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緬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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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珍推門進去,楊博跟在後麵。

    這是一個單人間,一個老人半躺在床上,床邊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醫生和一個年輕護士,另一邊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

    兩人剛進去,幾個人目光都注視過來。林晚珍又恢複了原有的沉穩,大方的跟幾個人打招呼,“二叔二嬸,你們也來了!王醫生,小芬姐。我坐朋友的車來看看爺爺。這是我朋友楊博。”很自然的把所有人都照顧到了,楊博也跟幾人微笑點頭。

    林晚珍又看著床上躺著的老人:“爺爺!你又不聽話了嗎?”

    “嘿嘿!小珍,他們騙著我做手術,我不做!老劉本來還可以坐著輪椅出去玩,天天跟我下棋。做完手術,現在動都不能動了,說話都說不清楚,每天躺在床上等死,我才不要。”眼睛看著楊博,“這是你男朋友嗎?長得這麽白,想當小白臉嗎?”

    楊博羞愧欲死,這老頭,第一次見麵就這麽損人。我長得白,是我家基因優秀,好不?

    林晚珍首先不幹了,“哎呀!爺爺,他是我朋友,你不要這樣沒禮貌。”

    楊博微笑著說:“老爺子,我長得白是因為我爸我媽都長得白,這是遺傳。雖然臉也白,但是咱不當小白臉的。”

    旁邊幾人一時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林晚珍二叔身材高大,站在那裏像立著一棵青鬆,估計是軍人出身,他說:“小珍,你勸勸你爺爺,王醫生說你爺爺現在的情況必須做手術,要不然下次發病就會有危險。”

    二嬸看樣子是個賢惠的家庭主婦,個子不高,站在二叔身邊感覺有點嬌小,這會也在旁邊幫腔,“對呀,小珍!上次發病就挺嚇人的,這次一定要勸你爺爺治好了才能回去。”老爺子本來一直住在二叔家,上次發病就多虧二嬸發現得早,要不然後果更嚴重。

    林晚珍看著王醫生,王醫生有點無奈的說:“林老的左側頸動脈現在變得十分狹窄,腦供血嚴重不足,醫療小組會診後,建議做頸動脈支架置入手術,但是這個手術也有一定的風險。像劉老就是因為做了頸動脈支架手術,血管壁斑塊脫落,造成二次腦梗。現在正在做康複治療,過一段時間應該還是能恢複部分功能的。”

    老爺子馬上叫了起來,“你看,你看!頂多隻能恢複一部分,能不能說話還不知道呢,現在都沒人跟我下棋了。”

    林晚珍問二叔:“二叔,爺爺做手術的事,有跟我爸商量嗎?”

    二叔回答:“我有打diàn huà跟你爸說過,你爸說按醫生的建議就行。”

    老爺子又來了:“那小兔崽子懂什麽,又不是他做手術。人也不來,什麽都不知道,就在那裏瞎指揮。他當官也是這樣官僚的嗎?回頭我跟小馮說一下,把他擼下來得了。”

    楊博差點憋不住笑出來,這老爺子太猛了,一個省會城市的市長,說擼就擼。還有那個小馮估計身份比林晚珍她爸還高,被他小馮小馮的叫。真不拿幹部當幹部啊。

    林晚珍也是忍俊不禁,“二叔二嬸,要不你們先回去吧!我陪爺爺聊聊天,順便勸勸他,也留點時間讓爺爺自己想一下。”

    二叔說:“這樣也好,那我們先回去了,如果你爺爺同意了,再告訴我。”又對老爺子說:“爸,我們先回去了,你注意身體,我們過幾天再來看你。”

    老爺子有點不耐煩的揮揮手說:“走吧,走吧!部隊裏有事就不要來了,淑嫻抽空來一下就行,這裏沒什麽大事,整天鬧騰的我也不安心。”這老爺子真有點難伺候,來了又說鬧騰,不來又說官僚。

    二叔二嬸又跟林晚珍說了幾句,兩人就走了,臨走一直盯著楊博看,特別是二嬸,看得楊博心裏有點發毛。

    王醫生交代了幾個注意事項,也帶著小護士走了。一下子屋裏隻剩下老爺子和楊博林晚珍三人了。

    林晚珍拿著老爺子的手,輕輕拍了拍,有點嗔怪的說:“爺爺,你不聽醫生的話,害得我們一大家子人都跟著擔心。您也別怪我爸,我爸工作太忙,我都難得見到他。”

    老爺子看著林晚珍,眼睛裏透著慈愛,“小珍,你不用勸我了,我遲早要去找你奶奶的,遲一點早一點又有什麽關係。”摩挲著林晚珍的手,“你跟你奶奶年輕的時候真像啊,她是真正的大家閨秀。當年跟你這般大,從家裏逃出來,正好遇到我們南下,就一路跟我們來到南方。”說到這裏,雙眼閃出異樣的光芒,仿佛又回到當年那盡情揮灑熱血的jī qíng歲月,意氣風發。還有遇到心愛的姑娘時,心情忐忑而又渴望。

    楊博有從一些資料中了解過,當時執政黨剛剛獲得政權,而因為下野黨敗退,整個長江以南,留下了大量政權的真空,執政黨急需大批幹部治理地方,緊急安排了多批幹部南下。老爺子應該就是這樣到南方,然後才成家立業。

    “爺爺!”林晚珍也有點動情,緊緊握著老爺子的手。

    老爺子雙眼看著窗外,“那時候,因為她的成分不好,所有人都反對我跟她結婚。可我就是被她迷住了,她笑得真迷人啊!梳了兩條烏黑錚亮的大辮子,走路的時候晃啊晃,把我眼睛都晃花了。動亂的時候,我被關到牛棚。她也整天被掛著大牌子批鬥,每次批鬥完,她還得硬撐著回家做飯給幾個兔崽子吃,還要給我送飯。就是那時候腰弄出了毛病,落下了病根。後來日子好了,可她還沒怎麽享福就走了。”

    老爺子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後來都不怎麽聽得清說什麽。

    楊博和林晚珍都靜靜的聽著他喃喃自語,又像訴說,又像懷念。最後靜靜的看著窗外一棵枝葉繁盛的大榕樹,定定的,目光裏有點留戀,又帶著點決然。

    良久,老爺子終於從回憶中醒過神來,“小珍,你來了正好,老劉不能陪我下棋,你陪我下幾盤。”

    “爺爺,下棋不忙,我這位朋友,他學過一些推拿àn mó手法,我特意帶他來給你按一下,疏通一下經絡,很舒服的。”

    老爺子陡然臉色大變,“他!你你怎麽知道很舒服?難道你被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