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來到警衛班駐地，看見顧豔梅住的茅草屋仍然露出了燈光，走近窗口，裏麵說話一下子吸引了他。 vw翠菊道：小姐，今天會的演戲太好看了，這麽多女兵唱歌跳舞，和男人一起舞刀弄槍的，你說她們真的也會打鬼子嗎顧豔梅道：那不是演戲，是藝表演，女兵很少打仗的，她們隻是表演。翠菊道：我看那個拉琴的女兵真好看，別人都是放了腿豎了拉琴，她卻是放了肩，拉的聲音真好聽，我都被她迷住了。過了會兒，顧豔梅道：你又搞錯了，這不是二胡，是西洋人的樂器，名稱是小提琴，隻有海南京一些大城市的人才經常看見的。翠菊道：原來這樣，我猜她肯定是海人，看見她我想到了你，你們兩人很像的。又過了會兒，顧豔梅問：你看，我和她有什麽不同，她我好看嗎翠菊道：她怎麽能和小姐，她隻是一個演戲的，小姐是我們江都城的大家閨秀，誰都知道你最富有了。顧豔梅歎口氣道：我隻是問你誰更好看，誰又問你哪一個有錢了，你這麽說看來她是我好看了。翠菊急忙道：沒有，沒有，你是我們江都城最美的女人了，她雖然好看，你終究是差了一點。顧豔梅嗬嗬笑起來：翠菊，你真會說話，會討我喜歡，你給我想個法子，我昨天晚去茅房解手，把我嚇死了。翠菊道：怎麽啦顧豔梅道：我們這裏也沒有一個便桶，昨天晚我去茅房的時候，麵稻草瑟瑟亂響，鑽出來一個大老鼠，我趕緊起身，又踩了糞缸邊一隻蛤蟆，嚇得我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翠菊道：唉小姐也真難為你了，原先我們家多麽好，小鬼子害得你受苦，我這去房東那裏，給你討要一個來。顧豔梅連忙阻止：不行的，你看人家也是窮苦人家，不會有多餘的便桶，明天我們去街，想辦法買一個好點的。翠菊答應了，又為主人著想：小姐，這也不是一個辦法，你看我們吃的，長期下去怎麽辦呢顧豔梅道：這沒有什麽，時間長了會習慣的，你看人家那個拉琴的，肯定也是有化的出身，她能在這裏生活，我為什麽不能呢陳然忍不住唏噓，蘇北農民極為困苦，家庭根本沒有什麽廁所，隻是屋角落挖一個深坑，埋入一隻土缸，露出麵一小半截半截，麵搭一個茅棚，不論刮風下雨，男女蹲在缸沿方便，到了夏天茅棚裏臭氣熏天，蚊蠅嗡嗡，糞缸裏爬滿了蛆蟲，有些蛆蟲甚至爬缸壁，掉落地。想到顧豔梅當時驚慌失措的模樣，可以想象多麽害怕，陳然作了決定，必須盡快把顧豔梅安置好。

    陳然第二天早晨起來，巡視駐地回來，顧豔梅翠菊來了連部，學戰士們模樣，向他舉手敬禮。瞧她們暖綿綿的姿勢，陳然隻能苦笑。告訴顧豔梅：我想了很久，總得要安排你一個去處，你仔細考慮考慮，想去哪裏。

    顧豔梅又驚慌起來：我和你不會分開的，你在哪裏我哪裏，我哪裏也不會去的。陳然又要解釋，跑進來一個戰士，慌張道：陳連長，我是軍區醫院的衛兵，羅院長讓我來請你，醫院出了大事，讓你趕快過去。

    陳然急匆匆來到軍區醫院，走進羅院長辦公室，羅院長站起來告訴他：你搶救的那個日軍女俘虜我們給她醫治了，可是她一直要自殺，剛才又撕掉了繃帶，搶過護士的剪子割自己的靜脈。陳然道：那是你們醫院的事情，叫我來又有什麽用呢羅院長道：你知道的，我們醫院沒有人會說日語，前天請求軍區派懂日語的人來過，她也不配合，隻是問過一句：你們把救我的人弄哪裏去了，他是怎麽被你們俘虜的，你們為什麽逼他給你們工作我猜她對你有幾分好感，你又會說日語，隻能把你請來了。

    陳然隨羅院長來到病房，那個女俘虜已經被護士按住，正在包紮，可是她竭力掙紮，看來即便包紮好了，也是會被她扯掉的。

    陳然一聲大喝：八嘎，你犯了滔天大罪，不思悔改，仍然想與日本法西斯一起陪葬嗎

    女俘虜抬起頭來，驚愕地看著陳然，慌亂道：你，伊雄君，你怎麽成了他們的人陳然怒斥：我根本不是你們的人，我的未婚妻被你們平白無故殺死，我的母親被你們飛機炸死，我恨透了日本法西斯，我們救你是人道主義，我們民族是仁慈和平的民族，哪裏像你，到了這種地步仍然這麽猖狂。女俘虜被他罵呆了，睜了一雙眼睛怔怔地看他。

    這時候護士已經停止了包紮，陳然看見她胸脯很大，右麵傷口醒目紅紫，如果傷口感染肯定沒救了。陳然拿過藥水棉花擦洗傷口，接著包紮，直至一切完畢，讓她躺了床。女俘虜倒也怪了，任憑他處置，沒有再反抗。陳然道：你這樣對了，告訴你我們新四軍是優待俘虜的，你的傷口非常嚴重，如果不及時治療一定會死的，我那天搶救你因為這個緣故，傷好以後你如果想回去，我們放行，如果想工作，我們有反戰同盟。

    這期間陳然與女鬼子說話全部說日語，護士門也聽不懂，看他把女俘虜罵得一愣一愣的，最後乖乖聽話，都嘖嘖稱。陳然見女鬼子已經平靜下來，想走又怕再出現反複，決定再告誡她幾句。

    陳然讓其他人出去，開始和顏悅色，詢問：你叫什麽名字，你為什麽不想活了，告訴我。女俘虜遲疑一下道：我是洋佑美花子，對你親人不幸我非常羞恥，我看見他們殺害老百姓我也非常反感的，曾經阻止過，隻是沒有用的。陳然道：美花子，你沒有回答我問題。美花子眼眶溢出眼淚，道：我母親死了，是我哥哥噩耗，他是海軍，飛機著艦的時候摔入大海，母親收到戰沒者通知精神錯亂跳海死了，我也精神崩潰了。陳然哼聲：惡毒的政府，為了奴役其他民族害死了多少人，可是你這麽年輕，何必你來承擔惡果，人類社會不會永遠這樣，應該活下去，為自己活。美花子被徹底震撼，麵容出現了信任目光。

    陳然打算走了，告訴她自己姓名，美花子掙紮從床起來，給陳然行禮。牽動傷口，一聲嚶嚀摔倒，陳然一伸胳膊抱住。美花子伏在陳然肩膀喘氣，斷斷續續道：陳然君，謝，謝謝你救了我，又，給我活下去勇氣，我想稱呼你一聲哥哥，可以嗎

    陳然是豪爽脾氣，知道她失去了哥哥，心裏氣苦絕望，也沒有多想，多了個異國妹子也不是什麽壞事，用日本話稱呼了一聲：妹子。美花子激動得抱住他大哭。

    陳然剛剛回到連部，又來了司令員身邊的通訊員，告訴他：陳連長，司令員請你快點去軍部。陳然隨通訊員去往軍部駐地，剛剛走近辦公室，聽到了裏麵傳來了笑聲。

    陳然向司令員敬禮，一看曲部長顧豔梅翠菊全部在裏麵。顧豔梅笑盈盈從凳子站起來：陳然，你走以後曲部長來了，我們聊話起來，我這才知道你隻是收留我，並不是新四軍正式編製，如果我們長期相處一起，我應該參加新四軍，所以我要求曲部長帶我來這裏了。司令員非常親切有趣的，詢問了我情況，已經正式批準我參加新四軍了。陳然立刻腦袋發暈，顧豔梅又道：司令員說我有化，受過高等教育，熟悉英，是部隊難得人才，詢問我想去拂曉報作編輯還是願意留在軍部作書。我問過司令員了，加強連平時和哪一個單位更接近，司令員說你們是直屬軍部的，當然軍部和你們更接近，所以我要求來軍部了。陳然頓時心裏叫苦：姑奶奶，趙紅雁在軍部，我這妹子找我麻煩了。嘴提醒：你可想好了，部隊生活非常艱苦的。差一點說出：軍區廁所和老百姓家差不多。顧豔梅道：我不怕的，你能堅持我也一定能堅持，再說我會有辦法克服的。司令員笑嗬嗬道：陳然，你這位同學才貌雙全，可是部隊非常需要的進步青年哦我們吸收她加入新四軍，你不會反對吧陳然還能說什麽呢他徹底認輸了。

    三人出了軍區司令部，顧豔梅高興得喜笑顏開，挽住陳然胳膊央求：我想去街買點東西，你陪陪我去趙紅雁正巧經過，遠遠看見，驚得目瞪口呆。

    陳然詢問：部隊都有配發的，你又需要什麽了顧豔梅扭捏道：你知道的，我們女人許多地方不方便的，我想買點換穿的衣服，穿裏麵的，還有一些日常用品，我想這些物品不麻煩部隊了。陳然立刻明白了，她的生活習慣，部隊的粗陋物品自然不和口味。

    他們來到了縣城最熱鬧的城關大街，這裏是軍部所在地，經曆反掃蕩勝利，民主政府妥善管理，市麵已經以往繁榮多了。

    走在大街，看見一家標有軒和記的百貨商行門麵很大，看來也是當地最好的了，顧豔梅挽了陳然進去。來到櫃台前顧豔梅和翠菊仔細挑選，這裏瞧瞧，那裏看看，招呼夥計拿了牙膏牙刷毛巾，內衣內褲襪子，護膚的，驅蚊的，越來越多。陳然責怪買了太多了，顧豔梅道：好些東西缺乏精致，否則多買一點的。說完又讓夥計給陳然也拿了許多，另加幾條香煙。陳然道：我不抽煙的。顧豔梅道：魯連長司令員他們抽的，你替我送給他們，說我們倆謝謝他們的。又看見有派克金筆展示，顧豔梅當即要了兩指，笑盈盈告訴陳然，：一支給你，一支我工作很需要的。陳然哇塞：這麽好的工作用筆，全軍區她算第一個。臨近結賬，陳然忐忑：自己身帶的錢肯定不夠，她劫難出走，也不會有錢，有心讓她減去一些，又不知怎麽開口。顧豔梅看出他為難，貼近耳朵吩咐：我得和店家討價還價了，你先躲一邊去，省得你不好意思。吩咐夥計：把你們掌櫃的叫來，我有話說。陳然趕快出去，女人討價還價，男人在一旁最不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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