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忽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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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13-09-11

    離年關越來越近,要忙的事情也便越來越多,陸夢箋心裏合計合計,又特意找到趙鐵樹,講明了李老七的意思,結果小鴨姑頭一個跳出來叫嚷著,“去京都?!咱們這種小門小戶怎麽可能去得了京都!”

    陸夢箋一臉黑線,“大嬸子,那不過是京都,又不是什麽龍潭虎穴,不用這樣吧……”

    “那可是京都啊,聖上天子腳下,俺們這種小人物哪能去得了,林娘子,你為俺家二愣子著想,俺和他爹謝謝您,可是,二愣子這個樣子,動不動就犯病,要是半路又瘋起來,那可怎麽是好!”

    小鴨姑並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可是在這件事上任憑陸夢箋如何解釋,她就是不肯鬆口,而趙鐵樹一個人坐在旁邊,聽兩個女人就這事你一句我一句,終於忍不住吭了氣,“愣子這事,也怪我們,人家鳳丫頭家裏也是心疼自己閨女,要不是愣子他娘下手打人,人家也不能這樣。愣子變成這樣,隻能怪咱自己,孩他娘,就讓林娘子帶二愣子去治病吧,咱以後也老了,總不能就這樣看愣子一直瘋下去,林娘子,愣子這病,俺就拜托您了,俺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治好愣子的病,要是實在沒法,俺們也認了,林娘子,您這份好心,俺們實在是,愧對啊!”

    小鴨姑癟癟嘴,整個人卻像漏氣的皮球,氣勢嗖地一下便萎了下去,雖說在這個家,平時一直是小鴨姑拿大,可趙鐵樹一硬起來,卻是讓人大話都不敢說一句,所以這事也便定了下來,隻待過完了年,陸夢箋便領著二愣子一同進京都,去尋那傳說中的怪醫,為避免路上引起二愣子的瘋病,索性連鳳丫頭也一並帶過去,就算醫不好,好歹在路上也能多見見世麵。

    事情敲定下來,陸夢箋心裏突然有種莫名的興奮,倒不是因為能夠進京看看這個時代的都城,也不是因為能夠醫得二愣子的病,可莫名其妙她就是開心。這種情緒也漸漸感染了院中其他的人,置辦完年貨灑掃除塵裏裏外外清掃一通後,很快便到了除夕。

    一院子十來人全然將這個小四合院當成了自己的家,裏裏外外裝點得極為喜慶。而陸夢箋因是第一次感受這樣隆重的年味,心裏也喜慶的很,又想著即將到來的出行,更有些喜形於色,任由悠悠在白毅然的忽悠下一個接一個爆竹的亂扔著。

    大年初二一早,尤子期便乘著一頂小攆轎,興衝衝地來給師父拜年。自打過了臘月中,他便被父親一句話給斥回家中,忙裏忙外應酬著那些大家子弟,連偷閑出城的機會都沒有,這次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也不等小廝準備好車馬,便隨便拉了頂小轎一溜煙跑了過來,他在這個小院中呆了小一個月,雖說條件比尤府差了不知多少倍,可是這一個月卻比他從前那近二十年的生活都要開心許多,他貪戀在這裏的悠然,更留戀小院中毫無勾心鬥角的安寧生活,最重要的是,這裏還有一個人。

    將大大小小的禮包扔在門口,丟下幾個人在門口麵麵相覷,尤子期便大搖大擺地進了小院之中,陸夢箋因夜中貪杯,到現在還沒起來床,此刻被院子裏的響動吵醒,心裏一百個不樂意,可又擔心村裏的長輩來串門,反而顯得自己禮數不周,所以硬撐著下了床。

    她捧起一捧涼水潑在臉上,那昏沉沉的腦袋才稍稍清醒些許,這酒喝起來雖然綿綿,可是沒想到後勁竟這麽大,以後可再不能貪杯了。

    桌上擺著過年新買的胭脂,陸夢箋想了又想,用指尖挑了些許在手背上塗勻,才又慢慢地一圈圈暈在臉上。尤子期白等不得,不管不顧就衝了進去,結果看到這一幕立時愣在當場。

    在擦得鋥亮的銅鏡中,隻見凝白脂玉般的小臉上,微微透出一抹健康的紅暈,一雙眸子似點墨般投影在鏡中,又反射到尤子期的眼中。尤子期心裏一點一點酥麻起來,到最後,腿腳竟麻得微微顫抖。

    “咦,原來是你,”陸夢箋透過銅鏡看到門口那人,心裏那份焦灼也慢慢鬆緩下來,早知道是他,自己也沒必要這樣著急上火的忙著起床了,那暖暖的被窩,至今還對她戀戀不舍呢!

    陸夢箋懶懶的舒展著身體,站起身來,邊走邊衝著門口僵著的那人笑道,“現在才大年初二,尤府客人那麽多,你不好好在家待客,跑到這裏來幹嘛,要是尤老爺知道了,我可不給你求情!”

    “我,嗯,嘿嘿,就是想來看看你,”尤子期用力摩挲著發麻的雙臂,不自在的笑起來,口張了有張卻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隻看著陸夢箋傻傻笑著。

    “喲,來看就看唄,還帶那麽多禮,”陸夢箋根本沒注意到尤子期那古怪的表情,衝著門口瞅了瞅,隻見白毅然兩隻手各拎一隻箱子,身後方圓雙點還各抱著一件大大的包袱,心裏不由樂嗬起來,這富家公子就是富家公子,一出手就這麽闊綽。

    尤子期身體終於漸漸活泛開,唯恐方才的失態被陸夢箋察覺,於是刻意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斜斜依著門框,說道,“不過是些用不到的年貨,在家裏放著也是放著,想著師父可能用的著,就順路帶過來了!”

    “那就多謝徒兒好意了!”陸夢箋深知尤子期那二世祖的公子派頭,故而也不推辭,滿臉堆笑地衝到院中指揮著白毅然將那些箱子往廂房裏送。

    尤子期有些失落地看著陸夢箋,他站在她麵前的時候,也沒見她笑得這麽開心。

    整整一天,尤子期賴在小小四合院裏不肯走,村裏街坊大都隨媳婦去走娘家,來串門的自然無幾,尤子期肆無忌憚地霸占了胡伯的位置非要同胡伯比比棋藝,結果對弈兩局便連連退敗,胡伯悠悠然地看著尤子期,手裏拿著兩塊還沒捂熱的銀錁子,這位少爺可真是有錢沒處花,連下棋對弈都非要賭銀兩不行,胡伯自然沒隱藏自己的棋藝,將尤子期逼得無路可退,平白便得了兩大塊銀錁子,真是白撿的大便宜。

    不過尤子期的心思顯然不在下棋上,他邊摸著棋子,邊東拉西扯地打聽著陸夢箋的消息,可誰知胡伯的嘴好似鐵打的一般,怎麽撬都撬不出一星半點,連輸了兩局之後,隻覺索然無味,於是丟了棋子又去找悠悠。

    悠悠才到林家不多久,自然套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可是這個小家夥最近卻粘劉媽粘得極緊。過年買來的肉吃不掉還餘下許多,都被劉媽一塊塊剁了準備掛起來風幹,結果這些生肉便被悠悠盯上了。經過偷雞一事之後,悠悠也便長了記性,這次再不敢擅自偷吃,於是隻好粘在劉媽身邊,磨得劉媽受不住,隻得將肉煮熟了給他單獨開小灶。

    尤子期聞著味便尋到了悠悠,一雙眼睛也眼巴巴的盯著劉媽,趁人不備抓起一根雞腿便撕扯起來。悠悠看見不依不饒的非要搶過來,惹得劉媽頭疼不已,她知道悠悠喜歡聽人將故事,於是抓了悠悠按在小板凳上便隨口說起了那些聽說來的故事,尤子期也蹲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

    聽了好一會,尤子期抓住個空當假作無意地問道,“咦,我記得林公子走了許久,怎地過年也不回來?”

    此話一出,劉媽頓時語塞,她也極想念自家少爺,一時說不出話來。

    悠悠甕聲甕氣沒好氣的瞅了尤子期一眼,“娘姐姐很快就去找林哥哥了!”

    “悠悠,便瞎說,”劉媽緊張地點點悠悠,“姐姐隻是帶著二愣子去求醫,是去治病的!以後可不許亂講!”

    “爺爺講的,悠悠不亂,”悠悠一本正經,將最後一口肉塞進嘴裏,身影一閃就沒了人影,劉媽訕訕地笑著,“悠悠不懂事,瞎說呢!”

    尤子期也不言語,手裏拎著雞腿出了廚房。院子裏冷的凍頭皮,他連連轉了好幾圈,這才掀開門簾進了廳堂,陸夢箋正同前來串門的鄉鄰喝茶聊天,見尤子期進來也不意外。尤子期顧自坐了,直等到來人走光才定定的看著陸夢箋。

    “你是不是有話要說?”陸夢箋被他盯得心裏發慌,他正月初二一大早就來,實在是不合情理,而且還賴著不肯走,莫不是同尤老爺鬧矛盾了吧?

    “有事,嗯,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尤子期心裏閃了幾下,“老爺子嫌我在家不務正業,給我派了個差事,要我押送一批貨物到京都去。”

    “這是好事啊,”陸夢箋心裏笑得樂開了花,這樣一來這家夥就不能天天往這裏跑了,誒,京都,他是去京都?陸夢箋突然心念一轉,若有所思地問道,“這去京都,要走許多日吧?”

    “可不,從普蘭城到京都路途遠得很呢,而且路上還不時有山匪出沒,嘖嘖,”尤子期誇張的用茶水在桌上畫出一幅小小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