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勿落沉默了一會，道：“可是這樣，也不可能徹底解決基地的糧食問題吧？”

    “你真敏銳。”喬允拍了拍勿落的肩膀：“說起來都是理論上的，做起來實際上還是挺麻煩的，比如灌溉用水的問題，目前的話，我是用這裏的工業原材料，比如聯氨之類的，製造氫氣，然後氫氧對燒在大棚裏人工降雨來著。”

    勿落有點驚訝的看向了喬允，可不等她說什麽，喬允又道：“但是說實話，像這種化工原料再多也有用完的一天，有種打遊戲沒資源的煩躁感，真是分分鍾要斷電。”

    勿落沉默了一會，腦中各種思緒不停翻滾，喬允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雖然他自己說問題很多，但是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隻是，遲疑了一下，勿落卻道：“你跟我說的這麽清楚，好嗎？”

    “嗯？”喬允一臉的莫名其妙：“我就是來跟你討論的啊！不跟你說我要跟誰說去？”

    勿落沉默了一會，還是開口了：“喬允，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說，但是，這個基地的首領好像是蒲雙陽吧？而且，等我身體好點，我們就會離開了。”

    聞言，喬允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拉出了一道陰影，他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為什麽不肯留下來？”

    說完，不等勿落說什麽，他忽然抬起了頭，直直的盯著勿落，一雙桃花眼裏是從未有過的犀利之色：“如果你隻是擔心蒲雙陽，那很好解決。當初我能支持他，如今我就能支持你，隻要你願意留下，別的都不是問題。”

    “喬允……”勿落愣住了，歎了口氣她道：“謝謝你，但是我真的誌不在此。”

    聞言，喬允蹭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把拉起了勿落：“走！你跟我看看去！”

    …………

    基地北邊，原先隻建了一半的廠房如今都被運用起來了，就因為隻建了一半，反倒方便改造了。那些甚至都沒有封頂的建築剛好變成了透光的大棚。

    外麵的天氣明明很冷，但是大棚裏麵卻潮濕溫暖的如同春天一樣，而且裏麵有一股不太好聞的腥臭味道。勿落跟喬允走進去的時候，映入眼簾的首先是滿地一尺多高的綠色植物，長勢相當旺盛。

    “這裏麵種的是土豆。”喬允道。說著便蹲下身子扒拉了起來。

    勿落也跟著蹲下去，地上的土很鬆，喬允隻是輕輕一扒拉就露出了植株地下細碎的根須和一叢鴿蛋大小灰撲撲的小土豆。

    勿落下意識的也跟著觸摸了一下那些植物，說不上為什麽，忽然有種敬畏的感覺。

    而後，她站起來，舉目望去，滿滿一廠房的綠色植株，中間有七八個人在來回勞作著。廠房正中間一排奇怪的裝置立刻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排黑漆漆的汽油桶，被三角形的鋼架支撐著。組合到了二米多高，形成了一排類似於鍋爐的東西。最下邊靠近鋼架的地方，左右兩側分別探出一根管子，上麵燃燒著大約巴掌大小的火焰。

    “那是什麽？”勿落忍不住問道。

    “製水的裝置。”喬允答：“裏麵是液態的含氫氣體，通過燃燒可以直接生成水蒸氣，而且燃燒產生的光和熱也可以彌補現在陽光和溫度的不足。順便由於異能催化作物產生的大量放氧也可以滿足這些氣體的燃燒。”

    聞言，勿落忍不住讚歎道：“真是完美的循環，人類的科技什麽時候都是值得驚歎的。”

    說著，她又四下看了看，發現整個廠房從頂端到四麵牆都鋪上了透明的塑料布。好像四角的紗帳一般幾乎是貼著內牆從上罩到下。塑料布上還神奇的有一層薄薄的水汽，好像冬天室內的窗戶一樣，看上去都有些泛白。

    勿落走過去，好奇的伸手在塑料布上摸了一下。手上立刻都是水，塑料布上也立刻出現了幾個透明的手指印，不一會的功夫，蒸汽凝結的水珠從手指印的邊界上流淌下來，衝出了一條條小小的淚溝。這讓勿落立刻想起了小時候在玻璃上畫人臉的行為。

    “不錯吧。”喬允歎了口氣：“可是總覺得大概維持不了多久，這並不是完全解決問題的辦法。”

    沉默了一會。勿落道：“有沒有試過別的辦法呢？比如去適應現在的環境？我覺得改變總是有限的，既然變異獸的肉可以吃，那變異植物呢？”

    “你一直在受傷，可能不太清楚。”喬允道：“變異獸的肉因為含有能量，所以隻有異能者才能吃，普通人是不能吃的。少量的話，全身浮腫，大量的話，簡直跟癌細胞一樣。”

    聞言，勿落想了想才道：“可是生存下去的方法無非是這兩種，改造環境或者是適應環境。”

    “我在嚐試改造。”喬允推了推眼鏡，看著眼前一地的綠色植物道：“現在基地裏也建立了風力發電機，雖然有限吧，也許有一天人類還能把別的東西撿起來，比如說帝都吧，我覺得他們肯定能用上核能。”

    “嗬嗬。”勿落垂目，沉默了很久，才道：“喬允，你真這麽覺得？”

    “是。”喬允推了推眼鏡：“但我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所以，我想問你。”

    勿落沉默了很久，久到喬允以為她都不會回答時，她才終於開了口，嘲諷的語氣中混合著一種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憤怒情緒：“我覺得人類會完蛋，現在不過是苟延殘喘。”

    聞言，喬允愣了一下，半晌才道：“為什麽？”

    “就比如這個基地吧。”勿落仰頭看了看頭頂上透過白色的塑料布映照下來的熾白天光道：“你統計過每天死多少人嗎？你統計過每天增加多少人嗎？你統計過人口負增長的具體數據嗎？”

    聞言，喬允徹底愣住了，他提高了聲調道：“你是說？！”

    “是啊！”勿落的語氣忍不住越來越嘲諷：“每天都在死人，卻從來沒有任何人口的增長，現在每天都有人來基地，但是應該也越來越少了吧？”

    “我回去找紀瑞統計一下。”喬允連忙道。

    “不用了。”身後傳來一個毫無起伏的聲音，勿落回頭看去，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站在入口處，果然是紀瑞，他朝著兩人走過來道：“你說的對，雖然現在已經十多萬人了，但是來基地的人確實在遞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