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再回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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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防盜章呀, 作者寫文這麽辛苦,為神馬要盜我,哼
大堂東西兩側坐著薄紗長袖的歌姬舞伎,一邊舞一邊吟唱《子夜歌》,大多士人已喝得放浪形骸,王府的美貌婢子們還在嬉笑著勸酒。氛圍**而熱鬧。
蕭正顯四下望望,上位空置, 晉安王殿下並不在堂內,左側第一排上首被人團團扒住的中年人,可不就是他三叔父。蕭珩體型偉岸,氣質寬厚, 臉上勉強保持著幾分清醒, 瞧見熟臉蕭正顯, 忙招手道,“賢侄快來!”
蕭正顯笑著走近, 蕭珩毫不客氣地將他往人堆裏一推, 如釋重負地坐到後排避開那些酒鬼。喝大了的幾位渾然不覺正主已偷梁換柱, 改扒上蕭正顯。
堂上還殘留理智的數人,俱在後排跪坐。
蕭珩右手邊是阿四五郎兩小兒, 左手邊是中書監劉源,正默默喝著悶酒。蕭珩與他交好, 低聲問道, “彥修因何鬱鬱寡歡?”
劉源隻歎氣, “陛下已罷朝三日。”
蕭珩沉默, 又道,“陛下年幼,有尚書仆射幾位宰相輔佐,出不了什麽大亂子。”
多虧有幾位宰相!陛下秉性你心知肚明。昔日為王時就敢逼死二位侍書,而今愈發肆意妄為,現下緊要關頭也敢詔你奉旨回都,幼主南麵,國將憂矣!”
蕭珩按下劉源手中酒樽,“彥修慎言。我兩難得一聚,何不趁興手談一局。”忙喚袁弘策,“你去差人找盤棋來。”
顧淮被見酒忘弟的蕭正顯拋在腦後,涼涼地掃了他一眼,默默蹭到蕭珩邊上兩小兒處坐下,心情憋悶。
四郎投來驚奇的目光,恭謹親熱地喚了句‘阿兄’。五郎輕輕看了顧淮一眼,小聲喚道‘淮兄’。
顧淮麵無表情地點頭,見案上放著沒見過的糕點,自然地拈起一塊吃,挨個嚐去,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美食於他,有平心靜氣的功效。
棋盤找來了,聽見蕭珩問袁弘策,“阿九呢?”
袁弘策跪坐一旁,低下頭答道,“義山說小將軍這兩日在鬥場市有要務處理。”
可是挨著朱雀浮橋那處?”
是。”
朱雀浮橋架在秦淮河上,而秦淮河是吃酒的好去處,有門道的,連宮廷貢酒也弄得來。顧淮上一世曾聽蕭正顯感歎過蕭玨原來也是個好酒的,酒量深而不露,在襄陽城與北魏人鬥酒,還博了個‘千杯不醉’的美名。
顧淮想到,在這兒幹坐還不如去秦淮河碰碰運氣。留給他的時間不多,蕭玨又神出鬼沒,若是在人走之前還搭不上話,那就麻煩了。
他解下腰間錦囊用巾帕裹了些好吃的糕點裝上,不動聲色地起身,默默往後繞行。
兩小對他行注目禮。
蕭珩麵色無奈,低聲問,“五郎的事他怎麽說?”
袁弘策低聲回,“義山說小將軍讓將軍全權做主,並牽了一匹小馬駒來,說是送給五郎君的。”說著說著,袁弘策奇怪地看向已快走出大堂的顧淮。
蕭珩隨之望去,皺眉,“那是……”
顧淮記性好,越過仆人自個兒按來時路返回,出園直奔涼亭。正想找車,近仆張德迎了上來,“郎君。”
顧淮點頭,見蕭府隻有三輛車,一時犯難。不知路途遠近,他穿著不便行走的木屐,讓他徒步走去秦淮河是斷不可能的,而馬車隻夠園裏人用,派人再去府上駕一車來又怕時間不夠。正想著,忽聽旁邊一聲馬嘶。
顧淮好奇地繞過馬車,與一馬臉對上,一米左右高、棕紅色的小馬駒忽閃著大眼睛,用鼻子朝他噴氣。
顧淮看這馬可愛,背上還配了尺寸稍小的馬鞍,料想應是給孩童騎的,朝左右問道,“這是哪位小郎的?”
仆從隻知道是誰送來,卻不知道是送給誰,齊齊搖頭。
那暫時借我用一下吧。”顧淮問張德,“你知道秦淮河怎麽走嗎?”
張德說,“奴知。”
顧淮放下心,摸了摸馬駒,踩鐙翻身騎上。
張德讓一年輕部曲牽住馬繩朝前走,誰料小馬駒四隻蹄子撐在原地,很有脾氣的紋絲不動。部曲知小馬駒來曆非凡,不敢動鞭。
顧淮內心尷尬臉上卻雲淡風輕,僵坐片刻後訕訕下馬。與小馬駒大眼瞪小眼,兩個小兒一派純真,倒看得邊上人忍俊不禁。
顧淮嘟囔,“你還挺忠心。”走退兩步又不甘心,回想曾在書裏看過的馴馬片段,從腰間錦囊掏出一塊砂糖製的糕點,試探著遞上去。
小馬駒鼻翼扇動,半點不帶猶豫的張口一吞,等它嚼吧嚼吧後,顧淮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用段子形容叫眼睛裏有星星。
顧淮後退,小馬駒跟,顧淮走幾步,它跟幾步。
顧淮笑出聲,又喂了它一塊,然後摸摸它的頭,重新上馬。
這次不用人牽,顧淮拍一拍它就知道乖乖朝前走,部曲中分了十人出來緊跟在後。
小馬駒步子不大,前行路又因顧淮拋頭露麵時時受阻。少年唇紅齒白,容貌秀美,華服襯托下氣質高雅,引得不少人駐足欣賞稱讚,互問這是哪家小郎,怎從未見過。顧淮內心羞臊,姿態卻端得從容不迫。
沿著青溪一路往南,過了蕭府後,小馬駒忽然有些躁動。等到顧淮發現不對勁時,小家夥已掙開牽繩的部曲,左突右進,任後麵呼喊,馱著顧淮埋頭隻管跑自己的道。
小馬駒跑得並不快,卻極其靈活,部曲抓了半天抓不到馬繩,眼見小郎君被帶得越來越偏,張德幾人嚇得麵色慘白。
顧淮能怎麽辦,他也很絕望啊。
小馬駒歡快地奔過湘宮寺。
寺內,雍容和藹的婦人正在誠心祈禱,願佛祖保佑她的玉童一生平安順遂,卻不知寺牆之外,她的心肝被頑皮的馬兒折騰得欲哭無淚。積年累月的獨居生涯讓顧淮表情匱乏,即使場麵不樂觀,他也能擺出一臉淡定,落在旁人眼裏,便覺得這小郎不喊不叫,氣度實在不一般。
道右側一馬車窗簾微掀,玉簪束發的俊雅男子目光追隨顧淮與高喊著避讓的仆從遠去,清風霽月般地一笑,“此子有謝公遺風。”
男子身邊人拱手一揖,“某與王道長所見略同。”
顧淮一開始也緊張,等緊張消耗完了,就隻顧得上腰酸屁股疼。他快忍無可忍時,小馬駒終於消停下來,溜溜達達撞開門闖進了一酒肆後院,湊到一匹拴在樹旁的成年壯馬邊,親昵地拱頭。
院子四四方方,中間隻一株結著果子的梨樹,樹旁栓著兩匹高頭大馬,一色棕紅,一色雪花白。東邊停著三輛牛車,車夫們好奇地看來。西邊一棟二層木製小樓,樓上撐開幾扇窗,一人站在窗邊,見樓下動靜,驚訝地‘咦’了一聲。
不多時,又‘咦’了一聲。
這人二十出頭,眉目疏朗,一雙眼睛狹長,眼尾和嘴角都微微上翹,天生一副笑模樣,簡單利落的青衣武士打扮,身後掛著弓箭。他朝後招了招手,“將軍快來看,底下來了個小美人。”
顧淮用藥水漱完口,又細細用口齒烏髭揩了一層,接著任婢女擦臉抹手。說也奇怪,不知醫工給他用了什麽神藥,整個人都好多了。可顧淮不能表現出來,他還指著傷混幾日病假睡懶覺呢。
顧淮走出來,以一種‘心情迫切卻礙於身負重傷’的步態,跪坐到蕭玨對麵時,他還應景地‘嘶’了一聲。
蕭玨沒搭理他,顧淮偷瞄了一眼,覺得自己可能是演砸了。
婢女奉上熱茶,之後旁人退下,留下清淨的談話空間。
見蕭玨隻顧慢條斯理地品茶,顧淮決定主動出擊,苦著臉說:“阿叔,我這幾日怕是上不了學了。”
蕭玨把瓷盞擱在案上,那輕輕的一磕,卻令顧淮莫名的提起了心。
不喜學習,卻愛與人打架?”蕭玨神色冷冷,眸光森森,似見了獵物的猛獸,危機蟄伏。
完了,昨晚肯定是錯覺沒跑。大老板生氣了!顧淮心頭忐忑,高速運轉大腦,道:“非我好鬥,是那遊俠兒約戰,阿叔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一無所懼,我既是阿叔的人,又豈能膽怯?”
蕭玨叩在幾上的指頭一頓,“曹氏小兒自能應付,何須你多事插手?”
顧淮抿了下小嘴,氣勢昂然道:“就算不是曹皎我也會上去的,我本以為是遊俠兒攔路打劫,很是生氣,阿叔治下,怎能容這些人胡來!”
行事之前,可掂量過自個兒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