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金屋藏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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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中的氣氛隨著這句話,驟然變得沉默。

    “嗬嗬,這孩子,他高興傻了,瞎說呢!”李達尷尬的笑著,試圖打破僵局。

    “我沒瞎說,奶奶說過,娘嫌你沒出息所以才跑掉了,奶奶還說……”虎子梗著脖子,鼻子被酸的通紅。

    “你給我閉嘴!”李達像是被拔了尾毛的老虎,頓時炸了毛。

    陸夢箋嚇得將虎子往懷中拽,生怕李達惱羞成怒打了孩子。虎子也不知是委屈還是難過,眼淚吧嗒吧嗒成串的往下掉。

    “李大叔,咱們有話慢慢說,別動怒,再說他還是個孩子,說話不走心的,你別生氣,”尤子期刻意緩和著氣氛,可顯然這種情況下,無論講什麽,似乎都有些尷尬。

    陸夢箋摸著虎子的腦袋,突然想起藏在屏風後麵的那個人,救場又救急,總得找個點背的來烘托氣氛,那個人似乎正巧就有這種氣質。

    “虎子,姐姐有個好東西要送給你,你去這後麵找找看,”陸夢箋悄聲對虎子說完,將虎子推到身後的屏風處。

    尤子期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他連連咳嗽,端起茶杯來假裝喝水,結果失手將茶杯掉在了地上。

    “嗬嗬,沒事沒事,我來打掃一下就行,”尤子期起身,將李達按在原位坐好,不自然的邊笑邊往屏風後麵走。虎子聽到茶杯打破的聲音,恰好停在屏風拐角處,正往李達的方向張望。

    “虎子,你這是要去哪裏啊?”尤子期停在虎子身旁,半邊臉正好伸到屏風另一側,連連衝蕭乾使眼色,可屏風後的空間本來就小,蕭乾縱然想躲也根本沒有地方可躲。

    “姐姐說這後麵有好東西,讓我過去看看。”虎子實話實說,尤子期聽完,有些無語的看著陸夢箋,她這是什麽意思?她又不是不知道,屏風後麵隻是一張超小的單人床,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蕭乾無語加無奈的看著尤子期,很明顯人家已經發現了自己,若是自己再不出去,反倒像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虧心事……

    屏風後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趿拉鞋子的聲音,很快一個外衣稍顯淩亂的男子出現在眾人麵前,看到眾人表情明顯一愣,“哦,原來這裏有客人,那我再回去睡一會吧……”說完又長長地伸個懶腰,打著哈欠便轉身往回走。

    “蕭三爺,別睡了,再睡當心長出瞌睡蟲來。”陸夢箋說完,咯咯一笑,“我說掌櫃的你怎麽這麽緊張呢,原來是金屋藏嬌啊,別藏著掖著了,快拉出來讓我們大家看一眼啊!”

    尤子期丟給陸夢箋一記白眼,“就這破屋,藏垃圾還差不多!”

    “哈哈,原來掌櫃的一直把蕭三爺當成垃圾對待啊,掌櫃的,你眼神可真好!”陸夢箋哈哈大笑,惹得李達也跟著一同笑起來。

    “媽的,你才垃圾,你全家都是垃圾!”蕭乾憋不住從屏風後跑出來,本來說他是金屋藏嬌,好歹還算受用,可被尤子期一說,這話裏的味道就徹底變了。

    蕭乾甩著紅衣的長襟,修長手指點劃這尤子期,“你這個白眼狼,剛才可是本少爺救了你,要不你知道早早關了店門啊,要不是我,那些拿刀的早就衝進來了,你不謝老子反而還說老子是垃圾,你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我,我,我要跟你絕交!”

    本來蕭乾身材便生的極好,稱為妖嬈都不為過,尤其今日穿著一身大紅色長衫,越發襯得搖曳生姿,尤其當他一手叉腰一手點劃尤子期時,這種風姿韻味簡直絕了!陸夢箋作為女人都忍不住暗暗嫉妒。

    “絕交就絕交,你當我怕你呢!”尤子期連連擺手,根本連挽留的意思都沒有,這廝天天問陸夢箋什麽時候會再來,整天便琢磨著怎麽捉弄陸夢箋才好,關鍵是他還把自己當同盟,非要給他出謀劃策,若不是為了破壞他的計劃,尤子期才不願跟這個家夥同流合汙呢。

    蕭乾默默地看了尤子期一眼,咬牙切齒小聲道:“難道你就不怕我把你說的話告訴這個女人?”

    尤子期一愣,這話說的真是莫名其妙,他似乎從沒在他麵前提起過陸夢箋,有什麽好說的?

    可就是這一愣神的功夫,蕭乾陰陰的一笑,這家夥其實也沒有看起來的那樣精明嘛,一句話就把他給嚇住了。

    陸夢箋離得近,將蕭乾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她拍拍身旁空著的椅子,笑嗬嗬的招呼著蕭乾,“蕭三爺,看您那樣似是還沒睡醒吧,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不過既然大家遇到了,就在一起說說話好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李大叔,今兒街上竟然會有人持刀,真是太可怕了,若不是李大叔相救,恐怕我早就命喪黃泉了。”

    “李大叔,這位是蕭三爺,是對麵雲衣坊掌櫃的的親弟弟,”陸夢箋說完,蕭乾悄悄瞅她一眼,要不是因為他家裏的狗地位比他高那麽一點點,他才不會淪為三爺,他應該是堂堂的二爺才對!關鍵是此事被陸夢箋知道之後,她每次都邪惡的喊蕭乾為蕭三爺,讓他心中極度不爽。

    蕭乾熱情的向李達示禮問好,那做派簡直就是典型的謙謙公子溫潤如玉,可是隻有陸夢箋才知道,這姣好的皮囊之下,隱藏了一個多麽奇葩的靈魂。

    顯然蕭乾的出現將方才的不快徹底打破,虎子拿著塊牛皮糖安靜坐在一旁。

    李達猶豫片刻,終於決定談談方才虎子引出的話題。

    其實虎子的娘在虎子隻有兩歲的時候就離開了。那個時候,李達整日飲酒,無所事事,家中主要靠虎子的娘做些針線活來維持生計。後來有了虎子,虎子娘還是整日做針線活,月子期間硬生生把眼熬得昏花,看東西都不清楚。

    家中從此便斷了經濟來源,李達沒錢買酒,便自己想辦法去換酒喝,直到有一天,他把虎子娘祖傳的一隻玉扳指偷偷拿到當鋪換了錢。

    虎子娘像是瘋了一樣,非要李達把那扳指贖回來,可是李達簽的是死當,而且錢都已經花了,對於他們來說,想再贖回來根本就是比登天還難,虎子娘從此便像變了個人一樣,她帶著虎子去娘家住了兩個月。兩個月後,李達的小舅子將虎子送回來,並逼著李達寫了和離書,從此虎子娘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虎子坐在家徒四壁的家中大哭,李達這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麽,他開始四處找活幹,好不容易才被安排去搬運麵粉。家裏的條件才慢慢有了改善,可當他想再去接虎子娘回家時,虎子娘已經改嫁了,這件事給他的打擊,無異於當頭驚雷,打那之後,他整日努力做工,一個人既當爹又當媽,終於將虎子拉扯到現在。

    所以每當虎子提起娘時,他總忍不住會難過生氣……

    李達講完,看著尤子期,弱弱地問道:“掌櫃的,您知道我是這樣的人,您還打算留我在店中嗎?”

    尤子期眨巴眨巴眼,把頭轉向陸夢箋。

    “你現在還喝酒嗎?”陸夢箋心中為虎子娘的做法叫好,一方麵又可憐李達,他確實做錯了事,可是也已經得到了懲罰。

    “再也不喝了,”李達毫不猶豫的回答。

    “那你賭不賭博?”

    “不賭。除了今日,想給虎子嚐嚐葡萄,所以撲了一次。”

    “既然如此,我們為何要糾結於過去,你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李大叔了,我們相信你。”陸夢箋點點頭,轉頭看向虎子,有時候明明隻是父母的錯,最後懲罰卻會落在孩子身上,他們得不到應有的父愛母愛,還要時時承受著外界給他們的白眼和偏見。

    李達扭過頭去,悄悄用袖子抹抹眼角,這是第一次,在別人知曉真相的情況下,卻沒有以白眼相對,正因如此,他想更加努力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李大叔,我們都是凡人,是凡人就會有犯錯的時候,但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想每個人都不可能會一直做對的事,人無完人,但是假如我們能從錯誤中吸取經驗,並加以改正,那些過錯就不會妨礙我們成為一個好人,反而會成為促使我們前進的動力。更何況,你現在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模樣,經曆了那麽多,你沒有被挫折打倒,你就是我們心中的英雄。”陸夢箋動情的說完,李達被壓製許久的難過,終於崩潰,他轉過身,用袖子捂住眼睛,一個大男人哭得肩膀一聳一聳,像個孩子。

    尤子期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他有太多的話想對她說,可是他怕一朝又回到那段冷淡期,他以為兩人的關係就此決絕,可當看到她的笑臉,他還是忍住那些呼之欲出的念想,選擇了忘記不快,重新開始。

    送走李達父子,陸夢箋又在椅子上發了會呆,蕭乾左看右看,無聊之極,陸夢箋突然一下子湊到他的麵前,低聲問道:“妞兒,那會你的話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