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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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13-03-03

    林岱莫從沒做過農活,跟著到田中勞作了半日便中暑被人送回家中,李大壯知他不慣,死活不肯再帶他下田。所以這幾日林岱莫也隻能賦閑呆在家中。

    由於李家農忙無人,忠兒的師父恰巧外出會友,忠兒無處可去,便被陸夢箋帶回家中。林家如今雖然拮據,但有李家及鄉鄰接濟倒也餓不著肚子。

    那天陸夢箋見院子中有幾棵返青的薺菜,突然想起曾經吃的薺菜湯,饞蟲便控製不住,挎著籃子出門足足挖了一籃筐,腰酸背痛的返回家中才發現已是中午吃飯時間。而林岱莫領著忠兒去養菌菇的院子還沒回來。

    好不容易擇好洗淨,才發現家中除了一小罐鹽巴,其他調味品一概沒有,幸好還有之前李齊氏送來一枚補身子的雞蛋。不一會一鍋熱氣騰騰的薺菜雞蛋湯便端了出來,又就著熱乎勁溜了昨日蒸的幾個"四不像"窩頭,一頓午飯出爐。

    鍋子剛端下灶,便聽到外麵傳來忠兒清脆的聲音,"姐姐,我們回來了!"還沒走到門口便已經聞到菜的香氣,"姐姐,這是什麽,好香!"

    陸夢箋嗔笑著捏捏忠兒的鼻子,"小饞蟲,鼻子可真靈,餓了吧,快洗洗手坐好,姐姐這就給你端飯來。"說罷徑直返回廚房端出三碗綠瑩瑩的湯來,又取來幾個品相難看的窩頭,林岱莫看著直皺眉頭。

    自從那菌菇養殖之事後,兩人又都默契的相互冷落起來,雖說並無矛盾可言,二人在外人麵前也一向堪稱相敬如賓,可其中冷漠也隻有二人知道。林岱莫早就領教過陸夢箋的手藝,對於經她手而燒製的菜,實在不敢恭維,今日一看這菜色,實在難以提起胃口,便一直坐著不動。

    "哥哥,您怎麽不吃呢?"忠兒一口窩頭一口湯,眼看已進去了大半,抬眼發現林岱莫還未動手,也放了碗筷。夢箋知道林岱莫臉色不豫,仍自顧喝了口湯,"忠兒,哥哥可能還不餓,等他餓了自然就吃了,你快吃,這薺菜是純天然無汙染的,我們那好多人想吃都吃不到呢。可惜這湯裏缺少好多調料,不然的話就更好了……"

    林岱莫聽的一頭霧水,但見忠兒不肯動筷子,且自己的肚子也早已唱起空城計,便就勢下了台階。陸夢箋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見他仍舊遲疑,嗤笑一聲道,"怎麽,還怕我在飯裏下毒不成?"

    "咕嚕",林岱莫仍想堅持,卻被自己的肚子堅決出賣,再也忍不住拿起塊窩頭便大嚼起來。自從兩人同住這個屋簷以來,陸夢箋便越發挑戰林岱莫的極限,不但時常亂翻動他的那隻檀木箱,而今更是越發無禮,今日竟敢拿他取笑。

    當初陸夢箋為了搪塞李齊氏,便胡編了個被父母賣身為奴的假身世,誰料後來被林岱莫聽聞,再看向陸夢箋的眼神中不由帶了些許蔑視,他本是主子出身,而今卻隻能同個貧賤丫頭同處一室,甚至對方如今還妄想與他平起平坐,簡直癡心妄想!

    更何況像她這般不懂禮數,不分尊卑貴賤的女子,實在同那些野丫頭無異。每每想到這些,林岱莫心中便難免泛起疙瘩。

    陸夢箋本就吃不慣此地的飲食,吃的極少,很快便吃完,又給忠兒盛了碗湯。聽聞屋外陣陣春雷聲,突然想起剛出土不久的白菜苗,便起身走出屋外。

    豆粒大的葉片緊靠著地麵,看起來極為嬌嫩,陸夢箋擔心菜苗無法承受雨點的侵襲,從院子一角找來一隻爛筐罩在上麵。

    這才洗了手往屋裏走,卻聽見哐啷一聲,似是飯碗落地,緊接著便聽到忠兒的哭喊聲,"哥哥,哥哥,你怎麽了,別嚇唬忠兒啊……"

    夢箋加快了步伐,剛走到門口便看到林岱莫臉色煞白的側躺在地上,一雙手緊緊捂著肚子,嘴唇變成了紫青色,嘴角緩緩有一絲血跡流出。忠兒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一張笑臉嚇得慘白。

    "忠兒,快去喊你師父過來,再去地裏把你爹娘叫來,快!"陸夢箋見這情景,心知不妙,囑托了忠兒,來不及擦手便要伸手扶林岱莫去床上,但又想起前生所學的急救方法,不敢貿然行事,隻得跪在地上測試他的鼻息。

    林岱莫疼的幾乎沒有力氣呼吸,陸夢箋試著越發微弱的氣息慌了神,"此人雖與自己徒有夫妻之名,甚至連姓名都不得而知,而且他那日對自己百般羞辱,不報此仇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但畢竟人命關天……豁出去了!"

    捏緊林岱莫的下頜,陸夢箋猛吸一口氣,掰開林岱莫的嘴便對了過去。連續幾次過後,林岱莫臉色依舊鐵青,但呼吸卻漸漸回緩過來。

    李老七剛進村子便看見忠兒泣不成聲的猛敲自家院門,心知不妙,忙蹲在地上幫愛徒擦幹淚水,聽忠兒抽抽嗒嗒的說完,不由歎一口氣,取了藥箱往林家趕去。

    進門看到陸夢箋做人工呼吸的一幕,進退都不是,隻得輕咳一聲,陸夢箋抬頭似看到救命稻草,百感交集。

    “奇怪,林小子一直身體康健,今日這脈象怎會這樣弱,”李老七沉吟一會,診完脈又將眼口仔細看過一番,捋著胡須睨著陸夢箋,“你們兩個成親也有一段時間了吧?”

    陸夢箋心中納悶,他昏倒跟成親有什麽關係,卻還是仔細回想答道:“是來村子的頭一天結的婚,約莫有二十天了罷。”

    “唔,林小子成親前的飲食如何?”

    “結婚前我跟他還不認識呢,怎麽能知道他的飲食呢,七爺爺您說笑呢吧。”

    李老七聽完這句,心裏卻放鬆下來,“我看,這林小子是中毒了,不過幸好你救得及時,隻是他的體內積累了太多毒素,怕是一時半會不可能完全排出來,而且據我推測,半年前,林小子便已經開始通過飲食攝入毒素,隻是量極微小,之前並未表現症狀,後來中毒越來越深,直到今日才毒性發作。”

    “七爺爺,您的意思是,他是因為慢性中毒?”陸夢箋腦袋嗡的一聲,難怪方才這老郎中話裏有話的盤問自己,不過能在這麽長時間內堅持不懈地給人下毒,這毅力實在是令人咋舌。

    “這樣說來,這事跟林娘子根本沒有關係吧?”李齊氏滿頭大汗的一步跨進來,見七叔微微點頭,激動的拉起陸夢箋的手,“丫頭,你先別擔心,七叔可是咱們這的神醫,林公子定會沒事的。”

    李老七被扣上了這樣的高帽,自然開心,隻是人命之事哪有那麽容易,“林小子命如今雖是保住了,不過我還是琢磨不透這毒為何偏偏直到今日才發作。”

    “七叔可知林公子所中何毒?用什麽方法可以解毒?”

    “唉,老頭子還真不知道,至於解毒之法,實在是老頭子沒用,在沒確定何毒之前,也無法對症下藥啊,”李老七麵露倦色,站起身準備離去,又不放心的叮囑道:“一會給林小子熬些綠豆湯喝,我再回去查查醫書,我在普蘭城還有個朋友,醫術很是了得,明兒若他仍昏迷不醒,老頭子我親自去把他請來總行了吧。行了,你們該幹嘛幹嘛去,留個人照看著就行了。”

    李齊氏知林家連儲量都無,於是返回家中取來一把綠豆,添了半鍋水,熬了足有大半個時辰,直至湯汁黝紅,散發出誘人的味道。

    但林岱莫卻緊緊咬著牙關,李齊氏端著湯碗,陸夢箋則盡力掰開林岱莫的嘴巴,灌了許久,不過喝了一勺有餘,大部分湯汁順著嘴角流到枕頭上,沾濕了大塊枕頭。

    "林娘子,根本灌不進去啊,這可怎麽辦?"李齊氏看著林岱莫蒼白的臉,又見陸夢箋緊鎖眉頭,越發著急。

    隻見陸夢箋接過湯碗,將大口綠豆湯含在口中,彎下腰去,與林岱莫嘴對嘴對了過去。一碗湯藥半刻時間,竟這樣送到了林岱莫口中。

    傍晚時分,天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陸夢箋用來為白菜苗擋雨的破筐也不知被誰踢到了一旁,雨越下越大,幼嫩的小苗被雨水衝得東倒西歪。

    李齊氏返家做好晚餐送來些許,陸夢箋吃了小口,就再也咽不下去。

    整整一夜,陸夢箋坐在床邊,看著床榻上仍舊如陌生人般的丈夫,仍覺很不真實,自她醒來那一日起,這一切就好似一場夢般,與她從前的生活相距太遠,她總以為睡醒之後,一切便會恢複從前的模樣,可每次她醒來,看到的仍是這個陌生而古老的環境,日複一日,她幾乎已開始認命,甚至還會暗自高興,穿越至古代,恐怕每個現代的女子都在做這樣的夢,羨慕都來不及。

    半夢半醒中,她看到父母突然老了許多,還是那個熟悉的家,地板上一個走路搖搖晃晃的嬰兒口齒不清的喊著爸爸媽媽,撲向母親懷中。陸夢箋突然落下淚來,她慶幸父母終於還是有了寄托,哪怕她最終不能留在他們身邊,至少還有人能夠照料他們的晚年。

    陸夢箋醒來,半邊胳膊被壓得發麻,天邊已泛白,朦朦朧朧中,可以看到林岱莫的臉色不再那樣蒼白,陸夢箋想到夢境中的一幕,好似終於再度活過來一般。

    "爸媽,原諒女兒不能繼續陪伴左右,你們一直教育我熱愛生活,我既然無法再回去,那就在這裏活出自己的精彩,一定不讓你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