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節 沉默的海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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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青山被連日不休的冰雨凍得瑟瑟發抖,耳際間靜得隻剩下葉片孱弱的喘息。小說用工兵鏟挖出一個簡易臥式掩體內,兩名列兵抱著03式步槍像狗一樣趴著,打著哆嗦,竊竊細語。
咱們國窮得連區區幾萬件雨衣都買不起嗎
運不過來。沒見前天從南線回來的臨汾旅那個傷兵說嗎,54軍兩棲機械化部隊的坦克因為缺油都快趴窩了,因為他們旅的防區尚在福建沿海遠程炮火的射程範圍內,頂得也頑強,不然敵軍早壓咱們東線來了。我們團還好些,裝備是前一批搶運過來的,至少槍是新的,子彈也足。
人家的f35都跑到家門口像捏螞蟻一樣炸咱們的海運船隊了,也不知道海軍幹哪樣吃呢。
f22從衝繩起飛可以在這繞一圈再回去,兩條航母挺屁用,躲在海南氣都不敢出,真他媽窩囊。
大陸不是還有殲10嗎各種岸基雷達體係完備,有主場優勢。再不濟,扔幾枚彈道導彈過去,j國人還敢做a國人幫凶衝繩算個屁,兩枚搞定了。
次肖團長來咱四連訓話時不是說了嗎,戰場殺得再眼紅也存在一點的默契,人家不炸咱們內地,咱們也不炸他們本土,以免造成惡性循環,雙方平民也少受點苦。大夥都把當兵的拉到這破地方來鬥,誰撐到最後誰勝,這叫戰爭,你過大學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經濟形勢不好,我一畢業沒法找工作,後來聽親戚說到今年招兵的是14軍,在雲南,我克了哪個認得14軍也跑這邊來,唉。
小聲點。要讓班長聽到,非滅了你這貪生怕死的不可,班長整天在嘴邊數落咱90後這代最沒骨氣。
怕哪樣班長借調偵察連沒回來,代理班長是我老鄉,90後咋個要是山打起槍來,不幾個滲透進來的特種兵嗎都是長肉的,一個四連還擺不平
聲音越來越大,那口夾著昆明腔的普通話很快傳到了另一個掩體裏一名老兵的耳朵裏。老兵地側滾過來,一下撞到昆明籍新兵的身,瞪了一眼,低聲斥道,小狗日的給臉不要臉咯不認得潛伏不能說話咯不看在你也住西山區的份老子一砣過克
在這位剛立過戰功的同鄉老兵,昆明籍新兵麵羞愧難當,我錯了陳副班長。
莫發這種牢騷了,在一個班裏你丟我的臉可以,不能丟肖團長的臉,陳誠拍拍他的腦袋,仿佛看見了數日前的自己,那時他何嚐不是這樣的一個兵呢
兩名新兵連連點頭稱是。
陳誠不再多說,抱著傷愈後不時隱隱發痛的手臂,望了山頭一眼,又爬回了自己的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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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他娘的亞熱帶季風氣候
cb師id團團長肖楊校端坐在山腳的臨時指揮所裏,嘴裏犯著牽騷,不停地在原國家安全部正處級調研員現任第八戰區司令部情報部副部長吳品大校跟前走來走去。一部無線電訊號檢測係統戰術終端前,兩名參謀三名機務兵機械似地重複著同樣的動作,通信股長在旁坐陣,眼睛裏充滿了血絲,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不久前,情報部門掌握了一條重要的線索:a國東線司令部派出了一支海豹小分隊潛入id團防區,試圖與代號雛鳥的不明單位會合。分析表明,敵軍兩部的動向均與隱藏在部山脈密林地帶的我軍防空係統有關。事前,id團恰好也捕獲了兩名與雛鳥有關的敵軍特工,其一名在逃走時斃命,另一名尚關押在團部。為此,第八戰區司令部情報部派出以副部長吳品大校總參四部駐第八戰區專家顧問團成員司馬玲玲校為首的專案小組,抽調精幹業務人員,進駐id團團部,指揮部署這次誘捕行動。一名代號大象的偵察兵尉假扮成戰區司令部技術偵察局心理麻醉師方東少校,攜帶微型感應裝置,在id團的配合掩護下,不幸被虜走。起初的偵聽與分析結果表明大象已順利地打入了敵滲透分隊內部。然而,隨著行動計劃實施的進一步深入,大象身攜帶的微型感應裝置傳回來的信號卻越來越不穩定。尤其是從昨天午開始,id團再也沒有收到信號。為防止敵滲透分隊察覺異常後脫,id團調集了包括宜蘭阻擊英雄連在內的四個連的兵力,在幾個關鍵的位置分別潛伏布控。伴隨著沉迷的天氣,肖楊愈發焦慮,無線電訊號檢測係統一直無法收到大象的信號,派進山的幾組偵察兵也未發現敵滲透分隊的蹤跡。
大象在哪裏,究竟是死是活。肖楊已經想過了無數種結果。隻有吳品一直在沉默,仿佛擁有與生俱來的免疫力,從不發表任何看法。
聽到帳外傳來一陣熟悉的泥水飛濺聲,肖楊咬斷嘴裏一直沒有點燃的香煙,怔怔地望著。那趨近的腳步倏忽放輕了許多,團參謀長段理少校捋起帳簾一角,提著一隻偵察型03式步槍,麵色肅穆。
吳副部長肖團長,段理語速舒緩,將步槍交給作戰參謀後,才把話一字一句倒出來,2號偵察組在44號區全體遇害,連信號都來不及發,三個人被亞音速彈殺害,很準每名烈士身隻有一處彈傷。要不是4號組的路線正好與之交叉,根本不會這麽快知道。我覺得這股敵人的實力遠遠超出了估計,從前沿直接趕回來,光靠師部加強的一個偵察連是不行的,至少得出動營級規模的常規兵力配合。
吳品閉了眼睛,依然不作聲,常人所應有的悲歎抑或憤怒,統統化作漫天飛雨,單調地重複地敲打著賬蓬頂部,聲聲不息。
肖楊狠狠地跺幾下腳,嚎叫一聲,一把拉過段理,用吃人的眼神看著,問道:鬼子在哪
除了烈士的遺體,暫時沒發現大象留下的暗號。4號組還在附近搜查。
好,很好一粒子彈一個國偵察兵,太好了,什麽也沒留下,是吧好
肖楊顛狂一笑,自言自語著,轉身麵對大地圖,伸出一隻手懸起,時光仿佛在此凝固。段理深知他的脾性,移步向前,並肩而立,說道:作戰參謀。
到死寂一片的帳蓬裏傳來一聲幹淨利落的回聲。
五分鍾標定一次四連六連各設伏單位的位置,二連停止休整,進入全員戰備。段理開始履行參謀長的職責,通信股立即檢通團部各無線電發射台,兩分鍾後與四連六連各班通信終端建立實時聯絡;後勤處按9號預案做好後備彈藥的供應準備;勤務兵去叫一下政委,我的背包裏有頭痛藥,帶點去。
指揮機器的各個功能單位猶如沉睡已久的冰河,蘇醒了,波瀾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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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下達前幾秒鍾,四連五班代理班長職務的等兵陳誠正趴在隱蔽位裏,回味著數日前在野戰醫院的病床從師政治部副主任手接過二等功獎章的情景。
代班長,這玩意兒動了,同在一個隱蔽位的機槍手突然推了他一把。
陳誠激靈一震,將首長肩的二杠三星漂亮護士的仰慕目光肖團長的讚許笑容統統拍走,摘下扣在胸前的班組級終端儀。他是班裏第一個能熟練操作這種新裝備的士兵,所以在立功後又很快提升為副班長。
團部跳級指揮目的地坐標不是正好在第1偵察組的路線嗎陳誠有些疑惑地看身旁的戰友一眼。
你是代理班長,戰友愛莫能助,你叫咱幹啥咱幹啥。
陳誠點了點頭,有些飄飄然了。起身吹了個口哨,頗有大將風範地朝本班的幾個隱蔽位方向揮一揮手,蹦出一句cs版英語,follow,gogogo
年輕的士兵們旋即躍出雜草叢生處,帶著一身泥水緊隨其後。八條身影很快隱沒在蒼茫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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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b師原為預備役,長期紮根於南疆邊錘,訓練科目向來以亞熱帶叢林戰為主,現役人員素質過硬,預備役人員的訓練也具有針對性,故而原有實力並不弱。為使這支曾在宜蘭血戰付出巨大傷亡的部隊迅速恢複戰鬥力,最終達成部山脈阻滯計劃決心,級部門頗費了一番心思,將最好的和最恰當的兵源補充到id團:前者占大多數,主要為來自雲貴桂一帶山區的一類預備役人員服過現役的基幹民兵,以保證部隊的基礎作戰素質;後者則是受過合格的新兵軍事訓練的大專技校新兵,以保障低端數字化裝備列裝後迅速形成戰鬥力。誠然,在為期不長的休整期內,述應急舉措仍然不可能將id團的戰鬥力恢複到原有整體水平。
id團黨委班子清醒地認識到,能恢複三分之二的水平已經是跡了。每每談及此類話題,年僅28歲的id團團長肖楊校都會想起一個人。
我說庭工,老老實實課去吧。蹲宿舍裏天馬行空地幻想,真以為你是散豆成兵的戰神啊
我當然不是,敬仰一下前人撒。散豆成兵的神不是沒有。
切神話故事裏的薑子牙
徐帥呐。
噢,你的偶像。真搞不懂,林劉粟徐你咋隻喜歡最尾一個捏
你懂個屁。論打勝仗個個都行,咳,粟大將百戰百勝,每勝必慘,沒人補充他打不下去。徐帥可不一樣,連打帶賺自己搞定西路軍兵敗河西時毛老人家說過你能回來好,有雞有蛋,這話不是吹滴,先是冀南抗日根據地一夜之間冒出來,接著解放戰爭,區區幾萬雜牌部隊單挑閻老西十幾萬大軍,不但獨立解決掉山西,還錘煉出更多更強悍的高素質隊伍喂喂,別睡著這本書送你看看
肖楊扼斷思緒,目光落在雕塑一般立坐許久的吳品身。敵滲透分隊畢竟僅限於特種作戰領域,即將到來的央山脈阻滯戰才是真正考驗id團的時候。重傷未愈的id團將如何應對宜蘭平原那支虎視眈眈的百戰之師他心悸了,局部懸殊對下的敵我態勢不是僅憑一腔熱血能改變的。
肖楊坐如針氈,信手翻開一本名為曆史的回顧的舊書,以尋求慰藉。扉頁,某人曾用黑色性筆七歪八扭地寫道,2007年7月贈肖楊。
吳品突然用眼角餘光說道,一個複雜的書生,一個單純的軍人。
肖楊知道,他說的是共和國元帥徐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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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亞熱帶叢林的植皮保護完好,高大的喬木直聳入雲,樹冠寬大渾厚,原本暗淡的光線透過雨簾,經由層層過濾,落到地麵時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慶幸的是,團長肖楊從東線指揮部那裏死磨硬泡弄來了一批新單兵裝備,四連作為cb師參戰以來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獲得榮譽稱號的戰鬥單位,率先裝備了單兵夜視儀和班組級的新型指揮信息鏈終端設備。從指揮信息鏈的終端顯控器,可以準確地獲知本連其它單位所處的位置,然而,越往山深處走,陳誠感到心髒跳動得越厲害。
八個人的班我是頭。陳誠鼓勵著自己,手指頭輕輕撫過保險栓。
總覺得不對勁,昆明籍新兵小聲嘀咕。
陳誠沉聲斥道:少費話,注意警戒。不知從何時起,這位曾經尿過褲檔的新兵蛋子在槍林彈雨學會了如果保持一名軍人應有的威嚴。
身邊的機槍手是一名老兵,那對目光正隨著移動的步子警惕地從一簇簇可能隱藏著危險的灌木叢掃過。不知道是誰的一個寒顫,其它人像受了感染似的,一個接著一個打起了噴嚏。陳誠突然警覺起來,空氣微微散發著一種草木焚燒後留下的餘味,嗅了嗅,還夾雜著惡臭。
是不是壞了,霧的顏色怎麽變得這麽怪,機槍手停下腳步,摘下單目夜視鏡,揉揉眼睛細細觀察。
陳誠舉手擺了一個手勢,蹲下來。哀鳴的山風聲場倏忽被一道不和諧的音波蕩開,如飛石疾劃水麵而過,稍縱即逝。陳誠循聲望去,隻見機槍手死瞪著兩眼,整個人兒像被凍僵了一樣。
老劉
彈機槍手老劉咳出一聲,身體轟然倒下。
有情況陳誠地側滾,手指順勢摳下保險栓。
頓時,槍聲大作,四周的霧氣仿佛受到了某種力量驅使一般,從地各處噴起來,不是霧是煙一枚煙霧彈正好砸到了誰的身,引起一聲怪叫,繼而變成嚎哭,混在亂七八糟的槍聲裏,愈發令人恐怖。
陳誠趴在一團迷霧,能見度越來越差,大聲疾喝道,停止射擊停止射擊他的這一喝無疑是正確的,因為破碎的空氣隻有03式步槍特有的槍聲。班裏有一半以的人都是新兵,敵人顯然還在使用微聲兵器進行點射,而我軍卻看不見他們,毫無目的的亂射隻能招來無情的子彈
一枚子彈打在耳邊的泥水裏,濺了一臉。陳誠打個哆嗦,繼續喊道,都趴著不要動,自己翻身躍起,一頭紮進記憶的一叢灌木裏,嗆了口汙水,身體緊帖在地,豎起耳朵聽動靜。
槍聲稀鬆下來,最後還在開槍射擊的方向很快傳來一聲聲慘叫。
陳誠喘著粗氣,腦海裏亂成一團,隻能默數著沉寂之後漸漸蘇醒過來的陣陣呻吟。啊又是兩聲慘叫連呻吟都沒有了,隻留下沉默的獵人,躲藏在一片片煙霧縈繞的某一處處。
不知道還有幾個人活著,也不能再喊了,一喊會死,死得不明不白,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著。不能這麽死了,怎麽辦,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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