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鼓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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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08-15
兩軍僵持不下,將軍已有一年未得到關於夫人的消息,而將士們亦無心戀戰。
第二年,蠻夷部落首領重病不愈,雷國大軍才終於趁機一舉攻城,得勢後,將軍一路狂奔,直抵京城,可得到的卻是夫人溘逝的惡訊……
直到近年,二姨娘暗地不斷擴大其娘家的勢力,借著霍府之名在京城之中欺行霸市為害一方,奈何霍將軍近年急劇衰老,縱然知道二姨娘背地的小動作,可實在有心無力,隻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沒想到那位早已遁走他鄉的下人竟冒死將夫人生前的一封信送了回來。
信中詳細描述了夫人設計將孩子送走的始末,隻是為了保證孩子的安全,卻並未細述究竟將霍府嫡子送至了何方!
霍將軍看到信後,整個人呆木許久,當初二姨娘說孩子未過白日便身染重疾身亡,甚至連霍府上下都口徑一致,霍將軍因這個未曾蒙麵的孩子而傷心許久,直至後來,二姨娘誕下如今的庶子霍景平。
因是獨子,霍景平自幼極受霍氏族人溺愛,再加上他天資聰穎,又有過目不忘殊才,便更得霍將軍的青睞,尋來諸多名師隻為教授霍景平成材,隻可惜家中溺愛過甚,霍景平桀驁難馴,故而時至今日卻染上了一身紈絝子弟的惡習。
而二姨娘一心貪戀霍家財勢,恨不得將霍家所有據為己有,背地中則總挑唆霍景平接手霍家事務,雖然霍景平貪圖富貴清閑,在百般挑唆下還是動了念想。
霍將軍這些年對二姨娘的心思早已心知肚明,可霍景平終將要繼承霍家,於是也並不反對,可是這突如而來的長子卻令霍將軍不得不起了心思。
這二年來,霍將軍不斷派人暗中調查長子的下落,又怕被二姨娘知道打草驚蛇,所以動作也不敢太大,終於在普蘭城外尋到了兒子的下落,雖然信物不過是區區一方鎮紙,可也足以令他觸目而淚下了。
隻是當霍青表明林岱莫的身份時,林岱莫卻無半分驚喜,對於自己的身世,他幻想過無數遍,或許是因家中窮困潦倒父母實在養不起所以不得已放在林氏門口,也或許因意外家人不幸過世,故而被林氏收養,可他想過萬千種可能,卻想不到會被將軍府的人找上門來。
霍青說:“將軍特意囑咐過要順從公子的意願,所以霍某斷然不敢強求,可是希望公子能夠以大局為重,畢竟,霍家的未來,還是要維係在嫡長子您的身上。”
話語鏗鏘,雖無任何強迫之意,但對於林岱莫來講,卻比千斤頂還有壓迫。
他何嚐不想見見自己的親生父母,喊他們一聲爹娘,可是對於常人來說的父親,卻是威懾四方的將軍大人,這等落差,好比螻蟻仰望高山,望而生畏。更何況還有交錯在碩大將軍府中的種種複雜關係,單是聽霍青對於二姨娘的描述,林岱莫便知對方並非好相與之人,他一旦入府身後毫無勢力,便隻能任人魚肉。
權衡之下,林岱莫黯然搖頭。
霍青卻徒然變了臉色,他本就看不上林岱莫糯糯的樣子,眼下見他竟真的置霍家利益於不顧,火爆的性子頓時便在體內炸開了鍋,可是礙於霍將軍的叮囑,他隻能貌似順從的起身,打開門後又不甘心地看向林岱莫,他深知霍家如今看似安寧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麽,可是他還是不願看到將軍拚死掙來的一寸一土,落入那個毒婦的手中,他不甘心!
……
“為什麽偏偏是位將軍,為什麽!”林岱莫緊咬住顫動的下頜,“哪怕他隻是為普通的農夫,我也可以欣然接受,他是我的爹,他給了我生命,雖然他並未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我不怪他。但是他是將軍,將軍啊!”
林岱莫失態的大喊出聲,陸夢箋突然明白他心中的那分失落,或許並非因地位懸殊,而是因他的自卑,他怕有朝一日站在夢寐以求的父親麵前時,卻不足夠優秀,他怕看到他的失望。
“可他終究還是與你血脈相親的父親……”陸夢箋胸口這些話幾乎脫口而出,可看著林岱莫痛苦的表情,心底的柔軟突然被觸動起來,她伸出手臂,將麵前的男子安靜擁在懷中。
劉媽胡伯等人並不知情,見林岱莫情緒低沉,陸夢箋也似心事重重,故而也不敢多問,小院之中安靜得如若無人。
林岱莫將自己關在房中整整一日,不吃不喝,急得陸夢箋端著飯碗將粥湯強行灌到他的嘴中,陸夢箋心疼地看著林岱莫,這個人雖說性子看似懦了一些,但終歸還是有血有肉的男子漢,走與不走,總還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遭遇過一次偷襲之後,胡伯對於院子的警戒提高許多。而白展堂自從霍青到來之後便始終不見蹤影,找遍了整個村子都沒見到人影,陸夢箋索性也放棄的尋找他的念頭,一心一意守在林岱莫身旁。
夜間,兩人相隔許久之後,再度重新睡在同一張床上。可林岱莫心情沉悶,對於此事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如常一般洗漱完畢便安然躺在床的外側。陸夢箋眼波如水的側躺在旁邊,仔細的看著自己名義上的夫君。
其實他前些日子的舉動,自己都看在眼中,心中也甚是感動,每天見到他,小心髒甚至都會不爭氣的猛跳兩下,可陸夢箋卻不肯承認自己的動心,仍想繼續考驗林岱莫,意圖獲得更多的感情。但是今天,她卻完全放下平日對他的些許傲嬌,隻希望用自己的溫暖,讓他不再難過。
陸夢箋往林岱莫身前靠過去,耳邊清楚地聽到對方的鼻息聲,卻也僅止於此,安靜的相偎而眠。
隻可惜,他們雖想就這樣一直安穩的過下去,但有的人卻不肯就此讓生活繼續安寧。
當陸夢箋被外麵的打鬥聲吵醒時,四合院已然被數十個黑衣人層層包圍。
院中,胡伯手執兩把銀閃閃的利劍奮力對敵,而白展堂不知何時也衝入了包圍圈中,與胡伯背靠背迎敵,隻見胡伯麵前三位黑衣人同時掌劍向前,直直衝胡伯麵前而來,三劍齊出,胡伯卻雙劍揮舞成一片,鐺鐺鐺幾聲,三位黑衣人已被破了陣勢半跪在旁側。
林岱莫因服了一劑安神藥,如今睡得正香。陸夢箋躡手躡腳下床,透過門縫恰看到這一幕,嚇得臉色花白,急忙忙退回床邊,推拉林岱莫不動,可門外的打鬥聲越發激烈,雖時都可能衝進門來。
陸夢箋索性將林岱莫一把拉下床,身子落在地上發出悶悶的聲音,林岱莫還來不及吭一聲,已被陸夢箋橫起一腿推到了床底下。
外麵不時傳來劍刃落地的聲音,想來胡伯與白展堂尚可抵擋一段時間,可是對方來勢洶洶,斷然不會輕易放棄,陸夢箋此刻心中發慌,腦袋則始終不停的思量,這場麵實在堪比動作片中的槍械大戰,隻不過那些隻會發生在鏡頭中的情景竟然真實地出現在自己麵前,自己早已沒了觀賞的興致。
若黑衣人破門而入,恐怕自己的下場唯有一死,陸夢箋越想越怕,剛想將自己藏到床底下,門已經被人一腳踢開,四五個黑衣蒙麵人進門,當即一把匕首架在陸夢箋的脖子上,而其餘幾人舉刀衝到床前,卻發覺床上空無一人。
“說,那個白麵小生現在在哪裏!”陸夢箋耳邊響起那人低沉的聲音,而脖子上的匕首則緊緊貼在了皮膚上,冰的人渾身直顫。
陸夢箋鬥著膽子,悄悄偏離開要害之處,刻意壓低了聲音道,“原來你們興師動眾是為了那人,早說不就好了!”
“快說,別耍花招,”黑衣人勒緊陸夢箋,而匕首則稍稍離開些許。
“他那麽貪生怕死的人,經過昨夜那一次驚嚇,一早就知道你們還會再來,所以趁著天黑早就跑到別處去了,怎麽還會留在這裏等你們再次來問候!”陸夢箋臉上哂笑,可心中卻直犯怵,若是這些人不信她的話,若是他們往床底下一看,恐怕自己想幫都不能保全院中之人的性命了。
於是索性賭著性命道,“我知道他躲在哪裏,你放了我,我領你們去找!”
黑衣人沉思片刻,示意一旁的人,“出去,問頭兒該如何處置。”
過了小會,黑衣人身影再度出現在門口,隻是此人卻不似方才走出報信之人,他身板挺直,款步走到陸夢箋身前,示意身後人拿開匕首,開口時彬彬有禮,“這位姑娘,聽說你知道那位公子的藏身之處,還請姑娘帶路,尋到人之後,在下保姑娘毫發無損。”
“既然這位,爺如此客氣,那本姑娘便帶你們去,隻是,你的手下必須撤離此地,而且不得傷害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陸夢箋微微含笑,但心底卻極是恐懼,她本就是在扯謊,若是露出一絲破綻,怕是便招來殺身之禍。
可是為了保全林岱莫,她不得不這般鼓惑對方,既上了賊床,便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陸夢箋見黑衣人點頭,於是強咬著牙齒,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