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戲因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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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裏好似又聽到咚咚的心跳。又是赤足奔過青石鋪成的街道轉角時撞進一個人懷裏,撲鼻的青竹香,這一次頭都不用再抬,除了墨隔玉別無他人。

    環念音睜開眼,天已微明。

    幾日來,總是在這樣咚咚咚的心跳聲中醒來,除了撞進人墨隔玉懷裏,那日午後他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也老在夢裏晃。

    睜眼看著帳頂,縱有安神香自香爐嫋嫋飄出漫進帳內吸進五髒六腑卻也再尋不到睡意。

    那日無奈之下騙了墨笛夕令環念音至今還自責不已,這幾日都沒臉去笛音殿了,遠遠見到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導致這一情形究根溯源的罪魁禍首墨隔玉倒是顯得一派悠閑自在。時不時造訪這皎月殿,不是逼著環念音陪著下棋就是迫著環念音同他用膳,理由借口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不然環念音也不會如此乖乖屈從就範。

    幾日前的下午,墨隔玉在皎月殿院中瞧著環念音躺在公孫樹底下的竹榻上滿滿一副見都不想見自己的樣子了然一笑。差了扶木搬來棋桌棋凳放在環念音身旁,又擺好棋,抬手捏了枚黑子落下,偏頭對閉眼假寐的環念音道:“夕兒院中那株獨步紅剛發的新芽我去看過了”。

    墨隔玉這一聲落,環念音忽的睜開眼,頓了頓,狠狠眨了兩下又閉上。

    “你說,我要是告訴夕兒她一心引以為樣的念音姐姐……”墨隔玉看著又閉上眼的環念音隻將話說了一半。

    環念音深深吐了口氣,翻身坐起,“墨隔玉,說,你想如何?”

    轉過頭看著棋盤的墨隔玉並不答話隻對著環念音做了個請的手勢。

    俗話說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看著墨隔玉如今小人得誌的表情,想起墨笛夕那張笑容明媚的臉,環念音此時此刻確實怒了些,膽子自然也大了些。蹭的站起來,抬手砰地一聲拍在棋盤上,“墨隔玉,你能再卑鄙、無恥、不要臉些麽?”

    見此,墨隔玉一臉的不慍不怒,好脾氣盡顯無遺。請環念音入座對弈的手勢不變,開口淡淡的說道:“你若是贏了我那你要我如何我便如何,至於你說的卑鄙、無恥、不要臉也自是有多遠滾多遠再不出現在你麵前”,末了,抬頭看著環念音的眼,“如何?”

    “是連卑鄙、無恥、不要臉帶你一起滾麽?”說著怒氣衝衝一屁股坐在墨隔玉對麵抬手拈了顆白子落下。

    墨隔玉眼裏閃過一絲落寞嘴角卻扯出一抹笑,“在你贏了我之前,我是不會將那嫩芽一事說與笛夕的”,玉指輕動拈了顆黑子落下。

    環念音一心想贏了墨隔玉,招招殺得不留餘地;墨隔玉為了不讓環念音贏他,步步擋得滴水不漏。這一殺一擋一整個下午倒弄出和棋無數,一直到日頭偏西又沉落天邊兩人方意猶未盡的各自散去。

    第二日早膳剛過墨隔玉就攜棋盤棋子而來,而後就是午膳都賴在這皎月殿了。但凡環念音對他此種行為麵露不滿他便對著門外扶木吩咐去笛音殿瞧瞧將夕兒叫來一起用膳……

    四五日下來,什麽千水局、漫沙棋、脫雲陣等等的古老棋局都被他們一一破了個遍卻還不見分出勝負。

    也或許是墨隔玉故意讓著環念音使每局棋都剛好打成平手呢!不想連卑鄙、無恥、不要臉帶自己一起滾,也不想贏了環念音從而更使她厭煩。

    相處的這幾日,環念音有時也會想,其實兩人不吵不鬧不牽扯曾經就這樣挺好,隻是……每每想到此間便多了些許無聲的歎息。

    有晨光灑進院子,天已大亮。環念音起身梳洗罷,落央剛出去準備早膳,墨隔玉就踱步進來毫不客氣的在桌旁坐下滿滿一副要與環念音一同用早膳的架勢。

    環念音對此已經見慣不怪,自鏡前起身剛轉向墨隔玉那邊正要抬腳走過去,就見院裏一抹青色的身影蹦蹦跳跳而來。

    心下一驚,迅速上下左右環顧一番。這下好了,這屋子上下前後左右通闊得基本上是一覽無餘,除了那床下桌底倒還隱秘,隻是若鑽進去也太不符合身份了些。

    眼睜睜瞧著就要到屋門口的身影,環念音苦了臉。

    墨隔玉自然也看到院裏走來的墨笛夕,偏頭將環念音這番變化分毫不漏的看在眼裏,嘴角露出笑意,溫潤的話語吐出,“總是躲著,好像不應該是你環念音會做的事兒”。

    這話聽來有理,確實不能老避著不見。這也好幾天了,笛夕那株獨步紅的嫩芽想來也已經恢複如初了,也該是坦白的時候了。

    還不都是這個人,抬頭瞪過去,冷冷的說:“謝謝了解”。

    話落,墨笛夕已經蹦?到門口,扶著門框斂了一臉笑意對著環念音輕聲哼氣,“念音姐姐真壞,大騙子”,說完還毫不吝嗇的朝環念音扔了個鬼臉,跳進屋挨著墨隔玉坐下。

    環念音愣直了眼,不是自己要坦白的麽,聽這口氣,怎麽,已經先知道了?難道,是墨隔玉?

    狐疑的看了墨隔玉一眼,走過去對著墨笛夕那方坐下,“笛夕你,已經都知道了”,語氣帶了些不確信。

    墨笛夕看著她點點頭,“恩,是爹爹告訴我的,他說那小嫩芽是被施術染了一道色,時間一到自然就褪了”頓了頓,笑得有些狡黠道:“念音姐姐,你說,是不是你呀?”

    環念音被墨笛夕那副笑顏晃了一晃,一臉不好意思兼愧色的開口,“笛夕額,我不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環念音話未說完墨笛夕便打斷道,雙手抱住身旁墨隔玉的胳膊揚臉笑著看他道:“是吧,哥哥?”

    墨隔玉臉色忽的變得有些不好。

    環念音緊了麵部表情,果然,果然有你墨隔玉的份。

    墨笛夕倚著墨隔玉胳膊,看了眼環念音又看了眼墨隔玉,察覺到氣氛不對鬆開手直了身子道:“念音姐姐,哥哥說,你之所以會攔著我不讓我去找他是因為,因為……”頓了頓,偏頭看了眼墨隔玉,見他麵無表情才又接著道:“哥哥說是你不好意思見他。因為念音姐姐你向來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湧泉之恩當舍命相報。哥哥對你有的是舍命之恩你又一時沒想好怎麽報答他,所以那日就……”

    所以那日就擋了你不讓你去叫他?環念音將墨笛夕的話在心底補全。

    墨笛夕倒豆子般說完,環念音聽了個清楚明白。如此看來,你墨隔玉既能胡扯這番那必定早知道笛夕已經知道那獨步紅嫩芽被施術一事了,如此還厚顏無恥的拿這事來威脅自己!

    想到此,環念音一副你倒是解釋解釋的表情看向墨隔玉。

    墨隔玉的表情有些無辜,看著環念音目光幽幽的道:“爹爹是在你我開始對弈的第二日晚間才同夕兒說的這個,你好好想想,自那之後我可是再沒拿這個理由威脅過你,是你自己理解成那樣就自認的”。

    環念音凝神想了想,後來沒有這樣威脅過嗎?好像確實是沒有,竟真是自己自認的!

    抬眼又狠狠瞪向墨隔玉,不管怎麽說,你墨隔玉威脅、胡扯就是不對。

    受了環念音這一記很是責怪的眼光,墨隔玉麵上很是平靜,轉了頭不緩不慢的開口,“環念音,你瞪人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

    原本倚著墨隔玉坐的墨笛夕待聽完他這番話後直起身,一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墨隔玉道:“念音姐姐離開笛音殿的第二日早上哥哥也看過那株嫩芽,不是說是被曬得久了才那樣的麽?怎麽現在又這樣說……原來哥哥你也知道那是念音姐姐做的不告訴夕兒還來這皎月殿威脅念音姐姐。哥哥怎麽能這樣呢?”

    墨笛夕說完,墨隔玉皺了眉,唇動了動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低了頭。

    見此,環念音有些忍不住的想幸災樂禍的推波助瀾一番,雖然這樣的推波助瀾有些不道德,但好像也無傷大雅哈!

    環念音,嘴角忽的扯出一抹笑轉臉對著墨笛夕說:“笛夕呐,你可能不知道,那個‘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湧泉之恩當舍命相報’後麵還有兩句話,說的是舍命之恩無以為報,無以為報便可不報”頓了頓,看了看墨隔玉低著的臉接著道:“你說你哥哥他怎麽老這樣騙人呢”。

    聞言,墨笛夕更是委屈了,眨巴著雙眼看墨隔玉。

    墨隔玉低著頭聽完環念音這番話也不見抬起頭,隻道:“你倒是很麵不改色心不跳”。

    話落,隻見環念音左手碰了碰發髻,右手撫了撫裙褶,看著院內的一地晨光道:“過獎,過獎”。

    墨隔玉終於抬頭,看了環念音一眼,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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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話:我怎麽那麽喜歡把故事從早晨寫起!?不好不好,這習慣得改。

    另:明天要去玩,周一回來。我說我沒放過孔明燈,被那幾個瘋姑娘組團嘲笑了一番,好吧,此行就去放一個。

    暫更兩天應該是不要緊的哈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