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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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全定的小天使不能看, 麻煩清一下緩存, 謝謝啦!  “這如何好意思?”秦嫣連忙客套著。

    翟容看著麵前躺著的那個餅,皮薄鬆脆, 上麵撒著一圈胡麻,一看就很香的樣子。轉頭看著秦嫣那付口是心非的模樣,不覺暗暗好笑。

    老板娘笑嗬嗬:“拿吧拿吧, 今日是我和老頭子結婚二十年了。待會兒他帶我去吃酒。”老板娘用一片大青葉包著肉餅遞到翟容手中:“難得見到這麽俊俏的小郎君,肯陪自己媳婦排那麽長的隊買餅吃, 不能讓你空手。”

    老板娘一直在忙著賣餅,隻是晃眼中似乎覺得這個小郎君生得年少俊秀,於是特地留著餅給他們。此刻他們走到近前, 一看兩人的服飾,顯然不是什麽小夫妻, 已知失言,不覺臉上有些訕訕。唐國身份等級森嚴,這當眾說兩個不匹配之人為夫妻,是很不妥的。

    翟容也懶得辯解, 道:“既然有兩個餅, 能否都賣給我?”

    一名頭發蒼蒼的駝背老頭走過來, 說道:“不行,我們每年這個日子都要吃自己做的餅, 隻能給你們一個。”他將剩下的餅切開, 放了一片到老板娘手中:“小花, 我定好位子了,去吃酒。”自去取了木板柵門上栓。

    翟容拿著那餅,退出燒餅店。

    兩人提了一個餅,在四處轉了兩圈,找了個搭有涼棚的小茶寮。翟容點了兩杯水,將那青葉包打開,托著肉餅,手掌一劃便將餅切成兩片,邊緣處如用刀切過一般齊整。他遞給秦嫣一片大一些的。秦嫣稍事推辭以後就接下了,畢竟他有閑錢,想去哪個酒鋪子都能吃上飯。回府也是闔家上下都伺候著他。她可是一針一線都要靠自己掙的。

    兩個人坐在敦煌城灰黃的日頭下,枯草棚子遮著頭。一起津津有味吃著同一個燒餅。秦嫣還借了雙筷子,打開醃菜罐子,挑了兩根菜給他夾著吃。

    翟容與楊召他們幾個的相處之時,其實是很焦慮的。

    十多年前,一個自稱“萬馬王”的西域人,孤身下江南,在重創了幾名中原武林中公認的絕頂強者,破了數個延綿百年的大門派之後,拂袖飄然而去。這次行動,給唐帝國上下,乃至整個中原武林,帶來了可怕的震懾。

    通常來說,人體的力量和爆發力,都是受著年齡影響的,因此,哪怕武功在四五十歲達到巔峰,也終究會隨著歲數的增長而逐漸衰退。因此,世間之人無論天賦如何高強,武功都不可能無休止地增長下去。

    可是那位西域人,卻仿佛掙脫了時間的桎梏,他在江南力克無數中原高手,展示的武功,達到了令人無法想象的高度,幾乎近神。

    萬馬王臨走之時,對中原武林留下一句話:“西域之地,唐人休得踏入一步!”

    他並非狂妄,此言一放,如果大唐軍方派軍隊入西域,很有可能被他以超越常人的武功,斬殺頭顱於陣前。

    隨著西域情報線密諜人員的不斷深入探查,類似“萬馬王”這樣的強者宗師,似乎還不止一位。

    他們的存在,導致唐帝國如今束手束腳,不能再派遣軍隊平伏西域,疏通西域道。

    中原江湖不少前輩都為此殫精竭慮。

    北海門的小師叔洪遠孤吸收了西域秘術“陣師”之法,創研出的“歸海一濤”陣,可以結合數人的力量,克製武功遠遠高於自身的強者。翟容和紀傾玦西出師門的任務,就是要將這個陣法給訓練出來,希望能夠尋找到合適的方式,有效克製那些西域異人。

    在大澤邊,他讓小紀帶著表哥他們以陣法製敵,就是想通過實戰,提高“歸海一濤”的實效性。可是,他跟聶大哥他們幾個相識時間尚短,還沒有能夠配合好,雙方都有許多不足之處。聖上放了他這個歸家省親的寒食假,同時也令其餘五名白鶻衛一起到敦煌來,看看能否在西域這片土地上,找到新的契機。

    此刻,他暫時放下心頭焦慮,拋棄了身為白鶻衛的責任,將秦嫣當作自己北海師門的師兄弟,不去想“歸海一濤”陣法的磨合之事。

    他和她吃同一塊餅,用小茶寮的粗瓷杯喝著清水,覺得心情輕鬆了不少。他又忍不住對秦嫣的未來指手畫腳起來:“喂。”

    “嗯?”秦嫣發現,他至今還跟她“喂”來“喂”去的,可見那個嗲兮兮的“小若若”他是有多不好意思出口。秦嫣問:“二郎主有何吩咐?”

    “方才說的那事,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

    “什麽事情啊?”

    “我說,給你在我家尋一個靠譜的家仆,讓你後半輩子有個依仗。”

    “我不是說我不要嗎?”秦嫣皺眉,這人也太愛管閑事了。

    “你都十五了,身契都在別人手裏。不早些打算,到時候不知道吃什麽虧。”

    秦嫣且聽聽他有什麽打算:“二郎主你說吧,哪個人合適?”

    “翟雲見過吧?”翟容道:“那是我們家的家生子,武功好,人長得也不錯,你看怎麽樣?”

    秦嫣記得,是那日送她回杏香園的翟府扈衛,好像是挺一表人才的:“人家看得上我嗎?”

    “有我在,他敢看不上!”翟容問,“怎麽樣?你看得上他嗎?”

    “嗯……”秦嫣抿著竹筷子,她還真挑不出翟雲的毛病,“是挺好的。”

    “好。”翟容道,“你要做樂師我也不會擋著你出名,給你兩年時間如何?兩年後你成了大樂師,再嫁給翟雲。我安排他立一些軍功,到時候他也可以獨立門戶。”

    秦嫣聽著還當真挺不錯的,點頭:“好吧。”兩年以後的事情,誰知道誰呢?

    他關心了她,她當然也要為他著想。秦嫣咬著筷子,開始沒輕重了起來。據她所知,他們翟府的姑娘雖然喜歡他的人不少,但是都對他有些惴惴然的。她認為,二郎主這個人不能總是混在兄弟堆裏打打殺殺的,得盡早接觸接觸女孩子,早些娶妻生子、家庭和美,多好。

    她也很關心地道:“二郎主,你別光想著我的事情呀,你自己打算什麽時候娶妻?”

    “我還早,”翟容夾了一塊肉餅到嘴裏,“我們男子二十娶妻,而且這些年我都要替聖人辦事,估計要到三十才能娶上媳婦。”

    秦嫣道:“這麽晚?”

    翟容老氣橫秋:“有了官身便是如此,身不由己的。”

    秦嫣建議道:“可是,你可以先納幾房妾室啊。”

    “納妾?納誰啊?”

    “我跟你說,你們杏香園的菁菁姑娘,你認識嗎?”

    “不記得。”

    “你太馬虎了。”秦嫣遺憾道,“你今日回府就去認一認,長得十分美貌,而且性情特別溫和,肯定適合你。”

    “我適合什麽樣的,你能看出來?”翟容聽出她也是要管他私事的味道,譏笑。

    “那當然!”秦嫣說,“你那麽凶,找個脾氣好的……”她捂住嘴巴,望著他,眼睛裏露出調皮的神色。她剛才不是還在大街上“揍”他嗎?她自以為跟他已經是哥們了,想來說話熟悉一些沒什麽。

    熟料,翟容已經拉下一張臉:“我很凶嗎?”他勾起一抹冷笑,擰眉立目看著她。

    秦嫣一對上他的黑眼珠,隻覺得渾身發毛。這個人……她剛才能捶他,那隻是因為人樂意讓她捶幾下而已。這可是個隨時會翻臉的主兒啊!

    “我……我,不不不,你一點也不凶……”秦嫣慌了,連忙伏身行禮,恢複跟他的尊卑有別。

    “抬起頭!”

    秦嫣抬起頭,驚懼地看著翟容一眯眼睛逼近她,凶光畢露:“那你剛才胡說什麽呢?”

    秦嫣縮著腦袋,不敢作聲。

    翟容俯視著她畏縮的模樣,心中哼了一聲:還幽若雲呢?丫頭——“騙子”!

    縱然他兄長翟羽派出的人馬需要二十來天才能從南雲山回來確認,這個女孩子到底是不是幽九州的女兒。此刻翟容則已經有多半猜測出,她必然是偽造了身份。

    見這小丫頭“騙子”嚇得一動也不敢亂動,翟容鬆弛下自己威逼的氣勢,敲著筷子提醒她:“我的醬菜沒有了!”

    “哦。”秦嫣連忙從那個醬菜罐子裏,掏了兩條,小心翼翼夾在他的餅子上,“二郎主請用。”為了顯示殷勤,以便彌補說他凶的錯失,秦嫣一臉狗腿子的模樣,道:“會不會有點鹹?奴婢給你去續些水來。”

    “嗯,別太燙。”翟容看著她一路碎跑不敢怠慢的慫樣,在她背後簡直想拍案狂笑。

    據他猜測,能將慧徹僧囚禁整半年的女響馬,一想便知必然是個瞪眼、抹脖子的狠角色。所以他先是與秦嫣融洽相處,誘她戒心放下。待她忘記要喬裝幽若雲之時,他隨便找個機會突然翻臉嚇唬她一下。果然,稍微一咋呼,她的原形就給嚇得掉出來了,哪有幽若雲囚禁情郎的那股子強硬瘋狂勁兒?這個小姑娘,跟西域彪悍的女響馬肯定不是一個人,她隻是一隻容易受驚的小兔子。

    當然,這隻兔子膽子略大一些。這正說明,她有難言之隱,不得不違背自己的本性做事——這麽說來,她其實也挺可憐的。

    片刻過後,翟容低眉喝著她新端來的水。秦嫣在旁邊危坐候著:平心而論,翟家這位二郎君真是一個非常漂亮的男孩子,他隻不過是隨意喝幾口水,那移動的白嫩喉結,讓人看著真是……

    可惜,又美又凶,不知道有多紮手!

    她自己見慣了生死仇殺,倒是尚能承受,可是想到自己將菁菁姑娘提醒給了他,那姑娘性子十分柔順,可別吃了他的虧,她不由有些後悔去牽了這個線。

    “你在想什麽呢?”

    秦嫣慌忙搖頭:“沒沒沒,奴婢腦子是空的……”

    “嗤。”翟容對她的這滿臉怯色,再度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

    秦嫣坐立難安地又伺候了他一會兒,看日頭漸漸到了午後,對翟容道:“嗯……奴婢,要回蔡玉班了,下午得去做樂師掙工錢。”

    “好,”翟容說,“走吧,幽、若、雲。”

    秦嫣抱頭鼠竄,急忙遠離。

    秦嫣做作地低著頭,扭捏了半日道:“我阿耶……叫我……”

    翟容被勾起了好奇心,轉到她的臉側:“叫什麽?”

    秦嫣用低到幾乎不可聞的聲音哼哼著:“小若若……”

    她迅速抬起眼皮,瞟了翟容一眼,翟容果然板著一張臉,沒法接受這個嬌嗲得頭皮發麻的稱呼。他微不可見地迅速搖搖頭,一想到這個名字從自己嘴裏吐出來時,他的雞皮疙瘩就全起來的。

    秦嫣火上澆油道:“若是二郎主不嫌棄,以後喚奴婢小若若就是了。奴婢覺得好生親切。”

    翟容完全叫不出口,站起來走到門口。

    秦嫣偷偷樂嗬:這位小郎君一看就是沒跟姑娘們打過什麽交道的,稍微娘裏娘氣一些的東西,他就一臉不適應。

    “喂,出來。”翟容隻能稱呼她為“喂”了,“你不是要去書房?”

    秦嫣將案桌上的曲譜竹簡收拾好,走到他身後,跟著他走出了杏香園。翟家的藏書書房並不是翟家主的書房。翟家主書房平時用來簽署往來文書,召見胡商行頭,是日常辦事之處。

    翟容帶她去的,則是他們家的藏書樓。

    藏書樓還有些距離,秦嫣問他:“請問二郎主,絲蕊娘子如今怎樣?”跟翟家主說話的時候,她得客氣謹慎,仿佛麵對長輩。跟翟容說話就不一樣了,興許是年齡相近的關係吧?她覺得跟他說話,就毫無顧忌了,一點兒也不擔心問起刺客問題有辱他什麽清雅。

    翟容道:“已經報了敦煌刺史,目前在審問她的幕後主使。”

    “查得出來麽?”秦嫣想問問他們有些什麽手段。

    “入了官府大牢,我怎會知曉?”翟容隨口應付著她。

    心中暗想,那絲蕊哪裏是什麽刺客?不過是他利用絲蕊墜台之事,編出來誑出麵前這個幽若雲的真正身份而已。

    本來他以為兄長會將絲蕊逐出敦煌,結果兄長念其迫不得已,情有可原,成全那絲蕊小娘子在敦煌有份自食其力的日子。待這位幽若雲姑娘離開翟府,一回“蔡玉班”,肯定很快便會知道,他昨晚關於絲蕊是刺客一說,完全是胡說八道。

    她知道真相又如何?

    三日後這小姑娘得知事情真相,若來興師問罪,他最多被這個“小若若”粉拳捶幾下,嫩腳踢幾下就是了。她多少身手他如今清楚得很呢,跟隻貓兒似的,捶不痛他的。思及此處,他微笑仰頭,步履自在。

    小若若……一想起就反胃的名字……他又低頭看一下走在身邊的小姑娘,果然又小又“弱”啊,名字還是挺貼切的。

    藏書樓是翟府第二高的建築,翟容說,隻能帶你去第一層。那麽多書,第一層就夠你看了。秦嫣點頭,說道:“多謝二郎主。奴婢也不是要飽讀詩書,隻是從沒見過書卷,想見識一下。”她又說給他聽,白日裏翟家主給她看的一卷書卷上是曲譜,她還不曾見過真正的唐國手抄書呢,需要好好開個眼界。

    翟容道:“原來娘子不是來我家做客,是來我家開眼界的?”

    秦嫣點頭,心道:何止是開眼界,她是來尋找記憶的。雖則翟府跟她肯定是不可能有什麽關係的,可是看到翟家主和軼兒在一起的時候,還有,跟著翟家主一起走過庭院的時候,她都隱約覺得,似乎深藏在記憶中的某些東西被激活了。

    她需要更多地感受這個庭院裏的一草一木,說不定,終會有什麽讓她回憶起自己年幼時的蛛絲馬跡來。如此,說不定她能回憶起父母的名字。

    藏書樓的奴子點了燭火,將二郎主迎進去。

    秦嫣隻覺得一踏進去就滿室書香,翟容帶她去了他們家常用的一個小書室。裏麵是常備的一些書卷。秦嫣看到一個個卷帙整齊地排列在寬大的黃柏木書架上。

    書軸上垂下一枚枚骨牙簽。她走近一看,標誌的是書名和卷名。一個個好奇地翻看著。

    翟容在書卷中找了找,抽了一卷,拔去卷帙,將紙卷遞給她:“這篇《千字文》,你看看都認得麽?”

    “自然認得,”秦嫣一邊攤開紙卷,一邊驕傲地告訴他,“這是孩童入門的書,奴婢個個都認得!”

    “嗯,厲害。”翟容被她的語氣逗樂,拿起旁邊的蠟燭瓷台給她照明。

    秦嫣低頭看去,眼前一片金玉撞響,她終於見到了用柔軟毛筆、上好鬆墨寫出的大片文字,她凝神借著火光看著字與字之間的筆鋒,隱約能感受到風旋電激的龍蛇戰鬥之象。她伸出食指在虛空摹畫了幾筆,試探著問翟容:“這可是歐體?”

    翟容訝然了一下,畢竟她身處匪幫,來唐國又是拿的賤籍,能有這點見識很不容易。道:“你的師傅很不錯,教了你很多。”秦嫣點頭:“師傅能寫好幾種字體,可惜我沒有毛筆,也沒有紙張可以練習字體,隻能認得而已。”她不無豔羨地歎口氣:“寫這篇《千字文》的人寫得真好。”

    翟容側頭偷笑。

    秦嫣順著看下去,看到落款寫著“弟二郎容書於武德五年”……秦嫣也默然了,半晌道:“這是你八歲寫的嗎?”

    翟容被她誇了滿心得意,故作輕鬆道:“五歲開蒙,八歲再寫不成這樣,哥會打死我的。”

    秦嫣八歲還是個文盲呢,他哥哥也不舍得打死他。這卷書一看就知道,翟家主對他當時的書法很滿意,特地精心裱藏的。

    她將紙卷卷起來,又摸了摸帙套。心想,翟容五歲便已開蒙,八歲能將字寫得這般好。她應當是六歲之後才離開家的,不知為何,她六歲時還是個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的孩子呢?難道是因為女孩子,家中疏於教導嗎?

    可是秦嫣覺得自己學東西甚快,長清哥哥也常誇她聰敏記性好。若家中的確是如翟家這般富貴,平日裏稍微接觸一些屏風、畫扇、卷軸,便也該認字了啊。

    翟容看她戀戀不舍的模樣,說:“以後,有空也教你練字?改天送你些紙。”

    秦嫣自然知道這是猴年馬月的事了,點點頭:“多謝二郎主。”

    翟容見她對文字有些見識,倒也有了勁頭。

    她看到軼兒遠遠奔來,看到父親,高興地撲過去。秦嫣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為何會覺得翟家主很是眼熟了,因為,他有一種父親的感覺……

    第二日午後,秦嫣被準許出翟府,翟家的人都不會來送一個小小的樂伎。她自己坐了車,成叔將她送出翟府。車上放了許多翟府送的禮物,其中一個食盒是各色點心,最下麵滿滿一層梅子餃子。

    秦嫣一看便知道是二郎主給她的禮物。拈了個餃子在嘴裏,酸酸涼涼的,也沒覺得多好吃。不過,他還能記得她這個小小的要求,她心裏有些甜甜的。

    秦嫣回到“蔡玉班”,仿佛得勝的將軍榮歸故裏,得到了樂班上下熱烈的歡迎。那些禮物一一分發出去,費了不少功夫。待到傍晚時分,才有機會問蔡班主,絲蕊墜台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蔡班主說:“是那跳劍器舞的林大娘子心術不正,害人害己。”

    “絲蕊有沒有被關入大牢?”

    蔡班主看著她,如見白癡:“絲蕊娘子是受害者,怎麽會入大牢?”

    “?!”秦嫣一臉茫然,說好的絲蕊行刺呢?某人一本正經端著一根淬了毒的長針,痛訴翟家家史,感悟各種人生,憤恨絲蕊行刺……秦嫣的茫然化作憤怒——難道說,翟容全部是騙她的?很快,憤怒又化為一團悶氣,她自己目前也尚且瞞著他的身份。

    算了算了,彼此半斤對八兩,她這事兒就輕輕放過了。問了蔡班主,絲蕊目前在何處?

    蔡班主說目前絲蕊去了“玉鸞”班,在裏麵繼續跳舞,因在翟家那次獻舞表現出色,翟家主親自修了一封書,那裏的宋班主待她不錯。

    此刻已經天晚了,馬上宵禁,秦嫣不能出門去找絲蕊,隻能呆在蔡玉班。

    如此便聽樂班中各種人,說起了絲蕊墜台之事,說是負責做高台的工匠水頭兒,很久之前就對跳劍器舞的林娘子心存仰慕。自絲蕊進入“蔡玉班”之後,因容貌身材出眾,又肯痛下功夫勤練舞姿,加之年輕,隱隱有了搶奪“劍器舞”地位的傾向。林娘子便串通水頭兒,在絲蕊上台之前,將高台上的榫頭擰鬆一些,讓她舞蹈姿勢不雅,不能出風頭。水頭兒為了討好佳人臨時起意,將護身絲繩割斷,釀成慘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