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為君消得人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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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風蕭蕭愁殺人,出亦愁,入亦愁。座中何人,誰不懷憂?令我白頭。胡地多飇風,樹木何修修。離家日趨遠,衣袋日趨緩。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陸夢箋輕聲讀完,雙手小心翼翼托起被打濕的信紙,信上那熟悉的筆跡,還有右下角的“莫”字,讓她莫名心安。

    “真的是康少爺寫來的信?”綠環終於忍不住打斷陸夢箋的思緒。

    “嗯。”陸夢箋點頭,臉上的幸福之色不揚自溢。

    “難道之前的信,都是……天呐,那些信被人偷走,不知會不會被人看到!”綠環的話也令陸夢箋的心提了起來,自從她搬來此處,信箋便沒有斷過,隻可惜之前的信,她都沒有看過,可是就算如此,為何她在將軍府時,卻連一封書信都沒有收到?

    “無妨,既然有人想看,那就拿去看,反正也不過幾句相思話兒罷了,怕隻怕有些人看了以後會氣得吐血呢!”陸夢箋口中雖這樣說,還是難免有些遺憾,畢竟這都是難得的情書,卻大飽了別人的眼福。

    “哦,說得也是,就是可惜了。三小姐,這信……”綠環指指被陸夢箋托在手中的信紙,紙上的字跡隨著水分的蒸發,漸漸變得模糊。

    “沒關係,晾一會就幹了。”陸夢箋又低頭看看,突然想到一句詩,恰應了這詩的景致。

    她微微一笑,將信紙小心平鋪在桌上,吩咐綠環,“你去取些明礬來,他既然這樣寫信,那我不妨便回他一句。”

    綠環不解,但見陸夢箋已挪步走到書桌前,於是也快步到廚房取來一小塊明礬。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欄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君消得人憔悴。”

    遙想當年,柳永的這首詞不知醉了多少人的心,今日被陸夢箋盜取稍稍修改,竟也有種深閨怨婦思君瘦的感覺。陸夢箋寫完,將信紙折起,塞到信封之中。

    “三小姐,你這是在寫信?”綠環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隻覺此信寫得實在神奇,在她眼中,這分明隻是一張白紙。

    “當然是寫信,要不然還能做什麽?”陸夢箋眯起眼睛,索性將明礬塞到綠環手中,“要是不敢相信,你就在這紙上寫兩個字,然後扔進水裏,看看是不是能看得到字跡。更新最快最穩定”

    綠環諾諾,“可是我不會寫字……”

    陸夢箋愕然,她默默接過綠環手中的明礬,在紙上寫下“綠環”二字,貼著水麵放下去。

    “你看,這是你的名字,很美呢,以後如果有機會,我教你寫字,以後等你嫁人了,也許還能給我寫信聊天呢。”陸夢箋不想承認,在古代社會中,女子能夠認字寫字,已經是種難得的奢侈,尤其像綠環這種根本沒有自由的奴婢,除了學習女紅,其他的更是連想都不敢想。

    綠環受**若驚,趕忙便要下跪,卻被陸夢箋一把拉起。

    “咱們已經出了將軍府,以後便不要再像在府裏那樣隨意下跪了,不是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咱們女子膝下就算沒有三兩,也總該有二兩黃金,以後若是沒有外人,就不要下跪了,記住沒有?”

    “可是三小姐……”

    “沒有可是,這是命令,以後你若是想跟著我學寫字,就要把今天的話都記住,回去跟青蓮他們也說說,在這個宅子裏,大家沒必要還拘著將軍府的禮儀,還有,你再問問大夥兒,若是哪個也想學寫字,就跟你一並來學著。”陸夢箋還沒說完,綠環的鼻頭已經泛起了紅色。

    “多謝三小姐,奴婢能夠服侍三小姐,真的是三生有幸!”綠環說完,陸夢箋不由扶額,她最怕被人謝來謝去,仿佛自己做了多大的善事般。

    本來陸夢箋被禁錮在這個宅子,整日除了畫圖紙看雜書,其餘時間實在閑的難受,若能有機會教這些下人寫字,反倒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機會,最重要的是,借著這個機會,她還可以拉攏下這些下人的心思,當初胡總管送人來時,可是有不少人都盯著虎視眈眈呢,這些人中不定還藏著哪個人派來的密探,這次若能化為己用最好,即使不能化為己用,至少可以透析某些人的小心思。

    “好了,感謝的話,咱們留著以後再說,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每日來送信的那個小廝是誰,我怎麽感覺從沒見過他的樣子?”陸夢箋將信口封好,卻突然想起,這信根本就沒有地方可寄!

    聽完陸夢箋的話,綠環也露出絲迷茫,“說來也是,那個小廝我好像隻在他送信時見過,但平時咱們宅子裏,好像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你也發現了!”陸夢箋眉頭又緊緊皺起來,這個謎一樣的男子,總是在放下信後,一轉眼就會消失無蹤,就連他的到來也是鬼魅一般神秘難測。自從兩日前,陸夢箋發現這個現象,她就一直關注著送信小廝的動靜,可是連一絲線索都沒有發現。

    “會不會昨晚偷信的也是他!”綠環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卻不知從何說起,似乎從來到這大宅子的第一天起,就已經隱約透著些不平常。

    “這件事不好說,不過等明日他再來送信時,我們可以讓他把這封信帶過去。”陸夢箋揚揚手中的信,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對於丟失的信,陸夢箋沒有過多計較,若是計較起來,隻怕她沒有看到的信遠遠不止這些,可是她能夠看到這一封,已經足夠。

    還有不過一周的時間,林岱莫就會回京了,屆時,縱有千言萬語,都可以細細道來,畢竟來日方長。

    陸夢箋看著綠環歡天喜地的離去,想到正在返程途中的林岱莫,突然有些歡喜。

    縱然他們之間還隔著一個秦洛芙又如何,相愛的人終究還會在一起,而不愛的人不過是牆上的一抹蚊子血。

    猶豫了這些日子,陸夢箋終於決定,她再也不要離開林岱莫,縱然千難萬險,吾往矣。

    陸夢箋想要跟林岱莫在一起,即使已經不能成為他唯一的妻子,即使這同她當初對愛的幻想相別千裏,可是誰讓她偏偏遇到了這樣的愛情,誰讓她偏偏遇到了他!

    最初的相互厭棄,到後來相扶相持走過困境,再到之後生活漸漸改善,他們終於有機會坐在一起飲酒談心,那絲愛意,似乎就在這默默的陪伴中滋生,繁衍,慢慢成長。

    若不是後來的分別,若不是那一連串變故,或許陸夢箋就這樣同林岱莫在那個安靜的小村莊靜度此生了。

    那時的陸夢箋,不懂愛不愛,但是身邊有一個人陪伴,便會覺得幸福,那時的她還不知道,她的白馬王子,便是那個時時臭臉的冷麵人。

    而人們總是如此,隻有經過分離,才知道愛的艱難與深刻……

    多日的臥**,讓吳岩不勝煩惱。

    七歲八歲狗也嫌,吳岩正處於好動的年齡,可如今,他唯一能動的,隻有自己的雙臂和手指,這種日子,甚至比給他上邢還要難受。

    “喂,你怎麽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悠悠將院子再次鬧得人仰馬翻後,一溜煙躲進吳岩的房間,見吳岩又皺著眉頭,忍不住伸出手撫平吳岩的眉毛。

    “讓你躺在這裏幾天試試,你肯定比我還要犯愁!”

    “我沒躺過,不過我娘說過,不管心裏有多麽難過,都要打起精神來,要不老天爺看見也會變得不開心的。”悠悠說完,兩手指按在吳岩嘴角,擴出一個完美的弧度,“你看,你笑起來多好看,比我娘都好看。不行,你怎麽能比我娘還好看呢,那可不行!”

    悠悠念念叨叨下了**,四下打開抽屜。

    “你要幹嘛!”吳岩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心中頓時升起種不祥的預感。

    “當然是找剪刀,誰讓你比我娘好看的,我得把你弄得難看點才行。我娘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

    “你不會是要劃花這個家夥的小臉,嘖嘖,悠悠,我說你二你還不信!”霍景普背著手從門外走進來,眼睛又落在吳岩那張漂亮的小臉上。

    悠悠停下手中的動作,瞪著大眼睛,“那又怎麽了,隻有我娘才能這麽好看,其他的人據對不能比我娘好看!”

    “嘖嘖,真想不到,三姐竟然有這麽衷心的小狗腿,我問你,比你娘好看的人多了,那你難道還每見到一個都劃一個?”霍景普說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悠悠猶豫著點點頭。

    “你啊,真是傻得可愛!哎,兩個小家夥,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三姐準備給咱們宅子裏的下人授課,要教他們寫字呢!”

    “寫字?”

    “我娘教他們寫字?”

    吳岩與悠悠驚訝的表情,顯然在霍景普的想象之中,不過他剛聽到這消息時,也大大的吃了一驚,更何況這兩個小人。

    “我、我能不能去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