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遺魂失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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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見這個熟悉的男人,用一種格外陌生的表情和狀態,朝著我衝鋒而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懵住了。

    無論是之前的斯巴達,還是後麵那長著精靈耳朵的女刺客,對於他們拚死的瘋狂舉動,我選擇的應對手段,都是在溝通無果的情況下,直接采用了最為安全的辦法,也就是將對方直接幹掉,免得讓他們能夠爬起來,再弄死我。

    但麵對著這位與我關係還算不錯的布魚道人,我卻猶豫了。

    此人是嶗山派掌教真人無缺道長的弟子,是黑手雙城手下的七劍之一,也是這世間唯二的軟玉麒麟蛟、南海一脈小玉兒的男人。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說,我都不能置對方於死地。

    因為我不確定,在這個鬼地方死掉了,本體的意識會不會就此消亡。

    我不能確定,所以不能下死手。

    盡管我眼睜睜地瞧見那個女刺客的屍身憑空消失,從而推斷出我們此刻存在的狀態,很有可能是靈體,又或者神魂,但如果將對方擊殺了,導致神魂崩潰,再也無法回歸本體,成為真正的植物人,那我可就真的成了大罪人。

    所以我開始後退,在布魚氣勢洶洶衝上跟前來的時候,我高喊兩聲,見他毫無反應之後,轉身就跑。

    我想要跑出廣場的範圍之外去,避免與布魚交戰。

    然而抵達邊緣的時候,我的期望落了空。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那些黑色的濃霧將邊緣部分隔絕,變成了根本無法穿過的晶壁,即便是我使勁兒擊打在上麵,除了一陣一陣的漣漪之外,什麽也沒有。

    我離不開這廣場。

    操蛋

    我心中大罵著,劍風也從身後陡然刺來,我往旁邊猛然一滾,下意識地朝著頭頂的天空望去。

    這一刻,我重新感受到了被窺探、覬覦的那種感覺。

    有人在看著我們,不在周遭,不在腳下,而是在我們頭頂的天空之上。

    血色的天空之上,有生靈在俯視著我們。

    盡管那種感覺隻出現了一刹那,但我卻終於把握住了問題的焦點。

    我此刻身處的地方,也就是別人口中的天羅秘境,很有可能是一個古怪的“盒子”,又或者說是一個神奇之地,在“盒子”之外,卻有人操縱了這一切,如同古羅馬鬥獸場的那些自由民一般,看著場下的奴隸生死相搏,然後發出激動的歡呼來。

    尼瑪。

    一想到有這樣的可能性,我的肚子裏頓時就冒出一大股的火氣來。

    沒有人,願意自己被人當猴耍。

    如果我的生死相搏,被人當做是娛樂活動,那麽我最有可能的選擇,便是掙脫出去,將這看戲的觀眾給幹掉。

    你喜歡血腥對吧,我給你血腥。

    然而我的心中是這般想,但此刻卻不得不麵對布魚瘋狂的進攻,他手中的長劍是木製的,但堅硬如鐵,又帶著許多的道法加持,在他拚命的施展之中,自有一種讓人驚訝的犀利,我不敢跟他交手,自有狼狽而逃,數次都用出了大虛空術來躲避。

    而此時此刻,使用那大虛空術,我發現自己也是被禁閉在了這廣場之中,根本沒辦法掙脫出去。

    法陣。

    我越來越清晰此刻的空間模式,腦子裏在飛速運轉,然後思索起了麵前的困局來。

    說句實話,布魚道人是真的強,不愧是小玉兒看上的男人,即便是不在水中,他表現出來的強大戰鬥力,以及高深的劍法,都讓我為之驚歎,而我一味的逃避,也將對方的邪火撩撥得越發熾熱,十分鍾之後,他終於不再追趕,而是將長劍往地下猛然一插,然後雙手開始結印來。

    我瞧見他沒有再一昧地舉劍來襲,也停了下來,對他說道:“布魚哥,我是陸言,陸言啊,你還記不記得我?”

    布魚的雙目空洞,沒有半分神光,然而雙手卻快如流雲,不斷結出繁複的法印來。

    他的口中,念念有詞。

    當我想要上前,與他對話的時候,卻聽到布魚的雙掌猛然一翻,朝著我平平推來:“太上斡牆,急急如律令,赦”

    我感覺到一陣古怪,下一秒,腳下的土地突然間猛然一晃,居然升了起來。

    我往後一跳,卻見跟前居然生出了一道高達五米的土牆,身後也是,而與此同時,左右也有土牆崛起。

    這是

    我下意識地縱身一躍,想要翻越這即將把我給圍困住的土牆,卻不曾想頭頂之上,卻有犀利無比的劍光掠過,朝著我猛然刺來。

    鐺!

    我猛然一揮劍,卻感覺對方的力量仿佛強上了許多,已經讓我有幾分難以抗衡了。

    難道是居高臨下的關係?

    我沒有硬拚,落了下去,卻不曾想在麵前的這土牆之前,卻又有劍透過了那牆,朝著我胸口刺來。

    我舉劍去擋,剛要反擊,那劍又消失了,半秒鍾之後,又從後麵襲來。

    被這土牆圍繞,我被困在一個隻有幾平米的地方,騰挪不得,每一次往上攀爬而去,卻又都給居高臨下的淩厲劍法壓製,而明明堅若實質一般的土牆,布魚道人卻可以隨意穿牆而過,顯然也是那嶗山道術的功效。

    我被困在這兒,疲於應付,又過了半分鍾,終於再一次用起了大虛空術。

    然而這一次,我雖然遁入了虛空,但發現目力所及的地方,居然也隻有這幾平方米的空間。

    被限製住了。

    再一次回來的我,知道自己必須要認真麵對布魚道人了。

    這個男人,很強,並不是我隨意就可以糊弄過去的,我需要做的,是打倒他。

    想到這裏,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全部的精神,都貫注在了手中的止戈劍上,至於頭頂上的那些窺視目光,我也不再去管。

    鐺、鐺、鐺、鐺

    人在其中,劍為門戶,我抵擋住從四麵八方刺來的長劍攻擊,十幾個匯合之後,附著於我身上的一劍神王,終於找到了一縷漏洞,盡管它一閃而逝,但我卻並沒有將其放過,手中的止戈劍劍氣暴漲,在下一秒,猛然向前一斬。

    轟

    一劍掠過,土牆被擊中了最為脆弱的一點,轟然倒塌,露出了一臉驚愕的布魚來。

    我沒有給對方半分反應的時間,而是箭步向前,步步緊逼。

    是該我反擊的時候了。

    止戈劍引導,長劍在前,我在後,我摒棄了繁複的劍法,而是一劍一劍地往前劈砍而去,每一下,都將精神意誌鎖定住對方的周身,讓他避無可避,隻有選擇與我正麵交鋒。

    而每一次的劈劍,我都貫注了全部的精力,在那一刻,我身上諸多的力量湧現出來,與布魚作生死對決。

    鐺、鐺、鐺

    兩人從最開始的奔逃、對抗,到後來的圍困、破壁,一直到現在一劍一劍的死鬥,都沒有太多的交流。

    我知道了跟前的這個男人,他已經不是完整的布魚,所以認不出我來。

    但我需要讓他回來。

    鐺、鐺、鐺

    如此持續了三分鍾,在這個時候,止戈劍的真龍之氣越發激蕩,而我的對手,雖然依舊咬牙堅持,但手中的長劍卻受不住了。

    那一把劍的材質雖然也一樣特殊,堪比鋼鐵,但比之龍骨鑄就的止戈劍,到底還是差了幾分。

    喀

    對方的長劍碎裂的一瞬間,我的長劍猛然前伸,在布魚的胸前添上一道傷痕。

    這一下,我倘若再前進一寸,他就會如同之前的斯巴達、女刺客一般,躺倒在地,然後等到一刻鍾之後,屍首消失。

    但我卻並沒有這麽做,而是在對方因為疼痛而短暫失神的一刹那,瞬間拉近距離,然後單手結印,口中快速喝念著《金剛薩埵降魔咒》,猛然印在了布魚的額頭之上去:“洽!”

    內獅子印!

    九字真言的相關法印之中,內獅子印表現了自由支配自己軀體和別人軀體的力量。

    我希望布魚能夠醒轉過來。

    這一印,擊打在了布魚的額頭之上,在離他額頭還有幾厘米的地方猛然停住,念力卻全部打入對方頭中。

    下一秒,一股黑氣從他的後腦勺中騰然而起,化作一團凶戾的烏鴉形狀,嘶叫兩聲,然後消失於無形。

    而布魚偌大的身子,卻是隨著斷劍,轟然倒了下去。

    我將他的身子扶住,不讓他硬生生地摔在地上,然後將手指放在了他的鼻子前。

    還有氣息,沒死。

    我鬆了一口氣,先是抬頭望了一眼天空,然後將斷劍收起,又把布魚拖到了廣場的邊緣處。

    這個時候,這兒再無禁製,也沒有迷霧晶壁。

    我將人拖到了邊緣的一處房子裏來,將人安置在了那木床上麵,又從乾坤囊中取出了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淋到了布魚的臉上去。

    咳、咳

    給水一澆,布魚從昏迷之中醒了過來,我心中狂喜,對著他喊道:“布魚哥,你醒了?”

    醒過來的布魚迷茫地看著我,也不說話。

    我用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發現他如同一根木頭般,完全沒有動彈,倘若不是雙眼睜開,呼吸正常,我都以為對方是一個死人。

    怎麽回事?

    我整個人都懵了,不知道該怎麽做,而這個時候,卻聽到門外有人開口說道:“他的三魂七魄,都沒有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