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大姐也回來了，見到宋誌文買的東西，大姐吐了吐舌頭道：“我還以為就我記得咱媽的生日呢，算你還有點良心。”

    頓了頓，她又有些沮喪道：“不過你給媽買這麽好的料子，我這禮物都拿不出手了。”

    “心意到了就行了。”宋誌文笑道。

    一旁的宋誌武苦笑道：“你們都給媽準備了禮物，到頭兒來就我啥都沒準備。”

    “等我長大賺錢了我也給媽買。”小丫頭紅紅也皺了皺鼻頭道。

    “隻要你們一個個都能好好的，那比給媽買啥都強。”老媽樂嗬嗬道。

    姐弟幾個幫著老媽在廚房忙活。

    紅紅丫頭則是坐在院子裏的石桌前，雙手搭在桌上撐著下巴望著廚房。

    “媽，紅燒肉差不多了吧？我都聞著香味兒了。”紅紅道。

    “就你嘴饞，等著，還得一會兒呢。”老媽道。

    紅紅撇了撇嘴，手伸進口袋準備掏顆糖吃，可想到今天已經吃了好幾顆了，得留一些以後吃，她又悻悻的將手收了回來。

    “紅紅，來把紅燒肉端出去。”終於，許久之後，廚房傳來老媽的聲音。

    紅紅臉上立刻綻放起燦爛的笑容起身跑去了廚房。

    “小心點別燙著。”

    “知道啦。”紅紅皺著鼻頭嗅了嗅，咧嘴笑道：“真香。”

    “香你一會兒就多吃點兒。”老媽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

    紅紅樂嗬嗬的端著肉出了廚房，剛出來便見到老爸宋保國回來了。

    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宋保國沉著臉麵色顯得很難看。

    隻可惜小丫頭此刻的注意力全被那香噴噴的紅燒肉吸引，全然沒有注意到。

    “爸，你回來啦。你看，我媽做了紅燒肉，是三哥買的，他還給我買了糖和蜜餞，還給我媽扯了花布做衣裳，可好看了呢。”

    聽到紅紅的話，宋保國那本就難看的麵色更顯難看。

    他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將紅紅手中的盤子打掉怒喝道：“吃吃吃，就知道吃！”

    紅紅愣了愣，望著撒了一地的肉，小嘴一抿哇的一下哭了出來。

    廚房中的幾人聽到外麵的動靜也都連忙跑了出來。

    見到這情形，老媽趕忙上前拉著紅紅的手道：“紅紅，沒燙著吧？”

    “媽，我爸把肉打翻了……嗚嗚嗚……”紅紅撲進老媽的懷裏大聲哭著。

    “紅紅乖，不哭昂，廚房裏還有，一會兒都給紅紅吃。”老媽心疼的撫摸著紅紅的腦袋。

    “哭什麽哭？不吃肉能死？！”老爸見狀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老媽麵色一沉，衝著老爸喊道：“你又哪根神經不對了？衝孩子撒什麽氣？”

    “哼！你看看這一個個的，大的大的不像樣，小的小的不像樣，還不都是給你慣的！”

    “我慣的？我怎麽了？你給我說說，我這幾個孩子哪個又不像樣了？”

    “我懶得搭理你。”老爸手一擺，朝宋誌文望去，冷聲道：“老三，你給我過來！”

    宋誌文愣了愣，有些不解的上前道：“爸，您這是……”

    “我問你，你這買肉的錢是從哪兒來的？”老爸指著地上的肉塊問。

    “我掙的。”

    “掙得？那你倒是給我說說你是怎麽掙的。”老爸麵色一沉。

    宋誌文沉默，心中琢磨著這事兒該怎麽說。

    老爸見狀冷笑道：“怎麽？沒臉說嗎？”

    宋誌文皺了皺眉頭，抬起頭望著老爸道：“有啥沒臉說的，我沒偷沒搶沒做犯法的事，靠自己本事掙錢怎麽了？”

    “你還給我嘴硬？！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老爸聞言更怒，抬手就要打。

    一旁的大姐見狀趕忙上前攔著老爸，衝著宋誌文道：“三兒，這到底咋回事？你說說清楚啊。”

    宋誌文心中輕歎，這幾天他一直沒有告訴家人自己賣收音機的事情，就是擔心古板的老爸會有看法。

    現在既然已經這樣了，那他也沒什麽好瞞著的了，索性就趁這個機會說個清楚吧。

    “爸，你別生氣，我也沒幹啥，就是收了些破爛回來自己修一修，然後賣了點錢。”

    “賣了點錢？我聽說你幾天就掙了好幾百，這叫賣了點錢？”老爸眼睛一瞪。

    宋誌文聞言嘴角抽了抽，他知道八成是沈軍那家夥沒能繃住又跟誰炫耀了，結果傳進了老爸的耳朵裏。

    深吸一口氣，宋誌文道：“沒錯，我這幾天是賣了幾百塊錢。”

    “小兔崽子，好的不學學人投機倒把走當走資派，我看你是活膩了！”老爸罵道。

    “我一沒偷二沒搶三沒坑蒙拐騙，怎麽就成投機倒把了呢？”

    “你幾塊錢收來的東西一轉手就賣幾十塊，這不是投機倒把是什麽？！”

    宋誌文樂了，他苦笑道：“合著就因為我賺的多就是投機倒把了？照這麽說你們廠機器壞了，從京都請來工程師給你們修理，人家一上午就掙你們幾百上千塊，那是不是也算投機倒把？”

    老爸聞言愣了愣，然後道：“少跟我胡攪蠻纏，人家那是靠真本事吃飯！”

    “人家是靠真本事吃飯，我就不是了？”

    “修個收音機也算本事？”

    “修機器算本事修收音機為什麽就不算了？要是不算本事，人家幾塊錢賣給我的東西，我修修就能賣幾十？你是當那些賣的人傻，還是當買的人傻？”

    老爸瞪著眼睛望著宋誌文，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反駁。

    宋誌文見狀上前道：“爸，您這思想觀念太老舊了，現在時代已經不同了，首長已經明確表態要市場自由，鼓勵待業青年自謀生路。我這不也是響應首長的號召給國家減輕負擔嗎？”

    頓了頓，他繼續道：“咱們陽縣落後您還不覺得有啥，但是南方那些大城市人家已經市場開放了，滿大街都是做買賣的，一天掙幾百幾千的也大有人在。這是改革開放的紅利，不是什麽投機倒把。”

    一旁的大姐聞言也道：“爸，我不懂什麽大道理，也不懂什麽政策。但是我們廠的秀芳姐您知道吧？她男人最近正忙活著在北街開飯館呢，聽說再過幾天就要開張了，秀芳姐還請我們到時候去捧場呢。”

    “你是說張寶柱？他也要當走資派？”老爸聞言有些不信的望著大姐。

    大姐翻了翻白眼道：“什麽走資派啊，人家是正兒八經做買賣，縣政府都批準了，還給人家發了什麽營業執照呢，怎麽到您嘴裏就成走資派了？”

    老媽喬翠萍聞言道：“整天就你能，兒子憑本事掙點錢你看把你給嚇的！人家張寶柱他爸可是以前縣革委會主任，還不比你懂的多？要是做買賣犯法，他能讓他兒子幹？”

    老爸聞言不再說話了。

    宋誌文見狀朝二哥使了個眼色。

    二哥先是愣了愣，然後笑道：“好了好了，都是誤會，爸，您也別生氣了，咱家老三啥人您還不清楚？他肯定不會做違法的事。今天是我媽生日，咱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了。姐，快去把廚房的菜端出來，我記得家裏還有瓶老酒，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