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不上心急，但是老何也沒有等幾個小時，吃過晚飯，天一挨黑，老何揣著玉就往付老家裏奔去，公交車都已經沒有了，走路的話從老何家步行到付老住的文物局家屬院，走的快要1個小時左右，慢的話1個半小時，老何一路上想著自己剛才在家裏台燈下用放大鏡看的玉裏麵的紋路，揣測著玉的產地，想著玉的包漿的溫潤，一點也不覺得的路途遙遠和無趣。路上基本沒有車輛，偶爾有一人騎著自行車經過，車輪劃過鋪滿化凍的雪水和泥巴混合的路麵，老何小心的不讓車輪和自己的腳步建起的輕微泥水粘到自己身上，一邊隨便的瞄瞄夜光下的路邊林木的剪影。從老何的眼裏看來，天色並沒有伸手不見五指那麽黑，反而在微雪的反射下，天色是淡藍色的，映著路邊的綠化帶，還挺適合步行的，要是路上沒有泥水就更完美了。

    一路小心，還是兩隻泥巴褲腿到了付老家，老何抱歉的跟付老笑笑。老何看得出來，付老是有點講究很愛幹淨的人，家裏掛著中堂像是名家之作，幾件古玩擺的整齊，不說一塵不染，但是整潔的讓人不敢造次。付老沒說老何的兩腿泥，也跟著老何笑笑：“沒事，進來暖和暖和，你上次找我，我出差了沒在家，這次一並幫你看看。”

    “不用了，上次那碗被人看中了。”

    “那也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東西就不是能一直放一人手裏的，大家都傳傳是好事情。”

    “付老，今天還是要麻煩你老，我吃不準啊。”老何把揣的東西放在了付老家仿宋款的文人桌子上。

    “歐，是玉啊，我不在行那，我先看看，不然，我介紹我們局玉器部的主任給你認識，幫你過過眼。”邊說付老戴上他不離身的老花鏡，還是不行，付老又去找了個可以套在老花鏡外麵用的放大鏡戴上。

    老何看到付老這麽麻煩，心想人老了生活就是不方便。

    付老又是撫摸有事用個銀筷子敲了敲，最後在湊著光仔細的用那個老何覺得引人發笑的老花鏡版放大鏡看了兩遍，最後認真的說：“小何啊，這玉沒有問題，我看是老的，應該這玉是受過暗傷了，不光敲的時候聲不是最清脆，而且放大看那個玉裏麵天然”鹽粒“周圍的纖維紋路有斷裂的地方，你拿的時候要小心啊。你這是要買啊還是要賣啊。“

    “我想著是買下來。市麵上玉雖然多，但是翠色這麽好，雕工構思這麽精巧的不多見。“

    “買是可以買，我的意思，價錢不要給太高了，有傷的東西畢竟比不得完好的。要不明天我帶你到單位找專家再看看，不過這麽明顯的傷不用上儀器也能鑒定。也許賣家就是因為這麽要出手吧。”

    聽付老一番見解後，老何覺得很有長進，老少知己見麵，總是要有最近的見聞要聊聊，尤其是付老講他出去開會給人鑒定文物的趣事，老何覺得邊聊邊喝茶就行，但是嗜酒的付老就一定要老伴把家裏的白酒搬出來，再配上點醬鴨、花生米，非要跟老何把酒言歡。老何挺尊重付老的，隻得從命：“付老，我這個是舍命陪君子了，明天上不了班，你可得到我們單位給我請假去。”

    “你們領導是誰？都是文化係統的，明天早晨我給他diàn huà。你放心，晚上喝酒不誤事，又不是叫你早上喝。”

    “何啊，你跟你說，我們北京還好，下麵的文化部門真是荒唐，這次我去四川，說是讓我們幾個老家夥去搞鑒定，佛頭都讓你偷了去，還搞什麽價值鑒定，一個人給塞點好處費，還要求我們在鑒定zhèng shū上簽名。誰愛簽誰簽，我不簽，他們就要跟我合影，還是要被把合影擺出來，我是被逼著給他們背書啊。這東西真假沒人管，怎麽保護文物沒有人管，就是專家給鑒定價值大就行，也不知道組織這種文物交流會，有什麽意思。看不到什麽好東西，還惹一肚子氣。”

    “付老，要我說你就是文人氣，酸。人家基層的人也是要成績的，要是什麽都沒有哪裏來的成績，你就把東西價值給鑒定的高一點，也不影響你故宮專家的名氣，也提高了人家的影響力，有什麽不好的。你一點不幫人家請你去那麽老遠幹嘛，你就是太不會做人了。我看你這輩子都當不上院長了。”

    “給我當我還不當呢，忙著接待，你以為當官是好的，業務荒廢了不說，正事沒有雜事一堆，我能幹的了嘛。”

    “那你操心領導的事情幹什麽，還不如平時玩點自己感興趣的，多少人都端著東西，等你您老過目呢。”

    “研究東西我喜歡，但是人家都叫我驗真假，現在造假這麽厲害，常在河邊走啊，我也是要小心著不要給人家蒙了。你越看什麽地方，造假的就造假在哪裏，給你個真假難辨啊。”

    “那咱們就不想這些煩心事了，上班時候在煩，我給你講講我們編輯部，那幾個作者最近有膽大的都在反思文革，反響很熱烈，讀者來信很多啊，電視台也來我們編輯部采訪了。”

    “電視台？中央台嗎？‘

    “不是，是北京台。來的記者挺年輕，挺白的，就是眼睛不大。”

    “歐，北京台請我去做過節目，你看過嗎？就是那個古玩鑒賞。”

    “沒有，我平時看古玩書比較多，付老，你告訴我時間，我可以到時候看看，不過我家電視是黑白的，鑒定的細節看不清楚。”

    “就是，得上上手才有感覺，我哪天帶你去做節目，讓你感受感受。”

    聊著互相知道不知道的人和事，天晚了，老何就在付老家沙發上將就了一夜，家屬院有集中供的暖氣，反正也喝酒了，老何沒有覺得冷，就是醒了之後像感冒了一般，渾身都累，又說不清具體哪裏不舒服。昨晚說了那麽多話，也記不得幾句。老何心裏想，早知道都會忘記，少聊會多睡會不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