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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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13-06-17

    大廳中那支短燭發出微弱的光芒,卻也足以令人看清房中景象,而林岱莫卻仍似在暗夜之中雙手摸索著探尋身邊之物,眾人見狀不由驚呆,卻不知林岱莫究竟發生了何事。

    “少爺,這不是點著蠟燭嗎,”方圓將燭台拿到林岱莫近前,試探性的用手在林岱莫眼前晃動幾下,林岱莫卻依然木著雙眼直直地盯著前方。

    “點著蠟燭?可是我的眼前怎麽還是漆黑一片……”林岱莫低聲自語,話語中卻有種莫名的傷感,他似乎意識到自身的不適,卻打心底不肯承認,“方圓,告訴我你在騙我,你其實並沒有點蠟燭,快快!”

    方圓扭頭環視周圍人一眼,眾人無不目瞪口呆,旋即都被濃濃的陰影所取代,心中大致已有定論,卻無論如何都不願承認。

    “少爺,”劉媽顫巍巍地走到林岱莫近前,兩日的時間,卻令這婦人如經曆三秋,說話聲音都滄桑許多,“您也許是太累了,不如您先回去休息,此處便留給方圓和宇文兄弟處理吧……”

    說罷,衝李嬸和陸夢箋使個眼色,欲要將林岱莫攙扶出去,可林岱莫卻猛一揮手,緊接著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劉媽,你別騙我,我看不見了是不是,我變成瞎子了是不是!”

    眾人一看,都知不妙,卻無計可施,隻能眼看林岱莫神色痛苦的捂著雙眼,卻一句話都講不出來,他們也委實不知,原本好好的林岱莫怎一回到林府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林岱莫渾身顫抖著,他不懼怕死亡,卻畏懼從此永遠生活在黑暗之中,再不見天日。他捂著雙眼,幻想方才隻是一場惡作劇,於是緩緩放開雙手,可睜開眼睛,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他終於忍不住呼喊起來,“啊,我的眼睛!”

    說著便用手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腦袋,全然不似當初林岱莫的風采,周圍之人看了心中無不心痛,宇武終於忍不住上前,在林岱莫頸後猛砍一手刀,林岱莫身子一軟,重新倒在椅子上。

    此時劉媽早已心疼地撲過去,愛憐的撫摸著林岱莫的額頭,生怕他將自己打出個好歹,想到他方才失明之事,禁不住老淚縱橫。

    而方圓已從外間喚來一個小廝,往手中塞了幾兩銀子,那小廝平生都沒見過這麽多銀兩,樂得嘴角險些裂開,一口答應將林岱莫幾人送回門口停著的馬車,車上而今仍有車夫守在上麵,自然知道該將幾位送往何處。

    於是劉媽、李嬸還有陸夢箋三人攙著林岱莫便走出門去,雖說出門之時,林岱莫讓陸夢箋丟盡了顏麵,可而今見林岱莫如此,陸夢箋心中反而再提不起仇恨二字,默默地攙扶著林岱莫隨小廝往外走去。

    不過林岱莫突然失明,給人打擊著實不小,陸夢箋不曾修習醫學,自然摸不清林岱莫因何至此,想到早上兩人的爭吵,心中暗暗後悔,走到半道,卻突然想到在電視劇中曾看到過有人因心情極度抑鬱經曆外傷後導致失明之事,也自忖度林岱莫許也是因此才導致短暫盲視,那焦灼的氣氛才微微有所緩解。

    話分兩頭,各表一枝。

    林岱莫離開不多時,林夫人便在兩個丫頭的攙扶下,緩步來到打聽之中,見廳中站著劉祜,身邊還立著林家曾經的護院宇文宇武兄弟,心中不免覺地疑惑,她雖心性超人,但在久病之下也難免有疏漏之時,故而幾句見禮之後,便稱病坐下,對於宇文宇武卻似不曾見到一般,任由他二人站在一旁。

    “不知劉掌櫃今日這麽晚上門有何貴幹?”林夫人臉色因頭痛病顯得有些蒼白,然而她本身卻有宗雍容的氣質,雖則抱恙在身,卻也不顯疲態。

    “這麽晚打擾夫人實在抱歉,隻是令公子之事宜早不宜遲,故而吾等才如此冒昧,請夫人見諒。”方圓語速極快,微微拱手示意,又略微側身將身後的棺材閃出來,恰好呈現在林夫人眼前。

    “劉掌櫃,您這是什麽意思,不是說嶽兒隻是,2如今卻送口棺材來,這不是成心詛咒我嶽兒不成!”林夫人黛眉一蹙,容顏之上已帶有一絲慍怒。

    “請夫人節哀,令公子遇狼遭襲,不幸罹難,吾等發覺之時,令公子已毫無生機,如今將他屍首送還,希望夫人節哀順變。”方圓不冷不淡地說完,卻見林夫人臉色早已如白紙一般,放在椅子一側的雙手也骨節發白。

    林夫人突然冷笑一聲,“嶽兒如今在他京城舅舅家,又怎會突然暴斃,你們這些奸商,縱然想謀財也無需用這等卑劣手段!”

    “既然夫人不肯相信,那我也無話可說,隻可惜林二少爺慘死他鄉,如今屍首運回原籍,卻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肯相認,吾等不過想令貴公子得以歸魂,卻不料好心當成驢肝肺,也罷也罷,既然夫人不肯為自己兒子送葬,便由我們這些外人來處置好了。”方圓說罷,轉身便欲同幾人將棺材抬走。

    “且慢,”林夫人雖對方圓的話將信將疑,但見方圓說的擲地有聲,心中不免又起了漣漪,前兩日嶽兒確實來信報過平安,但之後卻再無消息,若是棺材中躺的真是嶽兒,那他豈不連兒子最後一麵都不曾見到。可她又隱約希望裏麵躺的不過是個路人,而嶽兒如今仍安然地在京城之中,故而又將方圓一行攔下。

    “夫人既不相信在下,又不肯讓在下將棺材抬走,這究竟是何意!”方圓不悅的站在林夫人麵前,較坐著的林夫人高出許多,自然氣勢上也壓人一頭,而心中卻暗暗道好,他可不想為這個林二公子處理後事,畢竟當初他差點將林岱莫害死地牢之中,縱然人已亡故,可往事卻難消。

    “劉掌櫃,您既然說是犬兒遇難,我自然要瞧個究竟才好,前幾日嶽兒才來過消息,向來這其中許是別人家的公子也說不定,不過我這人膽小,凡是總要確認之後才可蓋棺定論不是,”林夫人說完,便派了身旁跟過來的一個小廝至棺材旁看個究竟。

    那小廝倒也不怕,待宇文宇武打開棺材口,他舉著燭台往裏仔細看了又看,隻見裏麵躺著的那人同林岱嶽一模一樣,隻是臉上顯然早已沒了生機,於是嚇得哎呀一聲,林夫人守在一旁本就心驚膽戰,被他這樣一嚇,心裏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忙啐了那小廝一口。

    “你這小慶子,大半夜地亂叫什麽,快說裏麵是不是咱們二少爺?”林夫人身旁的丫環青杏也是個有主見的人,見主子如今受了驚,便忙用手在林夫人背上輕輕拍打,又將小慶子叫道身邊。

    小慶子不等走到近前已然撲通跪在地上,“夫人,裏麵、裏麵……”

    “支支吾吾像什麽樣子,快說!”青杏在林夫人身旁久了,也便較撲通下人多了些脾氣,如今見小慶子話都說不連貫,心裏也越發著急。

    “夫人,真的是嶽少爺,嶽少爺他已經死了!”小慶子說完將頭深深伏在地上,唯恐林夫人一聲責罰將自己拖出去暴打一通。

    誰知林夫人一口氣沒上來,竟生生背過氣去,宇文宇武顯然早已做好準備,見林夫人氣色不對,忙上前掐人中順氣息,好一會才聽見夫人嗓子猛地衝出一股氣流,頓時淚水嘩嘩留下。

    “嶽兒,我的嶽兒,怎麽會……”林夫人掙紮起身,揮開左右下人的手,猛地撲到尚未封蓋的棺材上,隻見棺木中靜靜躺著的正是自己的兒子,林岱嶽,那張熟悉俊秀的臉龐,猶如昨日,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再也不能睜開。

    林夫人顫顫巍巍摸著兒子的臉龐,心中無限苦楚卻無法述說,隻能用指尖在兒子臉上緩緩遊走。再抬起頭來時,眼中卻是一片肅殺,那種目光,連見慣廝殺的宇文宇武都有種不忍直視。

    “你們究竟是誰,為何三番兩次要謀害我們林家,嶽兒與你們有什麽深仇大恨,讓你們這樣記恨,甚至不惜將他除之以後快!”林夫人死死盯著眼前的劉祜,自打林家出事後,這個名叫劉祜的人便時時出現在自己麵前,如今林岱嶽出事,亦是由他送回府中,此事令她不得不有所懷疑。

    可是那劉祜卻不慌不忙,“林夫人,實不相瞞,當初林公子在青樓之時,與在下有過不淺的交情,是以在下才不忍見他暴屍街頭,甚至還取了上好棺木收斂,將林公子送返林家,林夫人若念及林公子當日同在下的交情,在下自然感激不盡,可若是林夫人不肯領情,那劉某也不再勉強。”

    林夫人用手壓壓頭部砰砰直跳的青筋,正色道,“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倒叫是非黑白顛倒不說,且不說嶽兒在青樓之事,為何你要引誘我嶽兒去往賭場賭錢,結果害得他被人萬般淩辱甚至簽下一張莫名其妙的高利貸,甚至還趁著我們林家落魄之時,前來搞鬼,你又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