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節 林爽的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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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裏一陣雷聲,將板田少室從無處排遣的絕望扯回來。 w w w  v w

    他知道那不是炮擊。如果大炮能解決一切,世間不會有間諜這東西。戰場的庭車常與京東監獄裏患得患失的南車常看似兩個人,但畢竟是一個人。

    他覺得自己輸了。

    輸並不可恥,可恥的是死不承認。他從滾著兩個清酒瓶的角落裏爬起來,撿起領口搭在椅子,長袖聳拉在地的外套,輕輕拍走不過短短幾個小時的沉淪痕跡。區區九點六米的走廊看起來很長,仿佛走過另一個世界般地走到拐角,他抬頭看一眼台階和折射進入口的探照燈光。這時他回頭望一眼那九點六米說:再見,南。

    昏昏暗一個聲音回答:再見,板田。

    板田少室笑了笑。他知道幻覺這東西是酒精帶來的,但現在他已經醒了。

    那聲音心有不甘地道:你真的不記得我嗎

    不是南板田少室確信這不是幻覺。

    佐島正川,記得嗎

    佐島死了。

    我被鳥下駐口打死的時候,佐島還沒死。那聲音悲哀道。

    板田少室掏出從踏這片土地後沒解過子彈的glock 17型手槍,扳到全自動模式,扣動扳機。

    一扣17發注:glock 17使用17發式彈匣,彈彈脆耳。

    那聲音從脆耳的槍聲裏走出來。板田少室壓根沒準備打,因為他已經聽出那聲音是誰。

    公安警備局外務課三係係長屬於機關崗位,但坐過這個位置的板田在警校時是手槍衝鋒槍卡賓槍三項單兵射擊的佼佼者。警校在j國不是學曆教育,警校畢業不久他又兩次考入京東大學,以國際共產主義曆史社會與民族兩個本科學曆和新聞學碩士學位毫無懸念地平步青雲。所以人們常常隻注意到他的考試天賦,而忽略了他在警校的光輝記錄。

    裝神弄鬼不是你的習慣,令狐君。

    你知道swat的鳥下駐口是怎麽死的嗎令狐遲突然問。

    板田少室當然知道。前陸自特戰團少佐警視廳直屬swat指揮官鳥下駐口,是在攔截地檢廳特搜部押送南車常的車輛時,遭到不明真相的暴走族圍攻,最後被國軍方滲透分隊射殺的。射殺鳥下駐口的人還不忘在脖子補了一刀,那一刀才致命。

    我家大哥說替我報仇的是伍眉,紅蜘蛛第一隊教導員,伍眉少校。隊長蔣雲沒進軍校補學曆前在特戰基地帶新兵,他親手帶過三個徒弟,伍眉老二,我老大。

    你是那個北韓人

    這麽說也沒錯。令狐遲走到板田少室跟前,半蹲下去,將17顆彈殼一顆顆撿進口袋,10月9號那天我沒等到佐島正川,我家大哥叫我回去,後來我跟另一個戰友撞了較真的老巡警。我殺死巡警,但巡警招來特警。我被逼進角落。鳥下駐口是用這種槍打死我的,之前我喊了祖國萬歲,所以警察認為我是朝鮮人。我算好洛洛克17型有17發彈,但我不知道他曾經是軍人。軍人陣前,槍膛裏大多會預留一發。

    板田少室把槍頂在令狐遲的額頭,這槍是鳥下君的。

    但你是警察。

    曾經。

    曾經我是軍人,現在還是。隻不過從解放軍變成了叛軍。王建平少將收留我是因為我懂得怎麽跟紅蜘蛛鬥,怎麽防著血鳥。

    他救你

    台灣少將怎麽可能跑到j國營救朝鮮特工。令狐遲站起來,握著槍管,拿過槍,拉過板田少室的衣角擦了擦,放回板田少室的槍套,沒有人救我,但我想我家大哥正等著人去救,所以我又活了過來。

    你怎麽逃過那麽多j國警察的眼睛,還有殯儀館的火爐

    鳥下駐口其實是個好人。

    你很會講故事。板田少室笑了。

    有些故事對你來說很殘酷。我確實拉響一顆手雷,但手雷被鳥下駐口踢進下水道。送交法醫鑒定的不是我,而是一個依靠下水道遮風擋雨的不幸流浪漢。對警察來說我隻是個朝鮮特工,能潛入日本境內的朝鮮特工最好被逼進下水道,再炸得麵目全非才好交代,否則會有大批官員議員因入境法案的問題遭受牽連。反正記得我模樣的巡警已經被我打死,留在檔案的照片身高體重都無法征實,也不必證實,除非較真的j國警察敢潛入朝鮮調查。

    你的j國語很好。

    我家大哥也這麽說。令狐遲略顯差澀地承認道:北大醫學部畢業前我選修過j國語,那位j國語講師和一個每年都來學校捐款的j國老人很熟。老人不是富翁,捐的隻是退休金,所以領導和教授們都懶得搭理一個腦袋偶爾不正常的j國窮老頭,隻有我和我的老師肯到機場接他,還幫他找便宜又幹淨的旅館。對了,那個年輕時殺過不少國人的j國老兵,你也認識。

    哦

    他叫一井宮本。

    為什麽國人都喜歡繞彎子。

    國人和j國人都喜歡j國av,但同樣喜歡的東西,j國人可以像買菜一樣邊逛邊挑,國人隻能鑽進警察找不到的論壇裏自己下。主動開口的令狐遲判若兩人,似乎一開口恨不能說完一輩子的話,一井宮本在j國見到我時非常驚訝,但我的入境護照裏沒有任何關於北大學醫的紀錄,所以我想過殺人滅口。

    於是你家大哥阻止了你。

    我家大哥不知道我那段經曆。但在我家嫂子麵前,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我隻是個缺愛的孩子。我忍不心。於是我偷偷嚇唬我家嫂子的爺爺,我說我是徐向前太君派來的。他嚇得守口如瓶,後來每次見到我,他都以為戰爭沒有結束。他還把我拉到自己的小房間,摸著胸口保證說,他做夢都想回家,所以絕不會向閻錫山告發我是徐向前太君的人。注:內戰期間閻錫山曾秘密改編大量侵華日軍官兵令狐遲頗感艱難地笑了笑,有時候他會把我家大哥當成閻錫山,奉人便說,閻錫山被徐向前太君打敗了跑來j國,但閻錫山以前待他還不賴,所以他把孫女嫁給了閻錫山。

    板田少室哈哈大笑。

    連一井軍曹都明白的道理,為什麽板田佐偏偏不明白呢令狐遲狐疑地報以目光。

    什麽意思

    軍曹一心想要回家,佐卻賴在國。

    你還沒有解釋鳥下駐口救你的問題。

    鳥下駐口是個不折不扣的軍國主義者。

    這我知道。然後呢

    然後他是寡婦的人。

    你在戲弄我

    死掉的我被追授為校,但活著的我隻是個尉。你是佐,我是尉,我沒資格戲弄你。我家大哥是程序員出身,早年是互聯共產主義的狂熱推崇者,所以寡婦好一個提倡開放源碼自由共享的lux操作係統,所有加入他的人不論帶有何種目的何種身份,都可以從交換到自己想獲取的信息,如哪個右翼極端組織被公安警備局盯朝鮮衛星什麽時候發射等等。成員之間隻有線共享的關係,沒有線下互助的義務。至於信息是否可靠,需要你交換更多,並沿著javac乃至匯編的升級路線,進入更深的共享層次。寡婦是很有愛的,我家大哥哥常常這麽說。但愛很偉大,也很凶殘。鳥下駐口是第一批有愛的j國人,起初隻在外圍的java層徘徊,後來因為在掃黑行動提前五分鍾共享了swat向宗人社疑似核心據地集結的信息,得到寡婦的創造人兼秩序維持者也是我家大哥的暗支持,進入共享層次更深的c層。我身有機器層的某種特征,正好是他所在匯編層模塊的信息管理者。他當場認出我並施於援手,至於我在寡婦之外是什麽身份,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所以南車常從原本不可能逃出的j國境內逃掉了,提供幫助的鳥下駐口反倒被殺害

    這很正常。令狐遲像在教導一個憤怒的孩子,在整個寡婦係統裏,我和我家大哥所在的機器層隻起到維持基本秩序的作用。當時鳥下駐口隻提供了信息,並不知道我家大哥也是寡婦人。我家大哥也隻知道信息來自哪個層次的哪個模塊,以及信息的容錯度有多少,是否值得利用。我後來知道,是因為我正好是鳥下駐口的信息管理者。他曾經違反無線下互助義務的組織原則向我援救,讓我意外得知了他的身份和他與你的關係。這一點而言,鳥下駐口是個不成熟的共享者,所以他永遠進不了匯編層,但作為寡婦成員他是稱職的。在這個人類主宰的世界,付出與得到常常是不等價的,隻有承認並接受這個事實的人才有資格加入寡婦。

    那麽王建平呢他處在哪個層次。

    王建平或許也是寡婦人,但他在哪個層次隻有他的信息管理者知道。我與他在台軍的關係與寡婦無關。

    一切都是你說的,一切都是一麵之辭。你到底想說服我什麽

    隻說聲再見,說完走。

    我已經打算回國,因為我輸了。不管你套鬼語騙了誰都與我無關。再見,令狐。事到如今,板田少室也懶得知道這個人本名叫什麽。

    再見,板田。

    板田少室把鳥下駐品的槍扔給令狐遲,頭也不回地遠去。

    殺戮不能解決世所有的問題,既然決定退出,再多的殺戮都已失去了意義。他甚至沒有向萊布其校和克林頓少校道別,因為走過禁閉室時,隔著冰涼的鐵欄,他看到剛剛蓋綿被的p戰俘譚雪尉。

    毫無疑問,綿被是令狐遲蓋的。令狐遲必定與萊布其,達成了某種肮髒的交易。

    板田少室相信寡婦最終會被它的諦造者親手摧毀,因為寡婦本身是無用盡欲望撐起無限共享的罪惡集市。欲望是萬惡之源,亦是萬惡之墓。這樣的墳墓一座連著一座,正如人類的曆史周而複始。

    南邊的炮聲隆隆響起,機場這邊寂靜如舊。

    直到板田少室徒步隱沒在夕陽下,令狐遲才收回目光。

    他拿出自己的子彈,一粒粒摁進別人的手槍。glock 17型手槍容彈17發隻是一個巧合,槍膛裏也沒有第18發子彈,因為板田少室確實不是軍人。裝好了子彈,扣好了保險,插在腰。軍人令狐遲跨步走向操場。

    報告長官298旅憲兵連一排奉命歸隊。一排排長李憶鴻。

    傷亡情況。

    此次行動共打死敵軍兩人打傷不祥。我兩人重傷已受醫治,一人輕傷已自行處理。

    開飯吧。

    是。李憶鴻趴地立正,轉身吼道:開飯

    餓了一天一夜的憲兵哥們整整齊齊跑到鋁鍋前,亂遭遭地圍成了一團。令狐遲叉腰站在青天白日大旗下,淡淡目送一輛a軍製式悍馬不動聲色駛出機場。

    和平是打出來的。李憶鴻抱起行軍碗筷,湊到跟前。

    風無聲,四下無人。令狐遲知道李憶鴻要表達的意思,是談了也白談。令狐遲隻是摸了摸鼻子說:你太高看有些人了,那隻是兩個校。

    有時候戰爭與和平的大問題,往往掌握小人物手裏。別忘了黃姑屯和盧溝橋槍聲是怎麽打響的。

    沒有全民性的狂熱,土肥原賢二牟田口廉也之流注:算挑起了戰爭,也無法將戰爭繼續下去。

    總之我不喜歡那個j國人。走掉最好了,眼不見心不煩。

    其實他是好人,可一旦咬起人來野獸還狠。他不鬆口,事情會很麻煩,難免節外生枝。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讓他鬆口很不容易啊。

    真難為你了,令狐。李憶鴻沒有加長官的稱呼。

    除了效命於將軍,我沒有其它選擇。反正大陸是也回不去了。

    那倒是。李憶鴻嘿嘿一笑,你回去大不了是死而複生,好漢一條。可不少人得因此鋃鐺入獄,永無天日,還不如真讓你死掉,結果你還是活不成。

    做小弟得有被犧牲的覺悟。與其賭那個風頭正勁的校,不如賭這個山窮水盡的少將。這話不聽,但理是真理。別跟你家舅舅說啊。

    不說不說。李憶鴻連連保證。

    令狐遲摸出撲克牌,洗了又洗。殘陽的餘暉,落在被血浸過後字跡模糊的紙板,光怪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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