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毒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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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孫太醫,眾人皆知他是太醫院的老泰鬥,雖然平素看似和藹可親,但卻極少敢有人上前攀附,不單是因為他醫術方麵令人仰止,更因為他曾經還有一段黑曆史,令聽者望而生畏。

    孫太醫同霍雙城自幼一起長大,後來霍雙城到邊疆征戰,孫太醫當時出師未久,於是請命成了隨軍醫生。兩人在戰場出生入死,後來有一次,霍雙城落入圈套遭敵人圍剿,孫太醫愣是不顧旁人阻撓,以毒氣硬硬闖出一條生路,也是從那次起,霍雙城身體遭到毒氣侵襲,雖及時得到了救治,但是體內髒腑損傷,身體狀況仍舊每況愈下。

    後來孫太醫進宮入了太醫院,霍雙城幾年後告病辭官,兩人之間的感情卻隨著時間越發深厚。

    “你都知道什麽?說來聽聽,”霍雙城靠著椅背微閉著眼睛。

    “還記不記得三年前,我派一個小太監來給你送藥,在沁心院門口遇見個小丫鬟。”孫太醫慢悠悠的說完,整理整理思緒。

    “那麽久遠的事情,我怎麽會記得,你說重點。”

    “你看你,還是那麽急,跟你說了多少次要平心靜氣!說到那小丫頭,後來我聽完小太監的描述後,心中突然想起了已逝的夫人。”

    “勤勤?”霍雙城直起身子,語氣詫異。

    “你聽我慢慢道來,後來我又悄悄派人調查過,可是卻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小丫鬟,”孫太醫說完,見霍雙城的臉色越來越差,心中也很是惋惜,他每次提到勤勤,總是難免傷心。有些人,即使是時間都無法抹去她在愛裏的印記。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提起,唉,轉眼勤勤已經走了那麽多年。”

    “不過上個月,我卻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女子,不得不說,從遠處看時,那女子真是同勤勤長得一模一樣,隻是比勤勤更加年輕,勤勤若是活到現在,也有四十歲了左右吧。”

    “勤勤嫁給我時,才十八歲,正是大好的年華,轉眼已經二十又一年,隻可惜我陪她的時間,連個零頭都不足。”霍雙城歎口氣,勤勤同他是典型的老夫少妻,從下定禮到成親,不知多少人引論紛紛,可勤勤卻對自己滿懷希望,隻是他帶給她的失望遠遠多於希望,每每想起,他總是滿心遺憾。

    “你是欠她的,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也該放下了。”孫太醫歎口氣,接著剛才的話題說到:“那次康少爺出征前,你哮喘正好發作,途徑康少爺的院子時,我看到一名女子在門口張望,所以就好奇多看了一眼。再後來到沁心院門口,竟然又看到這女子,正俯身在水缸前,我本想走過去一探究竟,可是視線被人擋了一下,再看時人影就消失了。後來我取來水,並未發現有毒藥的跡象,而且後來你的病情也所以也確實得以好轉,所以也未再深究。”

    “這麽重要的事,當時你怎麽沒說!”霍雙城怒目圓睜,差點跳起來。

    “若是告訴你,就你那性子會坐等著別人來害你?萬一打草驚蛇怎麽辦,所以我想在確保你的安全的前提下,再調查一番,等水落石出再告訴你,可是,整整一個月,這個女子卻像是失蹤了一般,再沒有出現過。”

    “你的意思是說,她可能往水缸中放了什麽東西?”

    霍雙城搖搖頭,若是有人蓄意要害他,他怎麽還有機會坐在這裏,又或者,是為了報複?

    “今日悠悠中毒,是早餐的原因,一則豆漿夾生,二來,油條中似乎放了其他的東西,所以才引起急性中毒,”孫太醫說完,納悶的托著下巴,按理說在霍府中,怎麽會有夾生的豆漿呢?

    “府中怎麽會有豆漿,勤勤最討厭豆漿,所以府中早就二十多年沒出現過豆漿了。”孫太醫話裏有話,霍雙城這才意識到,霍府中似乎已經有人開始蠢蠢欲動了。

    “孫老弟,你就直接說吧,你想到什麽了。”霍雙城直直地看著孫太醫,他們兩個在一起一輩子了,孫老頭的脾氣還是這樣彎彎繞繞,真難想象一個脾氣火爆一個九曲八繞,兩人是怎麽忍得了彼此的。

    “府中有不幹淨的人,從你中毒開始,我就已經開始留意你身邊的人,除了你那位二姨太,似乎還有另一個人暗地裏窺視著你,我懷疑此人跟勤勤有關。”孫太醫說完,霍雙城半晌沒有說話。

    “如果真的跟勤勤有關,我死也無憾了……”霍雙城幽幽說完,室內陷入一片寂靜。

    小院之中,春桃正賣力的刷洗著早上被悠悠弄髒的床單被褥,陸夢箋哄悠悠睡著後,來到院中,幫春桃搓洗衣物。

    春桃心事重重的敲打著床單,見陸夢箋伸手幫忙,變得越發煩躁。

    她咬著嘴唇,恨不得將床單敲出個大洞來,陸夢箋見她一反常態,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問道:“春桃,你怎麽了?”

    “沒、沒什麽。”春桃目光躲閃,臉上的表情越發不自然。

    “你是不是因為悠悠的事感到難過?沒關係的,悠悠現在已經好了,而且他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所以才會這樣,跟你沒有關係的,你不要把這事放在心上。”

    陸夢箋說完,春桃手中的木棒捶的越來越快,終於嘭的一下捶到自己手上,她捏著發紅的手指,終於別扭的抬起頭,躲閃著陸夢箋的目光,聲音輕的像是蚊子嗡嗡。

    春桃說:“其實,霍府中根本沒有油條和豆漿。”

    陸夢箋聽罷不語,目光如炬地緊緊盯著春桃,她本來以為春桃是因悠悠中毒而難過,沒想到這其中卻是另有洞天。

    “那你知不知道今天的早飯是怎麽回事!”

    春桃躲閃著陸夢箋的目光,厚厚的嘴唇有些哆嗦,她不知所措的站起來,將滿手的皂沫往身上抹。

    “你早就知道對不對?”陸夢箋終於忍不住衝她大聲嚷起來,看著春桃的樣子,顯然是知道些許內幕,可她竟然忍心看著悠悠中毒,也不願告訴她,枉費陸夢箋往日對春桃的一片真心!

    “我,昨晚去大廚房找我娘了……”春桃嚇得往後退兩步,雙手不自覺的纏上衣角,垂著腦袋說道,“但是我娘沒在,真的跟我沒關係,我就光偷偷溜進去偷雞腿吃來著,別的什麽也沒幹……”

    春桃身體開始顫抖,陸夢箋看見她的模樣,突然冷靜下來,這麽多天下來,她知道春桃是個憨厚老實人,以她的性子,確實做不來害人的勾當。

    “春桃,你別激動,坐下來,深呼吸,不要激動,不然又要犯病了……”陸夢箋扶春桃在板凳上坐下,等春桃安靜下來,才又看著她的眼問道:“你聽見什麽了,隻要你說出來,我一定不罰你。”

    於是,在春桃極為緩慢而無序的話語中,陸夢箋終於聽明白這豆漿油條的來曆。

    原來昨日大廚房中放過晚飯之後,各廚娘忙活完紛紛散去,春桃見陸夢箋和悠悠都不在院中,所以百無聊賴想去廚房找自己的老娘。可是找了一圈也沒看到娘的影子,正巧大廚房中空無一人,春桃看見架子上剩下的那盤大雞腿,耐不住饞蟲,偷偷摸過去,抓著一根雞腿便開始啃。

    可啃了沒兩口,門口進來兩個人,嚇得春桃立馬俯下身去,幸而二人並未發現春桃的存在,春桃抓著雞腿,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隻露出兩隻眼睛,仔細看著不遠處的兩人。其中一個人似乎拎了個木食盒,重重的放在灶台前,另一個人背對著春桃的方向,打開食盒看了一眼,問拎著木盒的那人,“你確定這種東西她會吃?”

    “你放心吧,她若是不吃,我就把我的姓倒著寫!再說了,就她那出身,能吃到這些就已經不錯了,先如今在府中吃慣了山珍海味,看著這個說不定還勾起往日的回憶,憶苦思甜呢!”

    “我不管用什麽方法,隻要讓她吃下去就行,給你這個,記得明早把這個撒進去,事成之後,你知道你會得到什麽!”

    拎食盒的人滿臉堆笑,連連點頭,兩人一同走出門去。春桃丟掉手中的雞腿,在門口張望一會,確定沒人後,忍不住好奇心,打開食盒看了一眼,不過是些炸的金黃的油條和臭烘烘的豆漿,這些東西都是外麵普通人的吃食,大廚房中根本就沒出現過,所以春桃也根本並未放在心上,趁著無人偷偷跑了出去。

    可沒想到的是,這豆漿和油條竟然就到了陸夢箋的院中,最糟糕的是還讓悠悠中毒了。所以春桃一直為此責怪自己,若不是自己大意,若不是自己早上偷懶,悠悠就不可能發生這種事……

    陸夢箋聽完,氣得滿臉通紅,恨不得立刻衝到大廚房去問個究竟。

    這顯然是有人故意下毒,他們口中的她顯然就是陸夢箋,可是遭殃的卻是悠悠!

    “你知不知道那兩個人是誰?”

    春桃搖搖頭,“不知道,以前從沒見過,不過其中一人聲音非常耳熟,以前似乎在大廚房呆過,但是時間太久,已經記不起來了。”

    而當時由於光線太暗,春桃並未看清那二人的樣貌,隻是隱約記得二人的輪廓。

    陸夢箋氣得在院中轉了一圈又一圈,終於慢慢冷靜下來,她進屋,取出悠悠拎來的食盒,食盒中還剩些許油條與豆漿。

    “春桃,你要記住,今天跟我說的話,無論誰問,你都不要對外人說,就算是你娘都不要說,記住沒有?”

    春桃點點頭,目送陸夢箋拎著食盒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