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承諾或許隻是自傲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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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晨灑落,迷霧褪去,驅趕走了彌漫在清新空氣中最後一抹深邃的灰。十島鎮上各戶人家的炊煙嫋嫋升起,象征著新一天的到來。海風吹拂過海麵,浪花輕柔的拍打在沙灘上,循環著時間的過往。距離小鎮有著幾百海裏的破浪灣中,已是揚帆啟航,一艘黑灰色的巨型戰船破海而行,迎著和煦晨光,向著小鎮方向快速挺進,戰船的船帆上栩栩如生繡著一門黑色巨炮,令人看上一眼就會毛骨悚然,仿佛炮口指向的正是自己靈魂最脆弱的地方:恐懼!

    後破今日起的很早,習慣著收拾好床鋪,洗漱完畢,下樓等待著父母的決定了。後破有信心,這次父母不會再拒絕自己前往覺醒殿修行的事情了。有的時候,預感或許不隻是一種自信的表現。的確,在昨日自己熟睡的時候,父母二人就已經決定讓他去覺醒殿學習修行了。

    後破爬在客廳的茶桌上,回想著曾經在夢境裏出現過的白裙少女。正如他自己當時所說,他這一生,恐怕再也無法忘記那印刻在自己內心最深處的美好,嘴上還時不時的露出傻笑,又瞬間低頭歎息。也有他自己才知道,這時內心裏翻滾的巨浪有多麽的猛烈,撞擊著那份美妙的虛幻回憶!

    一見鍾情是種毒藥,不用吃,哪怕是聞上一聞,恐怕就會讓人沉浸其中。不可自拔的情愫布滿整個身體裏的細胞,隻是這鍾情之毒,也正是這世界上最好的補藥,可以令人亢奮振奮,激發體內隱藏的苦澀轉化成為甘甜,爆發超越自身本能的力量。還可以,更清楚明白自己有何所需所求,在這需求裏,又有多少殘缺,卻不能給予。如何拿捏這其中的分寸,隻有當局者迷,局外者清。但是在這個還對感情愛情懵懂的少年身上,最多的就隻有美好的向往和盼望而已。

    在後破內心又多了一份對力量的渴望,隻要擁有強大的力量就可以去爭取這世間的美好,不至於被別人比下去,令自己遺憾。如果再相見,一定要看看她的樣貌!肯定很美~

    後破正在回憶和感歎著,就感覺肩膀一沉,回頭看去,看見父親正笑眯眯的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目不轉睛看著自己。後破驚呼道:父親!您什麽時候下來的。怎麽我都沒感覺到呢?

    趙英看著麵前這個進入半癡迷狀態的少年,笑道:我早就下來了,在你身後有一些時間了,看你陶醉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就沒有驚擾你。可又擔心你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嘿嘿~怕你走火入魔,所以這才叫你回到咱們這個現實世界中!是不是有心儀的女孩了?在想她嗎?

    後破漲紅著臉,連忙辯解道:不是不是!我是在想當初胡鎮長和張氏兄弟的對決。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像胡鎮長那麽英武神勇就好了!

    哈哈!你個臭小子,長大了是吧!學會騙人了?你那癡迷沉醉的表情可不是在回想那場決鬥。我可是過來人了!說謊可不是一個男人應該有的表現!

    後破羞愧的低下頭,低聲說道:我錯了!我說謊了,您說的對,我是在想一個女孩,隻是不知道她的樣子,是在夢裏出現的!父親疑惑的看著後破,此時這小子的回答,也令他這個所謂的過來人,不知道怎樣再繼續挑逗這個可愛天真的小男孩了。

    趙英清了清嗓子,隨之轉移了話題。

    昨日,我與你母親商量後,決定讓你去覺醒殿修行,但是我們希望你能信守兩條承諾!你答應不答應?

    後破見父親這麽說,立即喜若癲狂著回應道:答應答應!什麽承諾我都答應,隻要讓我去覺醒殿。

    趙英眉頭一皺,頓時那笑容滿麵的寵愛神情,瞬間化為冷峻之色,深沉嚴肅的說道:小子!你已經不是那個需要我們隨時都要看護保護的小孩子了,如今你也已經有過一次覺醒。可不要不問青紅皂白,就隨便承諾於人。承諾的事情,必須要做到的,否則隻是信口開河,一語笑話,更是一種自傲的表現!你連問都不問,我要你承諾的究竟是什麽,就直接答應,如果我說,叫你承諾的事情是你不可以去覺醒殿呢?你方才的話可還算數?

    後破呆若木雞般看著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父親,隻能低頭不語。又一次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你小子承認錯誤倒是快,屢錯屢承認,錯也不悔改!記得,不要輕易去給任何人絕對性的承諾,承諾卻做不到,隻能成為笑柄。可以不答應,不回應,保持沉沒!

    後破誠懇得點著頭,目光灼灼的說道:父親,我知道了,現在說說您要我承諾的兩件事情是什麽吧!如果我能做到,我一定遵守諾言。

    趙英點了點頭,對著麵前急得火燒眉毛後破說道:第一,去了覺醒殿後,不可以動用你覺醒過的力量,因為你第一次覺醒的部位,hé píng常人不同,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第一次覺醒的部位在你的眉心,也就是印堂穴。至於為什麽你第一次就會在印堂穴部位覺醒,凝聚念力,等你到了覺醒殿學習的時候,應該就會有所感悟,此刻父親也不便向你解釋太多,一切要由你自己去明悟。這點你可否能做到?

    後破思考片刻後,回答道:我不與人比鬥,就算有人故意欺負我,我也不動用念力激發覺醒的屬性能力,這樣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

    趙英滿意的點了點頭,臉色也緩和了許多。第二就是:我和你母親都不會去看你,你在覺醒殿學習期間,也不可以回家,隻能在覺醒殿度過。三年之後,你方可回到十島鎮,找你雪姨和海明叔要一份屬於你的畢業禮物,他們到時自會給你的。在此之後,你人生的道路,就要由你自己走了!

    後破聽到這裏,緊緊皺起了眉頭,一臉好奇和不解的問道:父親!你和母親難道要離開這裏?若是我去了覺醒殿,你們就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嗎?如果是這樣,我寧可不去覺醒殿,我就在十島鎮陪著你們,還有雪姨,海明叔,包子姐和小海!

    趙英看著麵前這個機製的小家夥,心中萬分感慨。心想,這小子的感知能力真是很強大,預感到的和真實情況不分伯仲。這次我也隻能不回答你這神奇小家夥了!

    趙英的確沒有回答後破的詢問,嚴厲的說道:你隻需要回答,是否能做到!一門心思要去覺醒殿,卻連這點勇氣和毅力都沒有嗎?

    後破看著麵前嚴肅的父親,點頭答應道:好!我答應!別人的承諾或許是種自傲的表現,但我趙後破的承諾,一諾千金,說到做到!即便您和母親有難言之隱,或許因為我去覺醒殿而離開我,等我有一天變強大了,不管刀山火海,人間煉獄,我也會找到你們!

    趙英看著麵前這信誓旦旦的小家夥,七尺高的鐵血男兒已落下淚來,哽咽道:好~這才是我的兒子,是條漢子!孩子記得,鐵骨錚錚立人群,不妄傲氣人世間!

    說罷,便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掌向前,與麵前這時氣勢滔天的少年三擊掌。

    擊掌聲第一次響起時,站在一旁的母親早已淚如雨下。她眼中看到的後破,已不是自己照看關愛了十二年的小男孩,更看到了趙英的豪邁霸氣,還有那堅定的男人意誌。快步上前抱住了後破,淚中帶著的,並不是即將分離的悲情,依稀閃爍著自己那些過往煙雲,還有刀山火海,人間煉獄,我也會找到你們的釋懷!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三人相擁在一起,此刻三人的命運才緊緊的被一條無形的藤蔓捆綁在了一起,蔓延纏繞。

    感動,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有大小,有輕重,有緩急。也許是一句安慰,或許隻是一個感謝。但是在被別人的肯定中感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謂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世上沒有任何事情是絕對的!

    一個人,在攀登到山頂的時候,看到的隻是更遠的山峰。此時,如果有人請他看看腳下懸崖有多深,峰上之人,定會不屑的繼續眺望遠方。唯獨在深淵中顧盼高處時,方可知,自己卻落在最深處。若他日,再次登上曾經的最高點,看到的一定會是這一路的荊棘與坎坷。人的心跳,本就是一條波浪線,沒有起伏,哪裏還會有精彩!隻有對的起這一世的精彩,才算真正身在凡塵中,不枉路崎嶇!

    趙英大手輕柔拍著心愛母子的後背,止住了這仿佛要永遠定格的淒美畫麵。沉聲道:好啦!又不是生離死別,你們兩個不餓嗎?咱們去包子鋪,這次回來後,還沒去吃過那小妮子做的包子。哈哈~還有那隻胖小海,我真想給他另外半邊臉上也塗成黑的,那樣才對稱!

    後破和母親,聽到父親這沒邊沒譜,硬擠出得玩笑話,也都眼含淚花的笑了出來。一想到小海要是雙眼上都是黑色的,就由衷的好笑。

    後破看著父母,雙膝猛然跪下,砸落到地麵的時候,還能聽見響聲。母親急忙就要伸手去拉後破,卻被趙英攔住了向下落去的手臂。

    砰砰砰~三聲沉悶的聲音,從後破雙膝接觸到的地麵之間,傳到趙英與小雨耳中。後破低著頭,並沒有抬頭看向已經呆滯住的母親,哽咽道:不管日後如何,兒子今日之言,言出必行!

    趙英拉著雙手顫抖的小雨,緬懷的抬起頭。讓自己無法控製,想要再度奔湧而出的淚水倒流了回去。鬆開了拉著小雨的手,單手拖起跪在地上的後破。說道:此拜,此叩首。我與你母親受了!但是記得,你的雙膝永遠不要再向任何人落下,哪怕遍體鱗傷,也要站著將你最後一絲鮮血流淌幹淨!

    後破看著父母,重重了點了點頭。母親屈身,拍掃去後破雙膝上沾染的灰塵。又抱了抱自己這個憐愛的兒子,三人出了房門,向著包子鋪走去。

    此時,後破已經被趙英背在了後背上,母親在一旁被父親牽著。感慨哀傷的氣氛,在這濃濃親情中,已無影無蹤的逃散而去,歡笑聲感染著街道上那些若隱若現的鎮民。

    包子鋪內,趙英口中的胖小海,突然超著門外急切地叫了起來。雪姨在大堂中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一想就是後破來了。但是出現在眼簾中的卻是三個人,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雪姨快步上前,拉住小雨的手問道:小雨,怎麽今日不去醫館?三人大駕光臨我這金碧輝煌的頂級餐廳,有何貴幹呀?小雨看著雪姨剛要開口,卻被身邊還牽著自己手的趙英搶了先機。趙英指了指爬在鋪子門口的小海說道:這不是來看看胖小海麽!

    雪姨憤憤的看著平時一臉嚴肅的趙英說道:看小海?那你看著我幹什麽?我是比你家小雨美上那麽一點點,但是你這種眼神還是去和小海對視吧。你看看小海看不看你!說罷,便呼喚著小海。

    哈哈哈!爽朗的笑聲,從樓上傳來,海明叔看著樓下嬉笑的三人說道:英子,你不會,還是惦記咱倆上次還沒喝完的酒吧?那你可要和我家雪雪好好說說,我可是妻管嚴,我家雪雪說過了,以後不讓我再和你喝酒。每次同你喝完酒,就會鼾聲震天響。都快比過鎮上的古鍾了,影響美人睡覺。

    一旁的小雨則是掩嘴輕笑。想必這種愛稱,也就海明能說的出來!自己可從來沒被人如此昵稱過。

    幾人熱鬧的嬉笑著,後破早就跑到後廚去了。包子姐正在仔細包著最後幾個準備上蒸籠的包子,每個包子都有十二道褶皺,而且大小都一樣,要說這世界上最美的人,或許是後破在夢境中見到的白裙少女。但這最美的包子,一定是包子姐做出來的。包子姐看著一臉喜悅,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的後破,故作掩飾,慢悠悠的說著。怎麽?得逞了?可以去覺醒殿了?

    後破神秘一笑,屈身一鞠躬,包子看著麵前,突然成九十度直角的後破,無奈的歎了口氣。

    後破看到包子姐歎氣,連忙說道:父母答應了,我最應該感謝的是你才對。包子姐,謝謝你的提醒!不過你怎麽不為我高興呢?

    包子沒看後破,自言自語著。去了哪裏,肯定有好多漂亮女孩子,聽說鬧鬧和王大錘也會去呢!到時候,你們倆正好長相思守,比翼雙飛,培養感情嘛!你不早就說鬧鬧人家長的多麽多麽漂亮,我這個又胖又醜的女孩子,那能和人家比呢!

    後破沒有立即回過神來,站在包子姐麵前一動不動。

    氣的包子姐抓起一把麵粉,就丟撒了過去,口中還怒斥道:我就說說吧~你還敢去想!好~你想吧!想,就是考慮,考慮就是準備去做。你個沒良心的,氣死我了!後破連忙側身,躲過了撲麵而來的麵粉洗禮。

    凝視著已經氣的快要滾出眼淚的包子姐,沉聲說道:姐!我剛才隻是再想,我這一離去,恐怕很久都會見不到你,還有胖小海。我想,要不要去求求雪姨和海明叔叔,讓他們把你也送到覺醒殿去。你年紀比我大一歲,應該也可以去的。

    包子看著麵前這個剛才把自己氣的都要吐血的男孩,瞬間眼圈紅了起來。是啊!他這一離去,不知道要何時才能再相見。後破看見紅了眼眶的包子姐,急忙上前,伸手就要擦拭掉包子姐即將溢出的淚水。包子急忙後退一步,閃開了後破的手。小手停在了半空中沒有落下,就那麽抬著。因為,後麵包子姐的詢問,讓這被躲避開的手臂,隻能臨時停滯在半空中。

    包子淚水滾落下眼角,滑到嘴邊,自己吞咽下含著思念味道的苦澀眼淚,向後破問道:你知道,給一個女孩子擦眼淚意味著什麽嗎?你不要輕易給你不喜歡的女孩子擦眼淚。你擦掉的眼淚,不會真正褪去或留在你的手上,而是流向了這個女孩的心靈深處。也會留下最深的烙印,永遠無法忘卻。如果,這個給自己擦掉眼淚的男孩,再去給別的女孩子擦眼淚。那麽!隻能給受傷的內心帶來最深最狠的刺痛!

    後破頓時感覺後背冷汗冒了出來,這些話怎麽聽著這麽熟悉!這不是和自己在夢裏說過的話,如出一轍嘛!

    但是停滯在半空的手臂,隨著前移的腳步,毅然決然的向著包子姐的麵龐探了過去。小手虛握成拳,大拇指接觸到帶有體溫的淚花,先抹去了包子左眼滾落的淚珠。用同一隻手的小拇指外側,擦拭去了包子右眼的淚水。後破隨後伸回了帶著淚水的小手,低頭向手上看去。

    稚嫩卻頗顯輕狂的話,蕩漾進了包子哪已經橫向跳動的心髒。

    姐~你忘記了?上次我和王大錘決鬥後,你的淚水落到我臉龐上時,就是我給你擦抹去的。我今日再為你擦拭一次又如何?我不希望看見你哭,但是因為我而落下的淚水,我都會給你擦掉!

    朦朦的曖昧充斥回蕩在二人心間,這或許就是最真摯的依戀吧!

    人的一生,都有自己最美好和寶貴的回憶。其中,也不乏有著痛苦和煎熬。千萬不要試圖主動抹去,遺忘記憶。因為越想忘記,則會越發刻骨銘心。

    包子看著後破,沒有說話,淚水嘎然而止。輕輕的點了下頭,便開懷大笑起來。

    傻乎乎的,逗你呢!不知道你姐我演技一流麽?快去洗手,去前廳等著吃飯吧。到了覺醒殿,可不能把我忘記了哦!

    後破一呆,回聲反駁道:今天不洗手,洗了手就會把你忘記掉!包子隨手抓起麵粉,就又要丟撒過去,可看到的隻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還大聲喊著:麵粉不要錢嗎?要做人肉包子啊?

    包子攤開手中抓著的麵粉,潔白的麵粉如雪般飄落。如同包子此刻的心情。苦苦的笑著,隻是在這種苦澀中卻被釋然包裹融化,最後變成了甜蜜!

    雪姨,海明叔!我可不可以求你們一件事情呢?後破迫切的詢問著。

    幾人圍坐在一張餐桌上吃著早飯。說吧說吧,你小子什麽時候還客氣起來了,你父母不在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樣子!都是大小夥子了,過幾年就該結婚生子了,還這麽婆婆媽媽的。海明叔輕佻的戲謔聲傳進眾人耳中。

    嘿嘿!後破笑道:可以讓包子姐和我一起去覺醒城的覺醒殿嗎?她說鬧鬧和王大錘也會去,他們兩個和包子姐年齡相仿,他們能去,那包子姐也可以去吧?

    包子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小鎮上再度響起的古鍾報警的轟鳴聲打斷了。

    眾人也是一驚!雪姨說道:莫非那張氏兄弟又來了?都放下了手碗筷,火速出門,趕往海邊而去。

    小鎮古鍾聲是最重要的事,每一個小鎮居民聽見鍾聲,都要第一時間趕往鍾塔。一席人也顧不上再做交談,直奔海邊鍾塔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