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c闌一行人在念音閣逗留到將近子時方散去。

    將念音閣主屋收拾幹淨後，雪輕雨疏便也下去歇著了。環念音熄了屋內的燈，和衣在床上躺了會兒，又起身推開朝院的這方窗戶，站在窗前看一院的白玉蘭花。

    星河入夜明，月下花影移。

    環念音這一站便是近半個時辰。又一陣涼颼颼的夜風吹過，驚醒了棲在樹枝夜鳥，撲棱棱扇著翅膀飛出念音閣。

    望著西邊就要消失在地平線上的彎月，環念音回身往櫃子裏拿出個竹籃子，又走回到窗前捏了個訣，身形一晃，消失於窗下。

    九環山的東麵，靠近深淵的那處，有方風水寶地，是為九環門曆代仙逝之人的長眠之地。

    環念音飄身落在此間，西天的那彎月已然沒入地平線，現下看著這大大小小的墳塚，在暗夜裏，不免有些詭異。

    先後彎彎繞繞的走了會兒，環念音在一座墳塚前停下，放下手中的竹籃，蹲下身。籃中裝的是專用於祭拜亡靈的紙錢。

    墓前很幹淨，無甚枯草雜葉，墓碑上刻著九環門第九代門主之妻連秋清之墓幾個字。環念音自籃中翻出火石點燃火，將籃中的紙錢一份接一份盡數燒盡後，抱膝坐在墓碑前，看著那石碑，喃喃道：“娘親，音兒，又來看你了”。

    隻一句，之後便久久的沉默著不再說話。已經被燒盡的黑乎乎紙錢被夜風一吹，有的飄向空中，有的貼著地麵往別處滾去。

    身後突然有了動靜，環念音警惕的回身道：“誰？”

    “小丫頭，是我”。剛落身站定的環?c闌說著，便邁出步子走了過來。

    “哥哥，你怎的會來？”環念音看著環修闌的身影，疑惑的問。

    “喏”，環?c闌給環念音遞了個長盒子，“這是給你的生辰禮，今日忙了一日，倒忘記給你拿了，剛剛想起來便去了念音閣給你送，怎知去了隻見窗戶打開著，房內卻空無一人，想著你定是又來了這兒，所以就尋了過來”。

    環念音回頭看看墓碑，又對環?c闌道：“哥哥，若是娘親知道你對我這樣的好，定會很高興的呢，嘿嘿”。

    繼而又道：“哥哥你今年給我送的是什麽？”說著，環念音將盒子打開，怎奈夜幕太黑，看不清楚，隻能大概的看出是幾個類似於人的形狀的小東西。

    環?c闌走了過來，在環念音身旁坐下，又給她燃起個火折子。這下環念音能看清楚了，“陶瓷小人？哥哥，這些都是你做的麽？還都是仿著我的樣子做出來的誒！”

    “恩，喜歡吧！”環?c闌滅了火折子又道：“就知道你會喜歡，怎麽樣，比起環解的那幅畫，還是哥哥的好，是吧！”

    “恩，都好”！環念音一手惦著一個，美滋滋的道。

    環?c闌看看她，也笑了笑。須臾，似是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小丫頭，你最近，可是有心事？”

    “恩，有！”環念音一邊將那些個陶瓷小人收進盒中，一邊答著，“可是哥哥，我不想說”。

    環?c闌又看了她一眼，輕輕點了點頭，也沒再追著問。轉頭看了看墓碑，又道：“小丫頭，這些年來，每年的這一天，隻要你在閣中，便會來這裏，風雨無阻，雷打不動”！

    “是呀！”環念音抬頭望著遠處，歎了一聲，“娘親是為了生下我，才致使舊傷複發治而不得離的世，我的生辰日便是娘親的受難日，自是要來看看的”。

    環念音說著，環?c闌靜靜的聽著，也不插話。

    環念音停了停，又接著說道：“從前的時候，我對娘親一詞並無甚概念，有沒有娘親對我來說也不大重要，總覺得隻要有了哥哥們、爹爹便是最好的。可是後來，下了山，看到坊間那些孩子……突然就覺得有娘親真好，再後來便會在難過了或者遇到什麽事情不知道要怎麽辦的時候，就來這裏陪著娘親靜靜的坐著，一直坐著，坐著坐著便總會覺著心安了許多。總能相信隻要等天亮了，日頭升起來了，一切便會好起來”。

    環?c闌聽著，動了動唇，又沒說什麽，等著環念音接著說下去。

    突然，環念音說道：“哥哥，活著呐，真好！你說，這江湖我還有好多地兒沒去呢，還沒玩夠，還沒鬧夠，還見著哥哥給我找來嫂嫂呢……”說著說著，頭埋在膝蓋上，聲音有些哽咽。

    環?c闌深深的皺起眉，有些驚慌的叫了聲小丫頭。

    環念音抬頭，在這黑黢黢的夜中，自嘴角扯出一抹難看的笑，道：“哥哥，我沒事，隻是覺著，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幾載，眨眼也就晃過去了！在餘下的日子裏，想好好的活著罷了”！

    “小丫頭，你……”

    “哥哥，我很好！”說著，環念音站起身，“哥哥，我想去棲雲山看看外公，好久不曾去看他了，再不去，他該不認我這外孫女兒了！”

    環?c闌斂眉，半響，終於開口道：“小丫頭，你才趕回門中，都未曾好好休息，這樣就走，身體可吃得消？”

    “哥哥，我不累，倒是，若是爹爹知道了，哥哥記得替我擋下便是，中秋之前，我定趕回來！”環念音又打開那個長木盒子，再看了看，又合上。遞給環?c闌道：“哥哥，這東西，你先替我放回念音閣罷”。

    環?c闌將盒子接了過去，環念音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環?c闌叫住她，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道：“小丫頭，不管發生什麽，你要記得，有哥哥在！”

    聞言，環念音重重的點了幾下頭，轉過身，淚盈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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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話：恩，每章一請叫我詩人，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