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一百四十四章 族長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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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jin-jiang首發,請ding-yue正版 玉彤捂了一下胸口, 這才喜笑顏開:“我嚇死了, 還以為我也要參加選秀。”
“娘可舍不得你去選什麽勞什子秀。”曲氏一不下心就說了京話, 她作為曲國公府的女兒自然也是要去選秀的,不過她的姐妹太多了,也自然輪不到她,這樣也好,嫁給張釗好歹心安一些。
張瑰也不舍得妹妹嫁到什麽皇室去, 他爹隻是五品的知州, 侯府的人也不會幫她們說話,位卑就注定不會給妹妹太大的助力, 這年頭女人沒了娘家, 在婆家要立起來也不是那麽容易。
雖說不需要選秀, 可規矩還是要學好的,就在玉柔緊鑼密鼓的繡嫁妝的同時, 玉彤也迎來了她的教養嬤嬤。
曲氏見到國公府派過來的人倒是高興的很, 多問了幾句“老夫人身體如何,老太爺又怎麽樣?”
來的人正是曲國公府比較得臉的婆子, 回話也挑好聽的說:“好叫六姑太太知道老太太先前服了您從雲南帶過去的藥,養了一兩年也好了許多。老太爺也硬朗著, 今年過年還進宮領宴了的。”
她說完又見曲氏身邊的一個女童笑著看她, 連忙道:“這是六姑太太的女兒吧?果真生的氣派的很。”她也不是說假話, 曲氏生的單薄清秀, 女兒卻明媚大方, 往那兒一站,就不容人忽視。
誇她的女兒比誇她還要高興,曲氏對玉彤道:“這是在你外祖母身邊服侍的人,你叫胡媽媽就是了。”
玉彤笑著喊了一聲:“胡媽媽。”
胡媽媽就把請過來的教養嬤嬤介紹給曲氏:“這是從先前周貴妃宮裏出來的梁嬤嬤,規矩最好了,原本預備著蓴姐兒大選的時候帶過去的,沒曾想倒是跟六姑奶奶家的彤小姐有緣分。”
這話就差沒赤裸裸的說曲氏從公府搶人了,玉彤都聽出來了,曲氏當然也知道。她暗自打量了一下這位祝嬤嬤,穿的很素淨,眉眼看起來十分溫和,就是背脊挺的很直,跟屋裏伺候的這些下人的精氣神完全不一樣。
玉彤在打量祝嬤嬤的同時,祝嬤嬤也在看玉彤,一個五品官的女兒,身上卻沒有帶小家子氣,大大方方的任人打量,目光清亮,沒什麽畏懼之色,倒是讓人耳目一新。
打了個照麵曲氏就讓女兒下去了,待遇問題她也要親自跟胡媽媽和祝嬤嬤談,祝嬤嬤是宮裏出來的供奉要的也是有個地方可以養老。曲氏承諾一年三百兩外加四季衣裳吃食花銷,這些錢曲氏一口答應,祝嬤嬤也安心了,也許張家並不是她想象中的窮酸人家。
胡媽媽也是跟祝嬤嬤一樣的想法,六姑太太本身是庶出,若不是老夫人當時看她老實所以帶在身邊,後來那樣好的親事也被一個外三路的搶了過去,隻能嫁了個侯府的庶子,府裏的人都說六姑太太是個沒福氣的。
現在一看卻覺得也不是想象中的那麽差,怪道人家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胡媽媽覺得六姑太太現在也肯定有錢。
吃飯的時候祝嬤嬤在一邊觀察玉彤,她跟庶出的姐妹都處的很好,對妹妹又更親熱一點,在爹娘麵前很得臉,是個十分有主見的小姑娘。
往往這樣的人,學習規矩對於她們來說隻是活的更好,而不會被規矩約束。
對於曲氏跟玉彤找教養嬤嬤的事情,張釗很讚同,他覺得女兒雖然聰明知進退,性子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通俗來說就是狂了一些。
這個“狂”不是說女兒愛說大話或者怎麽樣,而是玉彤性格中有種大破都不願意低頭的這種人。
女兒這種性格需要打磨,可打磨太過也不好,張釗希望女兒能夠如斂了自己身上的銳氣,好好沉下心來,成為一個內有丘壑的人,就像妻子這樣外柔內剛挺好的。
**
曲氏為女兒請了教養嬤嬤的事情,冒姨娘心裏不是沒犯過酸,倒是玉柔勸她:“玉彤畢竟是太太肚子裏出來的,她若好了,我這個做姐姐還不是跟著沾光,您又何必為我傷神。”
“我的兒,我倒是要你來勸我,你放心,姨娘就是這樣一說。我也知道太太的心思,日後回了京城,要是跟侯府的姑娘們差距太大,三爺跟三太太這麵子哪裏擱的住。”冒姨娘是安平候府的家生子,她對侯府的了解恐怕不低於曲氏,也因此有這麽一說。
玉柔曾經也在侯府出生的,不過她從記事起就在任上了,所以對侯府的人都不是很了解。人們對於不了解的事情往往很好奇,她依偎在冒氏懷裏,不禁問起了侯府的事情:“我以後嫁在益州了,怕是久久不會回侯府了,真是羨慕其他姐妹能在侯府生活。”
冒姨娘想起在侯府的日子,那是一段她覺得最幸福的日子,彼時三爺年輕多才,人又生的俊朗不凡,對自己這個老太太身邊的人也是極為溫存的,就是新進門的曲氏都要避自己鋒芒,這樣的好日子她寧願折壽十年也不想跟現在一樣,搖尾乞憐才能苟且偷生,麵上還要做感激狀。
可自打從侯府出來,張釗基本就沒怎麽碰過她了,一顆心都在曲氏身上。曲氏生的清麗脫俗,宛如白瓷一般漂亮,性子也很冷淡,一點都不像是庶出的,她剛開始是不曾把曲氏放在眼裏的。
女人一定要溫柔體貼才能討男人喜歡,曲氏這樣硬的性子有的是苦頭吃,剛開始她還自鳴得意,反正她生了一兒一女,又是老太太身邊出來的,三爺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她還暗自等著看曲氏的笑話。
沒想到曲氏卻在她眼皮子底下一步步的站穩了腳跟,她當時還能買通兩三個人去打探消息,後來這些人不肯再為她傳遞消息了,她才知道曲氏終究是勝了她。
隻有在後宅處於勝利地位的人才能壓的下人不敢動彈。
既然已經是手下敗將,多說無益,冒姨娘也怕女兒再起不甘之心,於是拍拍玉柔的臉:“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侯府的女兒們姻緣上也不一定有你好。就拿老太爺最喜歡的那對大小楊姨娘來說,大楊姨娘嫁的是國子監祭酒的小兒子,這是門好親吧?”
玉柔不由得點頭:“國子監祭酒是四品官,又是文官,想必家風不錯。”
冒氏也歎了口氣:“是啊,公府的二小姐跟書香人家的嫡子,那才是郎才女貌相配的很。可惜,國子監那年學生要上書,祭酒大人辦事不利被革職後回了老家。”說到此處,她眼睛眯了眯,複道:“身為庶出的女兒,嫁妝並不多,家務繁忙的很,二姑太太又還懷著孩子,一個不慎就早產了,自己也把命搭進去了。”
玉柔驚呼一聲。
冒姨娘接著道:“小楊姨娘比大楊姨娘又得寵一些,所以三姑太太嫁的更好。三姑太太卻養的有些天真了,嫁到鹽商家裏,卻指望著丈夫隻愛她一人,自己生不出兒子也不納妾。後來丈夫死了,族裏以無子為由把錢都摟了過去,但凡她堅強些也要為女兒藏點家私。可丈夫一死,她就撐不住了,自己都迷迷糊糊的,到頭來什麽都沒有了。”
“不是吧,侯府怎麽不為她出頭?”
冒氏又一笑:“那個時候小楊姨娘又不得寵了,三姑太太又沒有親兄弟,誰會跑去南邊跟她出這個頭?”
玉柔渾身冒冷汗,此時她的境遇跟她的三姑姑不是一樣嗎?冒姨娘已然失寵,她沒有親兄弟,若是在夫家出了什麽事情了,誰還為自己出頭?想及此不禁悲從中來。
她多希望自己的弟弟沒死,也有個人替自己撐腰啊?
現在是不是遲了呢?她跟張瑰關係非常一般,跟玉彤關係算麵上情,跟玉佳更是不怎麽說話?她想著自己是不是要跟大家把關係打好呢!
她站起來後,心裏也有了主意:“姨娘,太太上次賞下來的妝緞您這裏還有沒有?我想跟爹和太太一人做幾雙鞋。”
唐夫人已經把林二太太請過來了,這個場合,也隻能談些喜氣事。曲氏跟唐夫人品級相當,都是熟人,說起場麵話那是相當嫻熟。林二太太則是新拉過來的,不過對於兒子的婚事也是心裏有數,她們對於鍾家的事情也略有耳聞,但實情還不算特別清楚,所以現在重要是看玉柔的品性。
相貌自然是不錯,今天來喝喜酒,衣裳穿的對,也沒搶主人家風頭。林夫人暗自評估著張玉柔,看她對嫡母十分恭敬,對妹妹也相當照顧。
席上有位夫人說起林二太太的庶子:“你們家的布又出了新花樣,說是你兒子做出來,真是讀書賺錢樣樣來得。”
林二太太謙虛道:“都是瞎胡鬧,比起你家的小子就差遠了。”
唐夫人在一旁接話:“要是讀書還要數張家的兒子最厲害,小小年紀就是童生了,若是今年下場說不準還考個秀才回來?”
林二太太心中一動,再次看向曲氏,隻見曲氏淡笑一下:“他還小,你也別太抬舉他了。”
聽這位張夫人說話,又覺得她十分謙虛,林二太太心中也肯了幾分。再次聽曲氏說起自己長女:“你們看我今兒穿的鞋還是她跟我做的,原本都說生兒子好,我看女兒也孝順的很。”
得了,隻要尊敬嫡母,以後進門也不會偏向庶母,就比很多人都好了。
在別人婚宴上促成婚事也有吉祥之意,林二太太回家後也找街坊鄰居打聽了一下,除了鍾家的人有些不高興外,其他人倒也都覺得好,關鍵是兒子跟丈夫也同意。
“再也想不到她們家看不上鍾家,竟然想跟我們家結親的。”林二爺還頗有些自得,並跟林二太太道:“知州大人今天還找我去喝茶了?果真是侯門之子,兩榜進士,我看其言談舉止比冷大人要好多了。”
林二太太想法也跟丈夫一樣,“張夫人雖不似唐夫人那樣的和氣,可是修養極佳,對庶子女也很好。”
林二爺現在雖隻是個不入流的小官,可他家資頗豐,整個益州城的布匹生意都是他們家在做,而且良田百頃,他的兄長也在荊州府這樣富庶的地方做通判,庶子學問也非常不錯,看起來雖一般,可是實際條件比大多數人還要好。
曲氏又單獨帶玉柔出去過一次,回來的時候倆人都是滿臉喜意,玉彤覺得這是是成了,她也鬆了一口氣。
玉柔跟冒姨娘也湊在一起高興,冒姨娘喜極而泣:“再也沒想到會這麽順利的,定了日子就好,你見過那個林二太太沒有?”
“見過了,人倒是很和氣,太太說她們家就是看著樸素,其實底子很厚,您可別為我擔心。”玉柔也知道自己過一兩個月就要及笄,若過了十五歲那就是大姑娘了,再想嫁人,別人還會挑你,至少會多嘴問一兩句怎麽早不說親?到時候難受的不僅僅是她還有曲氏。
“這就好”
玉柔的婚事定在冬月初八,說起來也還有五個月左右的準備時間,曲氏對待庶女不似對待自己親女一樣,所以嫁妝倒是好辦,直接派人采買就行,就是嫁衣要開始做起來,還要買人等等事情要提前做準備。
當然,這都是大人們該操心的事情,玉彤的先生回來了,她還得上學。她讀書的地方在二門外的一個東廂,裏麵有兩方桌子,俱是長條形的,桌子左上角擺著硯台,右上角放著筆筒,中間則是幾張白紙。
“郝先生好,您家裏可好?”玉彤問道。
郝先生對東家的這位千金寬容幾分,又覺得她讀書也算中上水平,對自己一貫很客氣,所以笑眯眯的回答:“多謝小姐關心,老夫把家裏的事情都處理完了才過來的。”
倆人寒暄幾句,玉彤便拿出書來,聽郝先生講了一段釋義,又彈了一下琴。說是讀書,比起前世上學的時間要短太多了,上午兩個時辰,基本就是讀書加彈琴或者下棋。
下午回到房中,要麽是寫字或者是做女紅,每天都是這樣滿滿當當的。
過了幾天,張瑰回來了,他隨了張釗的長相,穿著淡青色的讀書人特有的袍子,頭上的璞頭也是用同色,他此時處於變聲期,說話聲音卻意外的如玉石一樣溫潤醇厚,看到玉彤就一笑,倒是把玉彤迷的三葷七素的。
“哥,怎麽提前回來了?不是說還有半個月才能回來嗎?”
張瑰道:“我本該上個月就回來的,就是一直沒有時間,這是因為暑熱,書院才讓我們回來休息幾天再去。”說完,進了陶然軒,吸了一口冷氣,歎道:“還是家裏夠舒服。”
曲氏見兒子回來也噓寒問暖,就是夏姨娘跟冒姨娘倆人也是高興的,家裏要是沒個兒子,三房的姑娘們以後連娘家都沒有。
翻來覆去也不過是書讀的如何?吃的可好?睡的可好?
張瑰畢竟也大了,在女人堆裏不大自在,曲氏便跟玉彤道:“你跟你哥哥下去說話,我們這裏還要商量其他事情。”
男女七歲不同席,人家真正的書香門第便是如此,隻是對於曲氏來說,如今膝下隻有一兒一女,自然是希望兄妹二人能夠相處的更好。玉彤先行回去,張瑰也要回院子裏梳洗一番,是以倆人過了一個時辰左右才又見麵。
張瑰小時候跟張成感情很好,因二人同母,所以彼此站在同一戰線。當時冒姨娘跟張順那囂張的模樣張瑰可沒忘記,而且張玉柔拒婚的事情他也知道,是以現在看冒姨娘這樣,倒是覺得自家母親實在是太給好臉給她們了。
在嫡親的妹妹跟前,他都不用隱瞞直接就問了出來。
玉彤歎道:“哥哥覺得娘是為了什麽?”
張瑰一愣。
玉彤接著道:“都是為了我們兄妹,你也十五了(虛歲),我十歲(虛歲)。我是在任上生的,不知道侯府的人是如何,可冒姨娘母女素來愛鬧,若是把三姐嫁出去了,冒姨娘就是想鬧也找不出理由。況且,母親有了賢良的名聲,你我二人的事情以後也順暢一些。”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張家雖然不窮,但是人人都是前途未定。玉彤受爹娘用心栽培多年,也隱約知道爹娘的想法,母親都如此委曲求全替昔日仇人之女謀婚事,她跟哥哥也該更用心對得起父母的這般栽培才是。
看張瑰陰著臉,玉彤又笑著勸慰她:“這也沒什麽,三姐現在想通了,對咱們家也是一件好事。你也不要聽我一說就太用功了,讀書要張弛有道,我年紀雖小,郝先生也不讓我用功太過。”
尋常人家的小姐,都是惦記著玩,哪裏像自己的妹妹,聰明善良,這樣懂人情世故,不也是被生活逼的嗎?
他們的爹是侯府庶子,最先被分出去的也是他們,到時候分家也分不到什麽東西。偏偏家裏如今隻有張瑰一個兒子,也沒個兄弟扶持,以後入仕不知道多艱難,這就是張釗夫妻為兒女們窮盡心裏打算。
兒子讀好書,女兒嫁好人,雙方相互扶持,,才不至於似旁人那等勳貴人家,分家出去就遭殃。
因張瑰在自己的繡樓上,索性玉彤把自己做好的荷包給他看:“早就想做了像樣的荷包,隻可惜我手藝不精,現在才做好。”
其實是玉彤自謙了,張瑰拿在手裏看了看淺葫蘆型的荷包,用的是褐色的繚綾,上邊繡的正是六月雪的花瓣,中間用深藍色的絡子做了個拉扣,端的是古樸大方。
“真好,我現在就係上。”張瑰倒是愛不釋手。
倆人說話當口,玉佳也過來了,她是來叫倆人去吃飯的。
玉彤一笑:“隨意叫個下人來就是了,怎麽勞動你了。”
玉佳羞澀道:“是太太讓我過來的。”
她眼珠黑白分明,即便穿著半舊不新的豆青色的綢裙子都顯得玉雪可愛,就是眉梢上挑,一對狐狸眼有些讓人覺得太迷魅。張瑰心裏未免覺得有點可惜,還好家裏人沒什麽賣女求榮的心思,要不然這個妹妹長大後絕對有當妖妃的潛質,別人都不會有什麽異議。
玉佳其實也很渴望兄長的親情,不料哥哥明顯跟姐姐更親近一些,還好姐姐拉著她的手跟她很是親熱,她心裏那點不快也就散了。
兄妹三人走到曲氏這裏的時候,夏姨娘和冒姨娘正在布菜,張釗也已經坐在主位上了。布完菜,她們才入座,玉柔心裏想著的是吃完飯趕緊回去繡嫁衣,冒姨娘跟夏姨娘則各自觀察自己的女兒。
玉彤就放得開多了,她替張瑰夾了一顆鵪鶉蛋:“哥哥素日最愛這個,廚房上既然做了,我就借花獻佛了。”
冒姨娘淚水漣漣的看著張釗,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她比曲氏年紀還大,中年還有些發福,若是年輕的時候這般作態說不定還可以打動張釗,可現在她年老色衰哭的鼻涕眼淚一把刷,看起來卻是讓人膩味。
“三爺…妾也是聽了人講那家是商戶人家,玉柔好歹是侯門千金,怎麽能嫁一個商戶?”她說話的同時還看了曲氏一眼,覺得張釗就是被曲氏所迷惑,要對付她們娘倆。
她竟然就這麽鬧將起來,玉彤也覺得無語,張釗看孩子們還在這裏,冒氏就這麽不顧體麵,不由冷笑幾聲,也把話說明白了:“你隻知道鍾家的人是商戶,卻不知道鍾秀才的姐姐嫁到廣平侯府了,現在在禁衛軍裏做教頭,我原本想的是玉柔憑著跟鍾家的關係也不會太差,沒想到親沒做成,反而快結了仇。”
聽到這裏玉彤意識到這已經不是她們能聽的,連忙拉著玉佳進了次間,曲氏看到冒氏跟玉柔一幅悔恨莫及的表情,跟張釗無奈對視一眼。
這下冒姨娘重重的磕了幾個頭,仿佛明白過來:“妾是個沒見識的,都是妾鬼迷了心竅,還望爺跟奶奶替玉柔多費心。”
又跟玉柔道:“玉柔,你過來跟你爹和三太太磕頭。”
玉柔正準備起身,卻被曲氏按下,曲氏跟冒姨娘道:“你們母女今天先下去,照三爺說的讓玉柔抄女誡,這段時間先別出去走動了,日後等這件事情消弭下去再做打算。”庶女的事情若是不辦好,以後也會影響自己的女兒,這年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庶女不懂事,別人難免也會對自己的女兒產生惡感。
看曲氏發話了,冒姨娘哪裏敢有勇氣跟她對著幹,灰溜溜的拉著張玉柔回了院子。夏姨娘也尋了機會帶張玉佳回去,玉彤這才從裏間出來。
對於冒姨娘能夠一再忍讓也是因為她是張釗嫡母給的通房,若不然惹出這麽大的亂子,張釗早就把她趕到莊子裏了,隻怪自己是庶出,稍不注意就被人說不孝。這也是做庶出的悲哀,張釗如是想道,可自己對張玉柔這個庶女已經是在這個條件範圍內找到很好的,卻生生的被她作沒了,以後想再找這樣家世的,恐怕也難了。
罷了,張釗歎了一口氣,複而又對曲氏道:“玉柔還得麻煩你幫忙了。”
曲氏淡笑道:“你這是哪裏的話,我也是她娘,還真的能看她沒著落了。”
此事暫且告一段落,冒姨娘母女安靜下來了,曲氏也有空帶玉彤姐妹去唐家莊子上玩了。
經常不出門子的人對外麵的世界更加向往,尤其是像玉彤這樣的官家千金,尋常不怎麽出門。陪曲氏出門做客也是從這個門直接到那個門,現在的宅子也都是大同小異的,看戲陪長輩說話,說完話再坐馬車回來,這樣的日子實在是無聊透頂。
好不容易可以去莊子上透透氣,玉彤特意帶了自己喜歡的幾本書,又想起唐晏最愛吃她們家的點心所以又讓王媽媽去廚房讓他們做兩匣子糕點帶上。
夏桔用大包袱包了幾身玉彤的衣裳以及常用的梳篦麵脂,姑娘家出門要帶的東西不少,姑娘可以記不起來,可她們做丫頭的必須得麵麵俱到了,要不然就不稱職,當然,能做上大丫頭這個位置的人那也是不一般。
玉彤這裏收拾好了,再去曲氏那裏匯合,玉佳跟夏姨娘早就過來在這裏等著,夏姨娘不能跟著去,隻希望恭敬一些讓曲氏也能多照顧一下玉佳。
“姐,過來這裏坐,娘那裏還在清點東西。”
玉彤擺擺手:“我先進去看看娘,也不知道我這裏的東西有沒有帶齊,你先坐在這裏等我出來吧。”
夏姨娘見她年紀這麽小就說話滴水不漏,心中一動,還好自己沒像冒姨娘那樣,若不然不僅是三爺不喜歡她們母女,就連三太太這裏也沒她們母女站著的餘地了。
“娘。”玉彤進了裏間見曲氏用明紙做成簽子,把帶過去的東西一件件讓大丫頭梔子登記在冊,不疾不徐的。
曲氏把她摟在懷裏,玉彤跟曲氏母女二人很親近,在曲氏失去長子成哥兒的那段時間,就是玉彤貼心的陪在她身邊度過那段最傷心的時候。她從小就跟旁的姑娘不一樣,即便是玉佳這麽乖巧的姑娘,也有要東西要不到會哭的時候,可玉彤卻很體貼大人,從來不提什麽無理的要求,這樣就讓曲氏更心疼女兒了。
一心疼就想對自己閨女好,曲氏自己是庶女出身,她從小就羨慕嫡出的姐妹們,正好自己的女兒是嫡出,曲氏讓女兒受最好的教育,讀書識字還要請教養嬤嬤,以後女兒肯定會比自己那個時候要好太多了。
“彤兒,梔子寫完了我們就走,你最近怎麽不跟冷小姐玩了?”
冷小姐是益州知府的女兒,益州知府也是張釗的上司,剛來益州的時候玉彤跟冷小姐在一起玩過幾次,後來就漸漸走遠,反而跟唐通判的女兒關係很好。
玉彤搖搖頭:“她年紀不大心卻實在是虛榮的很,對人的標準也不一樣,上次還公然嗬斥您,這樣的人我若是跟她來往,才讓人家笑話呢!”
別看玉彤平時在家笑眯眯的,卻不代表她脾氣好,冷小姐是益州知府的小女兒,故而生的十分嬌寵。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她們家是侯門,所以特意跟自己打好關係,還要跟自己拜姐妹什麽的。
後來知道自己家隻是庶出的,立馬就在自己麵前擺大小姐架子,這也就罷了,偏偏因為曲氏碰到冷小姐當街毒打侍女,上前勸了幾句,曲氏被她一個晚輩罵庶出種子多管閑事,當時就冷著臉離開了。
玉彤知道後就基本不跟冷小姐來往了,她道:“見微知著,冷小姐現在這樣的性子,足可見冷家的家教怎麽樣。”
“我的兒,你說的都對。”曲氏也是個寵孩子的,同時也確實覺得女兒說的有道理。
曲氏平時冷冷清清的,就是笑也是淡笑一下,現在這麽肉麻玉彤還有點不習慣。正好梔子登記完了,曲氏才牽著玉彤一起出去。
王媽媽跟玉彤和玉佳一人戴了一頂帷帽,本朝禮教比前朝要嚴格許多,女子若被登徒子看了去,指不定在背後被人家說成什麽,到時候影響的還是自己。
因為玉彤是官家千金,所以隨行都有官府特製的馬車,一般宵小看到也不敢打壞主意。這年頭,說亂也亂,說不亂也不亂。
唐家山莊在棲鳳山上,有二十畝地大,莊子不大裏麵修的很精巧。進了二門,裏麵就有一條寬闊的大道,繞過假山往前邊走,可以看到潺潺溪流汩汩流動,唐夫人站在門口迎接她,挨著她站著的是一身紫綃翠紋裙的姑娘,她鵝蛋臉兒,方下巴,眉毛粗而黑,皮膚白裏透紅,頭上插著雲腳珍珠卷須簪 ,是個健康活潑的姑娘,此時正對著她擠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