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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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13-06-03

    經過結拜之事,林岱莫似變了個人一般,連平素對陸夢箋趾高氣昂的姿態都漸漸有所改觀,隻可惜自打蒸餾爐運達之後,陸夢箋便滿腹心思投入到了提煉精油之上,全然不曾注意這些,引得林岱莫心中不滿,卻忌憚留下懼內的話柄隻好打下牙往肚裏咽。

    過了兩日,一向清淨的家中忽又熱鬧起來。

    方圓正巧得閑,偷空從城裏買來些鮮肉青菜雞蛋,雇了馬車送往林岱莫住處。行至半途,突然想起陸夢箋囑托之事,便又岔道往石塔村走了一趟,沒想到剛將來意表明,李齊氏便一臉激動應了下來,而劉老二則日日采花送花,縱然陰天下雨幾乎都不曾斷過,自然也欣然同意。

    一切問詢完畢,方圓這才留下半兩文銀,權作對二人的定金,李齊氏推脫不下,這才誠惶誠恐的收在懷中。

    聽聞方圓預備去探望林岱莫夫婦,李齊氏心中記掛著陸夢箋,難免央告方圓帶好。可忠兒恰好因師父外出放假一日,一聽有漂亮姐姐的消息,便吵鬧著要見陸夢箋,直哭了許久,方圓一狠心便自作主張將李齊氏同忠兒一齊帶了過來。

    馬車停穩時,陸夢箋正在院中忙活,劉媽樂得有人聊天也在一旁打下手幫襯著做活,忽聽得門外有稚嫩童聲喊道:“漂亮姐姐,快開門呀!”

    陸夢箋聽得耳熟,就著圍裙擦了手快步打開門閂,冷不防被個孩童猛地撲到懷中,撞了個趔趄,低頭看時,竟是忠兒,心中不禁一陣大喜。

    “忠兒,你怎麽來了,你娘呢?”陸夢箋伸手將忠兒抱在懷中,沒想到這小家夥竟重了許多,壓得陸夢箋粉麵通紅。

    “哎,夢箋,你怎麽把他給抱起來了,你的腰傷才好不久,萬一被這臭小子給閃著了可咋辦,”不待忠兒作答,李齊氏早已跨步走到近前,陸夢箋聞聲高興的笑起來,將忠兒輕輕放在地上,親熱的拉住李嬸的胳膊。

    “今兒刮的什麽風,把這麽多貴客都刮到這兒來了,李嬸快到屋裏坐,這麽長時間沒見,可想死我了!”陸夢箋說著便將李嬸同忠兒領到房中坐下,又是沏茶又是拿糕點,直將忠兒吃得滿嘴白沫,口中還不忘甜甜的喊著“漂亮姐姐”,哄得陸夢箋滿心歡喜。

    晌午吃過午飯,忠兒耐不得勞累,便到東廂房睡起了午覺,劉媽看見這孩子心中歡喜,便在輕輕打著蒲扇守在一旁。

    而李齊氏看到院中那鐵製的大爐子,同素日見到的火爐不同,不由覺得稀奇,又聽說這便是陸夢箋用來提取精油所用的蒸餾爐,更是加重了好奇心,畢竟之前她同陸夢箋在石塔村也嚐試過提煉精油,隻是那時條件極為簡陋,所用器具不過由幾隻破鍋拚湊而成,因而當看到這大物件時,越發躍躍欲試。

    恰好前兩日陸夢箋試爐時,效果不甚明顯,一直也想再找機會試試,卻苦於沒有足量的鮮花,今日方圓前來,又帶來一包劉老二采摘的流蘇花,也便動了心思,於是約了李嬸將蒸餾爐內外衝洗一番,投水投花提煉起來。

    這蒸餾爐本就是陸夢箋通過現代技術改良過後才畫的圖紙,再加上劉鐵匠精湛的技藝,引火導熱甚至比平日所用的爐灶要方便數倍,因而不需鼓風,李嬸便毫不費力將爐火引燃,加熱起來。

    由於這鐵製蒸餾爐的爐肚較之前拚接的“鍋”爐大出數倍,因而單將水燒沸也需較長時間,兩人一個添柴一個鼓風,便在院中閑聊。陸夢箋雖在石塔村住了不過個把月,但村中之人卻也認得些許,這會離得遠了便閑來無事隨口打聽一番。

    雖說村中並無大事,但瑣碎的小事卻是不斷,家長裏短偶爾聽來倒也覺得有趣,李嬸不過隨口說些聽來的笑話,陸夢箋卻也聽得津津有味。

    “你可記得你剛到咱們村第二天失蹤之後,忠兒他爹在趙鐵樹家找到你的事?”李嬸正說著,突然神秘兮兮問道,陸夢箋一愣,想到那時無知給他們帶來的麻煩,不禁有些愧疚,於是羞愧的點點頭。

    “那時不是有個瘋丫頭同他們家的二愣子看對眼了嘛,嗨,沒成想,這倆人還真對付。前些日子瘋丫頭的家人找上門來,說是來找自家閨女,結果見她不聲不響就把自己給嫁出去了,當時臉色就變了,不過回頭想想那丫頭能找到二愣子這樣的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結果就讓趙鐵樹給提了媒,兩家從此結了親,若說媒人呐,夢箋你可算是大媒!”李嬸哈哈一笑,臊得陸夢箋一下子通紅了臉。

    本不是多光彩的事,到了李嬸的口中卻變成了好事,陸夢箋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忽而又想到當初聽聞別人說小鴨姑的脾氣,於是微微疑惑的說:“想不到二愣他娘倒還開通,當初不就是他娘同意的二人相好嘛。”

    誰知李嬸一聽,撇撇嘴角搖搖頭,壓低了聲音道,“嘖嘖,我看二愣他娘反倒還不如趙鐵樹,當初是她應了這門親事,可事後卻總背後嘀咕嫌是忠兒他爹挑事,讓她下不來台。這不瘋丫頭在他們家住的時間也不短了,聽說二愣他娘剛開始對瘋丫頭還蠻好的,可後來就不行了,尤其這婚事訂了之後,唉,就天天支使這孩子做東做西,萬一有不順心處就連打帶罵,真是可憐。可惜那丫頭腦子不好使,挨了打也不敢跟人說,二愣子也是個腦子不好使的,平時連自己都顧不過來,那還能護得了自己媳婦,可憐呐……”

    陸夢箋之前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哪裏想到小鴨姑竟是這等脾性,雖事由自己而起,成全了二愣同瘋丫頭的婚事,可聽見瘋丫頭在婆家這般受罪,心中還是不落忍,便歎了口氣垂頭不語。

    想來李嬸也是心中愁苦,就著這話題一轉,又扯到了自己身上,“不過說起這當婆婆的,難不成女人一旦做了婆婆便都要變成壞人不是唉,真是一言難盡呐!”

    “李嬸,莫不是忠兒她奶奶又刁難你了?”陸夢箋本就知李嬸婆婆難相與,又想起當日李嬸在自己麵前神傷垂淚的情景,便關切的問了一句。

    “也不算是刁難,隻是每次到那家去,總覺日子難過。你走之後,小姑子仍在忠兒他奶奶家呆著不肯走,嫌那邊不如自家自在。時間久了老太太心裏自然也不高興,畢竟家中多了位客人,總需花費時間去備吃備喝,可忠兒他奶奶家春上佃了畝地,因為小姑子回來,早就耽誤了翻種的時候,何況家裏還有些雞鴨要飼喂,小姑子回來後又萬事不肯伸手,這些便都落在了我和忠兒他爹的頭上。”李嬸心中越想越氣,說著說著竟流下淚來。

    “單是這樣也就罷了,我們當牛做馬給他家辛苦幫忙,他連句感謝的話都不肯說。我們家忠兒雖說如今已拜了七叔為師,可也不過平日過去學習,吃睡還是要回自家的,沒想到他家竟連口熱饃都不舍得給我忠兒吃,忠兒餓得狠了,隻能跑到後院鄰居家跟人要點吃的。我去問這事時,忠兒他奶奶還振振有詞,說什麽祖宗萌蔭積了八輩子德讓七叔將忠兒收了去學醫,既然做了學徒就該讓師父管吃管住,還說人家出去學徒的都這樣,你說她說的這是人話嗎!人家七叔啥條件也沒提,就這樣教我們忠兒醫術,我們感恩戴德都來不及,可他奶奶卻這樣不開臉……這話若是傳到七叔耳中,人家還不知該怎麽想我們呢……”

    “這世上怎會有這樣不通情理的人,”陸夢箋憤憤道,見李嬸落淚,忙遞過一塊手帕,攬住李嬸的肩輕聲安慰,“她既如此不為你們著想,你又何苦作踐自己給她家打零工。嬸子,我看您就是太好/性了,才會被她人這般欺負,依我看,你再這樣隱忍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對忠兒如何,你也都看見了,不管怎樣也都要為孩子想想,總不能讓忠兒吃了上頓沒下頓的。”

    “我能有什麽辦法,忠兒他爹一向孝順,對待家中父母向來唯命是從,忠兒他奶奶對我與忠兒再不好,可她畢竟還是我孩子爹的娘,總歸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忠兒他爹想想,所以縱使有萬般委屈我也得受著啊。”李嬸向來以李大壯的想法為重,一直以來在外人麵前給足了李大壯麵子,幾乎從不曾吵嘴紅臉,最多隻是關起門來壓低聲音小小爭吵兩句,因而石塔村人人皆知李大壯夫妻恩愛尊老愛幼,可又有誰知這其中的心酸。

    李嬸雖有滿腹委屈,卻也隻能獨自承受,忠兒年齡尚小,哪知母親心中苦楚,而李大壯也從來隻不痛不癢地安慰幾句便一語帶過。

    “李嬸,恕夢箋提個冒昧的意見,實在不行,您同李叔帶著忠兒來我這裏住,您看成嗎?”陸夢箋說完,隻見李嬸止住眼淚愣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