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愛的身體宛如一道流星，落入了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當中，她的掉落像一粒投入鏡湖的石子，隻在最開始的一刻讓人群有了一絲波動，沒一會兒就被淹沒在洶湧的人潮中。

    這樣多的人，這樣亂的場麵，就算她沒有被立刻摔死，也會被無情踩踏狠狠踩死吧。

    蒼清樂沉痛地低了頭，心裏的滋味百般陳雜，這個卓然摯愛的女子真的要喪命在錢欣欣手下了嗎？

    “啊——錢欣欣！你害死了小愛，我要讓你為她陪葬。”卓然瘋狂地痛吼，轉頭對上被田佑年手下的異能者控製住的錢欣欣，俊秀的娃娃臉上表情猙獰而扭曲，血紅陰戾的眼睛充斥著無盡的癲狂。

    錢欣欣從沒見過這樣的卓然，像一隻發狂的野狗，無所顧忌，以往那吸引她的雙明淨的眸子，隻剩下濃烈的恨。

    她嚇得身體不斷往後縮，抬著驚恐的眼睛，看著卓然伸手飛快掐住她的脖子，接著就像噩夢一樣，難受、窒息、絕望……

    “咳咳咳，卓……然，放……過我……我錯……”

    “讓我放開你！你怎麽不放過她！”卓然加重了力道，看著錢欣欣漸漸迷失神智，沉痛的心才有了一點快意，他要殺了這個害死小愛的凶手。

    “夠了！卓然！”田佑年沉著眸子嗬斥一聲。

    怎麽會夠呢，他最深愛的小愛死了，凶手就在眼前，他怎麽可以輕易就夠了！

    錢城一把衝上去，直接撞開卓然，又反手凝聚一道金色的飛箭，看著它以又快又狠地姿態插進卓然的肩頭。淩厲的目光溫和了些，把錢欣欣從地上拉起護進懷裏。

    就算她做的再錯，也是他錢城的妹妹！誰敢在他麵前傷她性命！

    “咳咳……咳咳……哥，嗚嗚，我好怕……”錢欣欣伏在錢城懷裏，痛哭流涕，雙腿一直在顫抖，軟得站不穩。

    錢城心疼地揉著妹妹的秀發，“欣欣不怕，哥會好好保護你的。”

    卓然恍恍惚惚地站起，一手抓住插進肩頭的箭，嚓地一聲拔下，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他卻沒事人一樣，臉色都不變。心都死了，哪裏還知道什麽是痛。

    “我說過，你若是敢傷害封愛，我絕不放過你，隻要能複仇，就算以生命為代價賭上所有，哪怕化作惡心麻木的喪屍，也在所不惜。”他血紅著眼，張嘴的話像是來自巫師的咒語，陰鷙狠絕，篤定而擲地有聲。

    不止錢欣欣，在場聽著的人都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耳朵仿如穿過一陣來自地獄的陰風。

    “不可以……”蒼清樂抬起蒼白的小臉，聲如蚊吟。

    如果之前聽到卓然用“變成喪屍也要複仇”來警告錢欣欣，她隻是覺得熟悉，還有困惑，那麽現在就是肯定。

    前世裏那個把現在的蒼龍基地覆滅的喪屍王一定就是卓然！

    她第一次知道喪屍還會有感情，就是來源於那次末世以來最大規模的喪屍潮。那時本來很平靜的基地突然就被很多喪屍圍攻，有經驗的異能者發現，那次圍城是有組織的，一些人認出了當時已經是七級喪屍的卓然，前世的卓然和現在一樣是基地裏唯一一個光係異能者，時常流轉於各種人群當中，認識他的人很多。

    那場喪屍潮整整持續了七天，基地裏的異能者死傷殆盡，蒼山客不得已帶著剩下的幸存者從底下通道逃生出去。後來，整個基地雖然搬遷到城，逃過了毀滅，卻不再強大得讓人忌憚。

    也許，就算蒼龍基地的強盛不再，蒼山客才那麽急著從她身上得到好處，隻可惜前世的她太弱，身上血脈覺醒太慢。

    為了防止前世的災難，她必須阻止卓然的瘋狂行為。

    蒼清樂奮力把握著的青藤在手中卷兩圈，抓得更穩，腳在牆壁上踩空了好幾次，她才找到往上爬的要領。

    喪屍步步逼近，不少垂死掙紮在前頭的幸存者沒幾下就被成群的喪屍吞沒，而防禦牆上的人卻還在為私事對峙。

    田佑年已經沒了心情看錢欣欣和卓然爭執下去，情勢危急，他作為指揮者，必須坐鎮全場。

    “準備戰鬥！”

    “是！”

    末世啊，隻有殘酷。卓然憤然怒視著依偎在一起的錢氏兄妹，沉默著看他們越發難看的臉色，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喪屍來了。”

    錢欣欣臉色難看地瞥去，從這高高的地方俯瞰下去，密密麻麻的喪屍如包圍了蜷縮在基地牆角下那一小片的幸存者，而她身邊這些人即使奮力地開著火，也抵不過喪屍數量過多。

    錯過了前麵的良機，喪屍來臨的場麵已然失控。

    卓然縱身一躍，從高高的防禦牆上跳了下去，錢欣欣看著那道弧線，絲毫沒有因為威脅消失而快樂，他的那句話，像烙印一樣刻再心上，想想就害怕？

    “卓然！你怎麽這麽衝動，你要是死了，你母親怎麽辦！”蒼清樂怒吼。

    卓然驀然覺得身體在空中搖蕩，忽而一道強力把他飛速下落的軀體牽製住，倒掛貼在牆上。

    母親……想起那個體弱多病，還在等他回去照顧的女人，他黯然失色。

    蒼清樂牙齒咬的發疼，她剛剛摸索出攀爬技巧，上了好幾步，眼看就要上去了，這個卓然卻突然跳了下來，為了救他，她憑空化出一條新的青藤已經毫盡了她的木係異能，本來體力就不夠了，為了抓住他，愣是狠狠地從爬上的高度摔回遠點，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尤其是支撐起兩個人重量的手，似乎快要斷了一樣。

    “蒼清樂，放我下去吧。”卓然苦笑地看她，從初次見麵起，她已經幫了他太多。他見她臉色白的厲害，也能想到一個女孩支撐兩個人是多麽艱難的事，再拖下去，她力氣毫完，他們兩個隻會一起掉下去，或死或傷，都由他來承擔吧，不能連累她了。

    “別說胡話。”蒼清樂咬牙才吐出幾個以來，實在難受。

    卓然沉默，暗暗在自己的衣服了翻找東西，他隨身攜帶了一把小刀，隻要自己隔斷纏住雙腳的藤蔓，他就解脫了。

    他倒掛著，血液下湧，大腦半清醒半混沌時，一聲清脆的呼喊，像一道閃電擊過他的心。

    “阿然。”

    除了封愛，還有誰會這樣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