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節 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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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通風不暢的車庫裏沉澱著令人窒息的機油氣味,空氣混雜著憋氣的雨後泥水氣息。小說陳誠卻吃得很香,一壺水一塊壓縮幹糧,囫圇吐下,仿佛已經饑餓了幾個世紀。

    叫什麽名字,那個校,穿著自己的衣服,還掛著一副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臂章的年人正和顏悅色地問。

    王麻子,陳誠急促了打了一嗝,迅速咬下兩口幹糧,生怕晚了便沒有機會再吃似的,儼然臨刑前的死囚。

    校愣住了,他身後冒出來一個少校,抬起槍口,老實點,我們是國人民解放軍,我知道你不是他們一夥的,說出你的身份。國人不會為難國人。

    陳誠小心地看了他們一眼,深咽下最後一口幹糧,灌了一口水,嗆幾下,a國海軍陸戰隊司令,要不j國陸自衛軍參謀長咳,還有嗎我餓

    校與少校麵麵相覷。

    陳誠舔了舔黑糊糊的手掌心裏殘碎的幹糧末,一邊喝完水壺裏的水,蠕動虛弱的身體,側個身,仍然半躺著,斜視一眼道,不消裝了,直接動手吧。

    校似乎明白了什麽,臉露出一種叫笑容的東西,讓陳誠很不舒服。

    我隻是一個列兵,不值得你們大費周折地挖情報。我知道你們不會放走我,謝謝你們讓我吃飽,現在我隻求速死,陳誠滿意地喘了一口氣,肚子漲漲的,突然覺得原來死並不可怕,他甚至很後悔:當初手有槍時為什麽不多殺幾個鬼子呢

    來嘛,小鬼子,整死我,陳誠打了個寒顫,瑟縮得更緊了,緊緊閉著眼睛。

    二

    校的麵肌僵硬了許久,突然扭曲得很厲害。少校轉過頭去,似乎忍了很久,終於笑出聲來。車庫裏隨即蕩起更多人的笑聲,毫無顧忌的,仿佛通體結凍的河倏忽融化,衝破閘門,一泄千裏。

    陳誠蒙了。

    少校的槍口已經完全垂下,他湊近來,扯了陳誠幾下,喂,聽口音是昆明人吧我在武警昆明三支隊呆過,你是盤龍區還是官渡區的呈貢晉寧

    西山區呢 迷糊,陳誠下意識地張開嘴。腦海裏電光乍閃,旋即清醒了,警惕起來,你哪點呢人

    少校笑答:河南南陽。

    回家坐幾次列車。

    k338次,站三天三夜到鄭州,再花5小時轉到南陽,春運時很難買到臥鋪,廁所都難少校侃侃而談。

    哇的一聲,陳誠一把抱住少校的腳,死死的,再也不鬆開,號啕大哭起來。

    首長,我是id團的,我是id團警衛調整連1連1班的列兵陳誠,首長嗚

    三

    很明顯,他是戰俘,是友軍。即便如此,深諳諜海波瀾的胡安校仍然要進一步證實他的身份既然叛軍有假,那麽叛軍的俘虜也可能是假的。

    你說你是id團警衛調整連的,入伍才一個月

    是的,首長。我原來是n大學政法學院的大三學生,我叫陳誠。

    什麽是無罪推定原則

    好像是如果審判不能證明其有罪,應推定其無罪首長我學習不好

    團長叫什麽名字

    首長,如果我是特工,肯定事先知道附近所有團級以單位主官的姓名。我們團長政委副團長參謀長都犧牲了,代理指揮的是副參謀長肖楊少校,他是我老鄉。

    肖楊你老鄉胡安若有所思,突然想起什麽,又問:你既然是他老鄉,又在團部直屬隊,應該很熟悉他吧

    沒說過話。不過我知道他是昆明市晉寧縣人,是w學院電信工程畢業的,做過邊防f團政治處宣教股專業技術少尉幹事14集團軍司令部通信處專業技術尉參謀,進軍校深造過,後來下派我們團做少校副參謀長。他老婆來過部隊,正好我值班,聊過所以知道,對了,他老婆是蒙自人,姓秦,陳誠越說越來勁,眉飛色舞,小個子,好漂亮的,說話很快

    行了行了,胡安與蔣雲相視而笑。

    四年前,肖楊曾作為地方部隊電信工程師配屬918工程第4組,隨同該副組長胡安少校為首的突擊隊,突襲j國設在緬邊境原始叢林的一處秘密據點。肖楊在那次戰鬥成功地破解了敵數據庫係統驗證體係,榮立個人一等功。閑瑕之餘,擅於侃大山的肖楊總是不忘自誇有一位嬌小可人的妻子。

    說說你是怎麽被俘的,蔣雲接過話匣子。

    陳誠連連點頭。

    那天,我們連帶幾張車向蘇澳港方向佯動最後一次前來圍捕我們的是j國機降部隊,不多,才兩架直升機,最多有一個加強排,但是他們還敢跟我們一個連短兵相接,兩三人一組,動不動穿插嗯,很利害,剛接火,1班3班被打散了,連長命令我們自行向指定地點集結我潛伏時撿了一個,是女兵,我我跑得快不然早掛了。後來我還是被俘了,他們三個人,當頭的是個女軍官。因為我殺那個女兵,還帶走了她的肩章身份牌等戰利品,被那母的搜到,急了,給了我一槍托此前他們的無線電被我們幹擾了,本來是我們潛伏,但最後挨打的卻是我們,他們很少出聲,很有默契,偶爾聽到有人出聲,基本也是母的說話嗯嗯,首長今天趕跑的一定是他們,絕對不是叛軍,是j國人,a國海軍陸戰隊還牛,是專業特種部隊跟我們連打的最多有一個加強排,可能後來分批進山了吧一定是同一夥人,他們都能說漢語,閩南語很流利,記得那個母的打暈我前還喊了一聲巴嘎,不然到現在我還沒反應過來呢

    胡安陷入沉思:在失去單兵通訊能力的情況下,一個排敢圍捕一個連;此後假扮成叛軍深入我控製區,調查進出心城市的路線;男女混編,發號施令的又偏偏是女軍人這不是一支普通的偵察部隊,更不是常規部隊下轄的特種作戰單位。

    首長,j國不會沒有男人吧幹嘛要男女混編

    是這點怪。

    我覺得

    什麽

    像我說不出來,呃,像電視裏的敵後武工隊一樣。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想滲透到我們心城市,長期潛伏,搞破壞,製造混亂

    對對對。世紀葉,他們入侵我國,我們八路軍的敵後武工隊讓他們吃盡了苦頭,今天他們很有可能吸取了當年的教訓,反過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戰區平民的年輕一代長期深受分裂勢力當局和j國化的蠱惑,部份人的曆史觀念民族意識較淡薄,反過來更容易親近j國人,j國特工在我控製區內活動還是有一定市場的。

    有道理,胡安預感到,重重陰霾正悄然籠罩在戰區空。

    蔣雲開口了,老板,完全有這個可能。我們有必要向戰區通報這一情報。

    胡安點點頭,問蔣雲,通訊設備什麽時候能修好。

    蔣雲手掂量著一個看似普通步話機的東西,他搖搖頭,您肩膀裏的那粒彈頭也把它給擊穿了,已經不能用了。

    胡安想了想,站起身,命令一名隊員,去廁所,找那支16和子彈出來,調頭又對陳誠說,列兵同誌,我要交給你一個任務。

    陳誠見狀,撐起虛弱的身體,兩眼發光,首長,我一定能完成任務。

    你帶我的信即刻返回原單位,不,直接去if團,他們的炮群在三十多公裏外,團部應該也不遠。你直接去if團,親手將信交給該團主官,或者情報股長。

    是陳誠頓覺渾身下舒坦不己,瞬時充滿了十倍的力量。

    四

    特種分隊清掃戰場之餘。

    蔣雲將剛剛調拭好的16基本型自動步槍交給陳誠,你應該沒用過。簡單地說,依照81杠的戰術動作,像95式一樣瞄準行。

    陳誠瞄了瞄,很不習慣,首長,咱部隊用的都是81杠,隻有副參謀長是頭特許隨身帶著一支95,偵察連用03。我沒玩過95

    扣扳機你會不

    會

    那行,蔣雲略顯無奈。

    胡安走來,塞了一張紙條給他,這是給if的情報,收好,另外拿出一個封好的信封,這是給你們副參謀長的私信,別偷看。

    是,陳誠不明白:為什麽還有私信莫非這位校認識肖副參謀長

    你還有一個任務。

    是,陳誠不禁犯起了嘀咕:一共三個任務呐。

    把那位小姑娘護送到if團,讓他們轉送到收容站。

    胡安指了指房外,一個少女正呆滯地目視果園一角,兩名隊員和一位老人正在掩埋屍體。

    是陳誠握緊16。

    蔣雲讓一名少尉隊員脫下自己的迷彩服和鋼盔,換給陳誠,連肩章臂章也不例外,還給了一份由胡安校臨時簽發的通行證。陳誠這才注意到,胡安身還有幾張這樣的通行證。和普通證件不同的是,這份通行證,沒有帖照片的地方,鑒發人有效期處是胡安臨時填的,鑒發單位蓋章處則赫然有一個華人民共和國央軍事委員會辦公廳的防偽水印印章,預編有可通過數據鏈係統驗證的序列號。憑此通行證,陳誠可以在36小時之內進出各常規部隊防區,直接麵見軍級以下首長。

    情報送抵if團之前你可以自稱是總參直屬部隊的人,歸隊之前你不得向任何人說出自己的名字和身份,隻要出示證件,也不會有人問你這些問題。記住,這通行證隻認證不認人的,在有效期之內絕對不能落入敵手;隻能在即時起36小時之內使用,否則會被當作間諜論處。胡安指著印章處,凝重地說道:如果遇危險,揭下防偽水印標識,證件失效了,算再帖去也沒用。明白嗎

    陳誠木訥道:哦,嗯,明白了。

    五

    很快,特種作戰分隊押著一個蒙著麵罩的神秘男子離開了。

    陳誠掂量著這身新軍裝,側頭瞄瞄肩的一杠一星,頗為得意地暗襯:能做兩天總參謀部特種部隊少尉,死了也值啊。

    老人將少女領過來,拜托你了小兄弟。阿布,路要聽阿兵哥的話。

    阿布點點頭,淡淡地看了老人一眼,轉身便走。

    您為什麽不走雖然事先了解過情況,但陳誠仍然不明白。

    老人緘口不語,將目光投向後山,不知道在看什麽。

    雨又下了,雨點紛紛砸下來,透骨地冷。

    老叔我走了,陳誠將16推到背後,緊了緊槍帶, 見老人仍然沒有反應,隻好轉身離開。

    追阿布,陳誠說:你叫阿布

    對,阿布的聲音有點怪,與此前那個楚楚可憐的高生判若兩人。

    你真舍得離開爺爺呀

    沒有什麽舍不得的,阿布答道。

    陳誠忽然覺得這不像是一個十六七歲女孩子說的話。

    阿布突然問道:我們真能順便抵達if團嗎

    能,我有通行證,到了公路邊還可以攔張路過的友軍車輛,你放心吧,陳誠自信地按了按鋼盔,對了,你說話很怪哦,什麽抵達,學校裏也辦童子軍

    我二十二啦,阿布調過頭,笑著說。

    陳誠看著身著國校服一臉稚氣的阿布,二十二你還高

    我19歲從大學畢業了,去年剛晉升尉。

    阿布笑得很燦爛。

    陳誠停下腳步,愣住了,右手不知不覺地往背後摸去。阿布嬌叱一聲,倏地飛起一腳,當即將陳誠踢到四米外。

    雨越下越大,直澆得陳誠通體透冷,四肢不聽使喚,掙紮不起,叫喊不得,隻覺得腦袋裏仿佛斷了一條筋似,怎麽也接不來,嗡嗡作響。

    阿布慢慢地走來,輕輕撿起16,提起鞋跟,踏到陳誠臉,踩實了,用富於成熟女性的磁性聲音說道:倒黴的阿兵哥,你又做了一次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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