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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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13-06-05

    自從李嬸走後,陸夢箋便一反常態的沉思不語,直至晚飯時都始終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平日林岱莫總看不慣陸夢箋口尖舌利的模樣,每每被辯白得毫無還口之力,今日忽見她沉默的樣子,反而不太習慣,因而收拾完碗筷便故意找茬,結果惹來陸夢箋一通白眼。但礙於劉媽在場,林岱莫隻嘻嘻笑著,尾隨陸夢箋入了西廂。

    “娘子,”林岱莫學戲子一般拖著長腔,刻意走至陸夢箋麵前,見她驚得鳳眼睜圓終於得逞的拍手叫好,這才換上一本正經的模樣問道,“陸姑娘,攢金子可一向不是你的風格吧!”

    陸夢箋如何不知他在拿自己的沉默打趣,但隻覺心累,因而也不接茬,和衣直直躺在床上。

    “喂,你這是怎地了,自從方圓走後便這樣反常,該不是病了吧,”林岱莫自從那日同方圓等人結拜兄弟之後,便漸漸收了臉上的冷漠,如今而陸夢箋聽來卻覺聒噪不已,反倒不如當初冷冰冰的樣子可愛。

    “我沒事,”陸夢箋一把打開林岱莫伸到額前的大手,玉白的牙齒一咬嘴唇坐起身來,“林公子,能否跟您商量件事?”

    “陸夢箋做事一向主意拿得定,今兒這可真是稀奇,但說無妨林某洗耳恭聽,”林岱莫旋即在對麵的椅子同陸夢箋麵對麵坐下。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陸夢箋思想著白天同李嬸說的話,心裏直犯嘀咕,這裏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如今卻因自己意氣用事便私自做主要李嬸搬來同住,若被林岱莫這位當家人知曉,不知將是何事態,思來想去終於心一橫,索性將事情和盤托出。

    不料林岱莫聽完,靜靜坐了許久,借著微弱的燭光,根本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陸夢箋心中不禁忐忑起來,好半晌才聽見林岱莫長籲一聲,“我說陸姑娘,這是人家李嬸的家事,你聽聽也就罷了,瞎摻和什麽勁。”

    陸夢箋一聽心中似被一塊岩石壓得喘不過氣,噌的一聲從床上站起身,“林岱莫,說話之前請你摸摸你的良心好不好!李叔李嬸對我們如何,你難道忘了不成,如今你也知忠兒奶奶家這般刻薄,勞役李叔李嬸不說,連忠兒都要經受這種不公待遇,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李嬸受她們欺負!”

    “好一番慷慨陳詞,好一個俠義女子,”林岱莫拍手叫道,“既然陸姑娘這般有正義感,那何不去解救那些受苦受難的黎民百姓呢,留在我林家豈不委屈了陸女俠。”

    “我若是修煉一套武功秘籍早就仗劍天下行俠仗義去了,”陸夢箋早先看過諸多武俠小說,對於那些行走江湖的女俠滿心佩服,隻可惜她雖穿越至古代,卻沒承得一招半式武藝,方才聽見林岱莫冷嘲熱諷,又勾起她暗藏多年的江湖夢,難免神傷,“隻可惜這身體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去到江湖肯定不幾天就哽了,所以隻好被困在這裏,偶爾陪個無聊的人逗樂解悶。”

    這樣說來,倒顯得她壯誌難酬,空有一腔抱負卻在此做了籠中鳥,林岱莫聽完,又好笑又好氣,但見陸夢箋仍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由拉下臉來,故意悶聲道,“既然陸夢箋誌不在此,那林某也不敢久留,明日便請姑娘動身去獨闖江湖吧,咱們這兒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陸夢箋如夢方醒,她本是想知會林岱莫一聲,可說著說著話題卻完全偏離了原本的軌道,反而將氣氛搞得如此僵硬,陸夢箋恨不得將自己腦子拿出來胖揍一頓,每次同林岱莫講話之時,兩人總會將話題扯得偏離正軌,而且還能偏得不知不覺,實在是令人不可思議。

    “姐早已離開江湖多年,隻是而今江湖還留有姐的傳說。況且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姐如今退而隱居便是要給他們那些小輩一些機會,”陸夢箋眼珠一轉,見林岱莫露出笑意,便又故意將話題扯回李嬸身上,“不過,當家的,我是真心心疼李嬸,您看她放著自己家的活跑去給婆婆幫忙,婆婆非但一個謝字全無,還不肯給忠兒飯吃,平日那些罵李嬸的肮髒話更是難以入耳,李嬸多好一人,怎麽竟攤上這樣的婆婆……”

    說著便欲抹淚,偷眼看林岱莫也不似方才那般嬉笑,便又添上一句:“其實我也不過隨口問問,搬不搬也還需李叔點頭才行。而且當家的你心腸好,所以我便先替當家的做了一回好人,要是當家的不樂意大可找個借口推辭掉,比如咱家房屋不夠或者缺吃少喝的。”

    林岱莫雖對陸夢箋擅作主張頗有微辭,但見她這般解釋倒也不好再多計較,況且李氏夫妻對他有恩,哪有將恩人拒之門外的道理,於是起身伸個懶腰口中說著:“李叔家若真搬來我歡迎還來不及呢,方才逗你玩呢,沒想到你這丫頭還當真了。”

    為此兩人又笑著吵嘴一番才漸漸睡去。

    接連幾日,院中卻再無人登門,那日之事也便再無人提及。院中的苗木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也已慢慢成活,抽出了嫩綠的新芽,引得陸夢箋日日駐足欣賞。

    而經了那夜冰雹的前鑒,陸夢箋又托方圓幫忙購置來許多竹竿及些便宜的粗布,在放置盆栽的地方紮起個大大的架子,平素隻將粗布折好放在陰涼處,而變天之前則將粗布搭在架子上綁穩,唯恐再來一場冰雹將那些寶貝花苗砸出個好歹。

    隻可惜此時沒有紮大棚所用的塑料薄膜,否則依陸夢箋的想法,若能搭建一座大棚專司盆栽花苗養殖,既可避免外界環境突變造成的影響,又可在大棚中隨時栽植所需的苗木,而且現在氣溫正執回暖期,恰適宜苗木的生長,可過些日子到了冬天,這些盆栽哪能經得起嚴寒的考驗。

    雖說富裕人家有暖閣可抵禦風寒,可豈有花木與人搶地盤的道理,而且冬日有水仙臘梅可賞已是雅興之至,縱使是大家富戶也不敢想象月季牡丹在寒冬盛開的景象。而陸夢箋雖有心培植反季花卉,卻難免因條件限製而束縛了手腳,所以每當看見那粗製大棚便覺失落不已。

    就當這廂淡定悠然享受著采菊東籬下的安寧生活時,普蘭城中卻發生了一件大事,林氏石頭記因經營不善,意欲轉手易主。

    自從石頭記被林家幾位宗親使壞打雜一通後,關門歇業許久,後來又勉強開了一段時間,奈何經了之前那段醜聞,以前的老主顧早已流失殆盡,又無新客源上門,因而過了不多久也便關門大吉。

    原來,林氏老夫人頭風病發作得厲害,顧不得家中大事,便令林岱嶽接手大小事務,可誰知那林岱莫是個風流成性的種,頭兩天尚還安心打理府中之事,後來見石頭記重又開張,而家中也同往日無異,便從石頭記使了錢,偷空便往青樓老相好玉嬈處跑,後來索性日夜在那玉嬈處。林府之中沒了管事的主子,下麵的人難免心思懶怠,常做些欺上瞞下的事,後來便越發亂了套。

    而林岱嶽在青樓之中又結識了位好友,說來也怪,那人雖說貌不出奇,但說話做事卻極合林岱嶽的胃口。兩人在青樓之餘,還時常至酒樓中暢飲暢談,而林岱嶽又極好麵子,每每都堅持將帳算至自己名下,如此一來,時間久了自然也是一筆巨大花銷。

    林岱嶽雖同玉嬈相好,卻從未動過將她贖出青樓的念頭,雖則因他顧忌自己乃林府公子,唯恐辱沒盛名,而最重要的是,以林夫人的脾性,聽說他要帶一青樓女子回家豈不要氣得半死,因而不管玉嬈如何暗示,他從不肯鬆這個口。玉嬈心知林岱嶽雖好色卻極懦弱,便打定主意從他身上狠狠訛一把,時常索要些金銀配飾,林岱嶽抹不開麵子,便將母親的陪嫁裝飾拿來送人。

    那日他又從母親的箱盒中偷取一支金釵,卻被張管事發覺,上報至林夫人處,林夫人早就聽聞兒子的行徑,一聽林岱嶽竟將她的嫁妝偷去送給一青樓女子,頓時火氣不打一出來,便要好好管教一下兒子。卻不料那廝卻強嘴幾句,見林夫人動怒要施以家法,撒丫子便跑了出去。

    邊跑口中還邊喊道:“好你個老太婆,我不過拿你一支金釵,你竟然要人打我,親生兒子竟比不得一支金釵,我看這兒子不做也罷!”當時林夫人便氣得口吐鮮血,直接病倒在床上,而林岱嶽聽說後也不回家,仍舊呆在玉嬈處,甚至還托人捎信要斷絕母子關係,更是將林夫人氣得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昏死過去。

    不過那玉嬈本就不是省錢的燈,林岱嶽在她處呆了幾日,將身上的錢物揮霍一空後,便直接被人掃地出門,再去石頭記拿錢時,隻見石頭記早已關了門,林夫人處自是回不得的,可他尚欠著青樓老鴇數十兩銀子,後麵被追要得緊,正犯愁時,那位在青樓相識的友人突然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