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及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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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06-09
連續幾日,林岱莫總覺心緒不寧,心頭總莫名感覺慌張,可環顧整個院中隻見苗木齊整一切井然有序,而院門亦閉得嚴嚴實實,毫無異狀。
雖則前兩日院門口出現一條小青蛇,引得陸夢箋驚聲尖叫,其餘時間院內院外都靜得出奇,可越是這樣安靜,林岱莫越覺不安,再者他日日賦閑在家,即使無事也要悶出病來,於是便佯作無聊的同陸夢箋侍弄起那些花草來。
自石塔村挪來的那些月季苗早就適應了此地的環境,氣溫又溫和適宜,每日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躥著杆子,陸夢箋看得開心也自然多眷顧許多,其中一株不知是何原因,竟提前結苞做蕾,在梢頭穩穩有了開放的跡象,著實令陸夢箋大吃一驚。
自從上次方圓攜李嬸同來之後,已約莫過了半個多月,而院中三人在陸夢箋引導下,白日侍弄花苗,又在牆角開辟了塊菜畦,種些日常吃的青菜豆角之類,澆水施肥樣樣都是耗時的體力活,倒也不會感覺太過清閑,而晚上則聽劉媽講些老一輩傳下來的神話故事,一晃二十天也便已經過去。
不過陸夢箋心中卻暗暗著急,現如今那滿樹的四月雪應該早已凋謝,然而這段時間她卻一直沒再拿到劉老二采摘的鮮花,自然也無原料提取精油,可此地離石塔村又相隔良遠,她縱使有心去取花,隻怕路上遇到野狼也難有命再回來,因而隻能獨自發愁,幾日之後嘴角竟上火攻出一角潰瘍。
林岱莫雖知陸夢箋懷有心事,卻一時不得而知,索性也不過問,過得一天是一天。
忽而一日,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叩門聲,林岱莫受了方圓囑托,不敢輕易開門,隻透過門縫看去,卻是個五大三粗的陌生男子,身後拉著一輛牛車,林岱莫心生猶豫擔心對方是林府派來的人,於是站在門後並不應聲。
而陸夢箋同劉媽忙了大半日,此刻正在房中喝茶休息聊天,一時也不曾注意到外麵的情形,後來聽到院中有乒乒乓乓的聲響,這才出門查看,卻見林岱莫不知何時已踩著兩個大花盆趴在牆頭上,手中還拿著一根類似扁擔的長木條。
“你在幹嘛,快下來!”陸夢箋一看心愛的盆栽竟被人當做墊腳石頓時火氣衝上腦門,便要一步衝上前將這鬼鬼祟祟的男子揪下來,卻被劉媽一把拉住,嘴角一努頗有深意的指指門外。劉媽在林家多年,見識自然不同常人,陸夢箋這才冷靜下來,悄步踱至門口,透過門縫看了一眼,頓時喜笑顏開。
“吱噶”一聲將大門大敞開來。這一舉動卻將林岱莫嚇得從花盆上直接掉下來,扁擔不歪不倚啪地打在額中央,頓時一道筆直的紅印映在臉盤正中央。
“哎喲,林娘子,您這地方實在是難找的很,我在這一片找了好幾天才找到這裏,”來人一見陸夢箋立刻高興的直搓手,轉身便從身後的牛車上搬下兩隻大麻袋。
“二叔,您一路辛苦了,快進屋取休息一下,劉媽,麻煩您衝壺熱茶再備些吃食,二叔從石塔村到這裏必定累壞了,”陸夢箋急忙將劉老二讓至房中,絲毫不理此刻正躺在地上呻吟的林岱莫,劉老二憨厚一笑,一手一隻麻袋直接拎到院中。
“這是這些日子采的些花朵,我看一直沒人來取,放在袋子裏又怕發黴,再耽誤了林娘子的事,所以問了問忠兒他娘便尋了過來,這裏實在太偏,忠兒他娘隻記得個大體位置,卻說不上具體在哪,我就一點點找過來了,沒想到還真找著了,”劉老二此番顯然很是興奮,原本少言寡語的人竟一時說出這樣一大通話,同陸夢箋第一次見時分明截然二人。
“今日怎地劉二叔您一人過來了,李嬸怎麽沒一塊過來?”
“嗨,本來頭一日她也跟著來的,但是走了一天也沒找到地方,她反倒累著惹了風寒,所以我便自己找了過來。”劉老二說完微微歎口氣,接著說:“沒想到林娘子這麽快就離了石塔村,本來我以為林娘子說的話便不做數了,可忠兒他娘說林娘子說話算話,所以我才堅持每天去采花……多虧了林娘子,我家娃才進得了學堂,”說著劉老二便要跪在地上,被陸夢箋一把拉住。
“使不得使不得,二叔,您這不是折殺我嘛,”陸夢箋將劉老二按在椅子上,心中卻微微疑惑,一套話才知原來上次方圓至石塔村竟提前結算了二人的工錢,甚至比陸夢箋答應給予的還要多出幾倍,也怪不得劉老二這般感激興奮。
留劉老二吃過午飯,送他離開後,陸夢箋才打開豎在院中的兩個麻袋,隻見裏麵密密麻麻全是四月雪的鮮花,隻可惜其中一袋由於存放時間太長,其中大部分已經散發出腐爛的氣息,令陸夢箋惋惜不已,幸而還有一袋尚有大半可用,陸夢箋一合計,雖說數量少了許多,但也差不多能收集兩半小瓶。
於是挑揀出大半,便在院中生起火來,林岱莫見狀,又想起當初在石塔村她同李嬸大興煙火的架勢,不由捂著腦袋躲入房中,劉媽卻來了興致,在一旁按照陸夢箋指示續火燒水,問東問西,同當日李嬸的情形不相上下。
大半日的時間,便又收集了一滿瓷盆凝集水,然而陸夢箋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如今隻剩一隻瓷瓶,且裏麵早就收集了部分精油,今日提取的量雖不差,可已然無瓷瓶可以放置,豈不浪費。勉強將瓷瓶裝滿,隱約還能看到那透明液體上漂浮著少量油脂,陸夢箋頓時一陣心疼,好不容易提煉了精油,卻隻能白白浪費,想到那些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一顆心更似被刀絞一般。
雖然收集那油狀芳香物的過程中,瓷瓶中不可避免地混入了部分清水純露,可在這等條件下提取如此純度對於陸夢箋來講,已屬難得,她總不可能將瓶中水倒出再重新收集一通,且不說那芳香物極易揮發,即使自己重新收集也難保再能得到一整瓶的精油,於是綜合考慮之後,隻能舍小顧大,至於瓷盆中剩餘的那些,隻好放任其揮發殆盡。
劉媽在林府中雖不曾缺少胭脂香露,但這等用鮮花提取的花水她還是頭一次親眼看到,於是好奇地趴在盆邊聞了又聞,一股清雅的香味撲鼻而來,同花香無異,她縱使見多識廣也不免驚歎。又見陸夢箋取來小小白瓷瓶,將那香水直接收集到瓶中,更是張大了雙眼。
可還沒等劉媽從驚訝中情形過來,陸夢箋竟用手指在水麵輕輕一劃,便在劉媽耳後與手腕上輕輕塗抹一番,瞬間劉媽便覺一股清涼感覺沁透皮膚,垂頭聞時,連手上都透著淡淡的幽香。
“夢箋,這是什麽東西,怎麽這麽香,我活這麽大歲數還是第一回聞到,之前用的那些胭脂膏我總嫌香氣太衝,熏得人頭疼,沒想到這個香味這樣好聞,”劉媽喜滋滋的端著手腕聞了又聞。
“這個可是從鮮花中提取出來的精髓,您老人家要是覺得好聞,以後我再做了就送您一瓶,”陸夢箋見劉媽如此歡喜,便笑眯眯地取來一隻幹淨陶罐,將剩下的純露全部倒在罐中,蓋好蓋放在劉媽麵前,“劉媽,這些水具有美容功效,您拿去每天敷臉,保證過幾個月您肯定會年輕五六歲!”
“我一個老太婆滿臉皺紋,還美什麽容呐,反正也沒人看,我不用,還是你留著用吧,”劉媽聽完臉上一紅,忙揮手推辭,她不過四五十的歲數,若在現代社會還正執壯年呢,可如今卻臉上皮膚卻顯得很是蒼老,也不知是操勞過度,還是這個社會本身便催人老,陸夢箋看著看著,想到不久後的自己,心中莫名生出一陣寒意,無論如何都要劉媽收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劉媽口中雖這樣說,心中卻也希望自己能夠重新年輕起來,聽聞陸夢箋講述用法和作用之後,又假意推辭一番終於收下將陶罐抱回房中。
好不容易將院中的一攤東西收拾妥當,陸夢箋回房將收集滿精油的瓷瓶放好,回頭卻看到堂屋的八仙桌上不知何時飛來一直灰色信鴿,正咕咕的在桌上閑逛妄圖啄些米糧出來,而林岱莫也頗有興致的打量著這隻大膽無畏的信鴿。
“嘿,快去取些糧食來,這隻鴿子腿上好像綁著一張字條,”看了一會,林岱莫突然似發現新大陸般,欲要伸手去捉卻又怕驚飛了信鴿,竟想到了用食物引誘的法子,陸夢箋第一次遭遇飛鴿傳書,自然不想錯過機會,於是躡手躡腳退回廚房抓來一把麥粒,輕輕撒在桌麵上。
信鴿見有食物可吃,竟毫不顧忌大搖大擺走過來啄食一通,林岱莫伺機將信鴿抓在手中,慢慢抽出一張字條,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