。他看著李雯雯每天歡天喜地的就好。

    馬上就要出了，謝芃裏回了一趟家，跟父母再吃個飯，就當提前過生日。本來是要叫李雯雯一起去的，可是最近李雯雯的心思全在旅行上，那麽興奮，謝芃裏就沒說出來，讓她一個人在家樂嗬吧。

    可是這一趟家回的，謝芃裏真是一言難盡。

    家裏的氛圍怪，而且是很怪，好像又回到了那時候。母親沉默著，父親一個人唱著獨角戲。

    不應該啊，謝芃裏覺得不可能啊。還能有什麽事情，該生的不都已經生了嗎？

    “媽，知道我回來是做什麽吧。我們就這幾天去倫敦玩兒，今兒就當給我過個生日吧。”說著還把自己手中的蛋糕放在桌子上。走過來摟住母親，謝芃裏心裏盡管覺得怪異，卻不動聲色。

    “好，今天過也好，都有時間。”謝母說道。

    謝芃裏一聽這話，心中更是複雜。又是怎麽了，肯定是有什麽事情生了。

    “爸，我回來了。”話是朝著謝父說的，眼神卻是飄向母親，在詢問這是哪一出。

    謝父也是很複雜，這種情況下怎麽和兒子解釋呢，說是自己怎麽著了，這也太傷人了。隻好說：“回來就好。”

    避而不答可不是好現象。

    可是切蛋糕，吃飯，都沒有異樣，就像是剛才謝芃裏看到的奇怪事情從來就沒有生過。

    謝芃裏有些好奇，這是怎麽了？

    飯後，謝芃裏借著和父親商量事情的理由，詢問到底怎麽了。

    謝父有些吞吞吐吐，言不達意也就是這樣了吧。

    謝芃裏再三追問，謝父才說出實情。

    “萬沁芳自己死了也不讓我好活，竟然讓自己的親戚這麽整我。死都死了，也不讓活得人安生。“

    謝父就在這兩天頻繁收到各種渠道寄來的消息，都是一個意思，就是茵茵的生日要到了，希望他這個做父親的可是有點擔當。

    這是一個做母親對孩子最後的照顧，就是讓她的父親可以照顧好她。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謝父最痛恨的就是茵茵這件事，人家老是戳他痛腳，謝父已經被騷擾得很煩惱了。

    可是他煩還沒有到頭，怎麽說呢，煩歸煩，還得把這些東西處理幹淨。問題就是人家別無所求，就是來騷擾你，這樣事情就難辦了。最後謝母無意中從謝父的手機上看到了這條消息。

    事情就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當時謝母臉上的表情，謝父怕是終生難忘。不僅僅是失望，也不是責備，就好像是這輩子看透了這個人，對這個人也就這樣了，沒了指望。

    不管謝父怎麽說，事實就是事實。茵茵的生日和謝芃裏的生日在同一天這件事，他怎麽都沒辦法改變。

    有時候生活就是在反複為同一個錯誤買單，一遍又一遍。

    “怎麽會這麽巧呢？”謝芃裏自言自語道，又像是想起什麽了，才說：“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才不敢提我生日。每年都是，你從來沒有重視過我的生日。我還想著你是不是心裏隻有我媽，才記不得我的生日，可是又好像說不通。”

    謝芃裏想起過去，隻要是謝芃裏的生日，父親都沒有表現出很愉快，禮物也會送，一家人也有時候會一起過生日。隻是，謝父的表現確實沒有那麽愉快。

    如果，如果他早就知道茵茵和自己是同一天生日，那一切都就有了解釋。

    “我知道的，萬沁芳跟我說過。這也是我落在她手裏的一個把柄。其實我出軌是事實，也沒什麽好解釋的，錯了就是錯了。可是就是茵茵和你同一天生日，你媽那麽好強，一定不會原諒我的。我哪裏敢跟她說，這不就有別人說了嗎？”

    謝芃裏不知道該怎麽和父親說，看到父親煩惱的樣子，謝芃裏也沒有好的主意。

    回去跟李雯雯說了自己的困惑，“你說，我跟那個茵茵同一天生日怎麽了？我媽都知道了茵茵這個背叛的產物，我爸為什麽還要瞞著我媽生日這件事呢，這不都是小事嗎？”

    謝芃裏的想法很簡單，大體上都能接受，怎麽還那麽在乎這些細枝末節？

    “你說，如果你和茵茵是同一天生日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你媽和你爸情投意合的時候有了你，而在幾年後的同一天，你爸就已經和別的女人做著同樣的事情。你媽會怎樣想，她以為的愛情，她以為的特殊日子，這個男人從來不當一回事，轉眼就能去別的女人的床上。可能很難接受的是，她那時候就像個傻瓜，一無所知吧。”

    李雯雯在想，怎麽會有這麽背的點呢，這麽巧的時間，謝父這輩子都沒辦法解釋得清楚。

    “原來是這樣想的，男女的思維真是不同。能接受有了茵茵，竟然不能接受和我同一天生日，我有時候挺不理解女人的。”

    謝芃裏不是說自己的母親無理取鬧，而是真誠地說明自己的不解。

    “不是男人和女人不同，是你神經太粗條了。如果自己心中最寶貴的東西，被自己以為心愛的男人踐踏了，想必這輩子很難原諒吧。你媽也不是接受了茵茵，而是她沒辦法，可是真相一點點浮出水麵，她心裏就更難受了吧。”

    李雯雯想到謝家這些事兒，也是很糟心了。

    “我現在愁的啊，你是不知道，我今天回家那個感覺，就像又回到了從前。我感覺我媽這次對我爸的態度真的很不一樣了，而我爸這次也愁的不行了。”謝芃裏很煩惱，跟李雯雯抱怨自己的憂愁。

    “愁是當然的。你說於歡真的有原諒安和嗎，安和就算不是故意的，這輩子於歡心裏這個結是不可能解開的。如果有一天安和再出個別的事，他們的緣分也就盡了。緣分不就是兩個人中有一個人念著舊情嘛。”李雯雯有些答非所問的說起了於歡與安和的事情。

    謝芃裏卻是有些明白了，當局者迷糊，可是如果看安和出的這件事，事情就有些明了了。

    兩個人現在的情況，謝芃裏最清楚不過了。上次安和喝醉了，還和謝芃裏叮囑，一定要對李雯雯好點，不要犯錯了。不然落到他這個地步，就什麽都來不及了。

    那時候於歡與安和已經又在一起了，一切看似風平浪靜，就跟什麽事情都沒有生過一樣。

    可是為什麽安和還有那麽一說呢？這就是在其中的人的苦惱吧。隻有安和自己才知道兩個人的生活中生了什麽吧。外人能知道什麽，能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全部。

    如果安和那時候的事情真的那麽容易就解決了，安和怎麽會那麽久之後還喝得伶仃大醉，又為什麽跟謝芃裏說那些話呢？

    安和那時候的脆弱，是謝芃裏第一次見，他跟謝芃裏說話得語氣是那麽誠懇。在於歡來接他的時候，安和那麽幸福，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知道怎麽回事，謝芃裏又想起了安和的臉，安和說過的話。

    謝芃裏開始想，父親和母親真的冰釋前嫌了嗎，真的過上了幸福的日子嗎？還是受了多少委屈母親隻是忍而不，父親不敢打破表麵的平靜而暫時享受這份幸福。

    而幸福的表麵終究還是有了裂痕，這次是現在最大的問題吧。

    “雯雯，那你說我該怎麽辦？就是再怎麽壞，他也是我爸。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這麽煎熬，可是我又不能去說服我媽，我連那個資格都沒有。”謝芃裏不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中，還能做什麽。他現在沒有那個去旅遊的心思了，他心裏太愁了，親爸媽鬧成這樣，讓謝芃裏兩頭為難。

    李雯雯哪裏有什麽辦法，能有什麽招兒。說個難聽的，她就是一個外人，能給人家一家子出什麽主意。

    “芃裏，誰都沒辦法，誰惹得禍誰受著，就這個法子了。沒辦法，那時候安和不也是喝醉了跟你打電話嗎，有什麽辦法呢，什麽辦法都沒有。後來他們是怎麽又在一起的？不是誰想了什麽辦法，而是時間的效力，還有於歡的心沒死吧。”

    李雯雯出的主意就是，但看謝母還有沒有過下去的心思了，也都大半輩子過去了，分開也很難了。就是這麽拖著，時間一久，估計也還是會和好的。

    謝芃裏聽不進去，他心中還是著急。自己的親爸媽，他怎麽能夠放下心來。

    謝芃裏猶豫了些，他有些擔心李雯雯生氣。畢竟這次旅行是李雯雯期待已久的，她真的很興奮，謝芃裏都看到的。可是，現在讓謝芃裏離開，他真的做不到。

    “雯雯，咱們能不能下次再去倫敦，我最近放不下心。”謝芃裏還是說出來口，盡管會讓李雯雯不高興，可是他還是說了。

    李雯雯表現得挺大度的，並沒有什麽不高興。可是謝芃裏還是能感到她的失望，尤其是李雯雯把收拾好的行李又放回去的時候，謝芃裏覺得很對不住她。

    謝芃裏這幾天都心神不寧的，他經常回家，今天和李雯雯一起來的，可是家裏的氣氛有些怪異。

    “媽，我和雯雯回來了。”謝芃裏還是正常的跟母親對話。

    父親好像沒有在家，靜悄悄的。

    “雯雯，快進來。你們不是說去玩兒嗎，怎麽沒去？”謝母還真沒想到他們會過來，謝芃裏今天也真是沒打個招呼。

    “我最近不太舒服，打算過陣子再去。”李雯雯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不想謝芃裏再為難了。

    謝母何其聰明，兩個人的神色變化都看在眼裏，也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就在這個時候，謝父出來了，眼圈還有些紅，不知道是怎麽了。跟兩個人打了招呼又自己進了書房。

    謝芃裏趕緊跟進去，他看到了父親神色異常。

    謝父把很多沒有說過的話都說了，“兒子，我這些年過得不容易，這都是我自找的，誰讓我當年做那麽多糊塗事呢。可是你媽過得更不容易，她忍了我很多年，我以為總有雨過天晴的一天，可是現在，我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謝父把今天的一切都跟謝芃裏說了，尤其是謝母今天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謝母說自己忍了他這麽多年，真的有想過放下這份怨，可是那時候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怨恨。真的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就算是為了兒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吧，可是傷人的非得是細節。

    為什麽芃裏和茵茵是同一天生日？為什麽在幾年後的同一天，他能與另一個女人在一起？為什麽隻有她一個人在這段關係中讓步？為什麽他想回頭，她就得原諒？為什麽要這麽苦兮兮得做樣子？

    麵對謝母的質問，謝父哭了，眼淚不由自己得掉下來。

    就在他們剛來的之前，謝母直接質問了，而謝父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兒子，我也想知道自己那時候為什麽那麽混蛋，為什麽在該好好過日子的時候做那種事？那時候我應該很得意吧，明知道你媽自尊心有多強，還覺得自己瞞著她照樣風光得意。我那時候的事情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可茵茵就是那個證據，不讓我忘記一刻。”

    謝父想起今天妻子說的話，“你可以有很多孩子，而我隻有芃裏。你可以覺得一個孩子還是幾個孩子無所謂，甚至於你外麵到底有多少風流事我也不清楚。隻要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以後我都不會再管你了。”

    謝母的話有多傷人，她的孩子難道不是他的孩子嗎？這麽絕情的話，謝母說得真心實意，倒讓謝父有些害怕。

    兩個人的關係到了這一步，就算還能一起過，怎麽還能像一家人？

    “爸，咱們這個家自從萬沁芳出現，就沒過過什麽好日子。”謝芃裏回想起來，最大的轉折點就是萬沁芳吧。

    謝父說道：“我也想不到她竟讓會成為我最大的障礙。”

    謝父心中那個年輕的萬沁芳找不到蹤影，隻有那個害他不得安生的女人。其實萬沁芳又何嚐沒有年輕過呢，她也是謝父年輕時候對愛情的寄托。時過境遷，忘記了曾經的歡樂，隻有那些忿忿不平。

    相對於謝父的心神不寧，謝母的言語就相當平靜了。

    “雯雯，是芃裏跟你說了我們家的這些事，你們才沒有出國吧。之前聽芃裏說過，你很期待這次旅行，也是耽誤你了。”謝母還是那個樣子，對人懷有善意。

    李雯雯心中有些感慨，這樣的女人就應該一輩子幸福，可是謝母哪裏幸福了一輩子，命運啊。

    “阿姨，沒有的事情，我就是不太舒服才沒去的。”李雯雯有分寸，不想讓謝母不舒服。

    可是謝母卻主動說起了這些事情。“我跟芃裏他爸也這些年了，也就這樣了，你們還是顧著自己的好，我們都這把年紀了，還能折騰什麽？就是他爸，我覺得他過得倒是很滋潤，一輩子享福。我那時候隻享受過幾年的幸福日子，以為那就是愛情。可是回過頭才知道那時候多麽可笑。”

    謝母說得很平靜，可是李雯雯還是能感覺到其中的悲傷。被愛人那麽傷過的人，想必很難過得舒服吧。現在的日子，她過得是好事壞，李雯雯無從得知，可是心中的苦澀難以化解。

    “阿姨，你想太多了，人怎麽過舒服怎麽來，想那麽多太累了。”李雯雯沒辦法評論人家的過去，她沒有經曆過，怎麽敢評頭論足。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芃裏也這麽跟我說過。人這一輩子不容易，我現在才算明白了，以為就要熬出頭了，還會有新的打擊等著的。”謝母沒有說自己過去如何如何，隻是感歎，就像活得很累。

    李雯雯靜靜地聽著她的感慨，沒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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