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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綠喬的請求。流戀無法拒絕。想了想，便把匕首交給了她。

    綠喬接過匕首，轉身走到阿阮身前，蹲下身與她麵對麵而視。似乎就是這麽一夜之間，膽小的孩子長大了許多，她不再恐懼和害怕，此時在她的眼裏，阿阮依然是曾經那個照顧她的好姐姐。

    “嫂子，對不起。”

    盡管之前強忍著情緒，此時嫂子兩字一說出口，綠喬的眼淚就絕了堤。時光是何其殘忍，它把幸福帶來給你，卻又瞬間把它摧毀。它欺騙著你，讓你期盼著美好的未來。卻在不過眨眼間，就毀的一幹二淨。

    蒼天是何其殘忍，它告訴你就算是費盡心思隱藏的秘密，就算是善意的謊言。在被揭穿時，也隻剩狼狽和不堪。或許你能獲得原諒，但你得不到救贖。就如同此時此刻，她和阿阮一心想守護的人，卻第一個死去了。

    阿阮沒有說話，伸過手掀起了綠喬的衣袖。一見到那觸目驚心的傷疤，默默閉上了眼使勁的搖了搖頭。“不，是我對不起你。我著了魔，入了邪，才會對你如此狠心。現在連你哥哥都死在了我的手上。綠喬，殺了我吧。我早該離開，早該離開啊……”

    綠喬早哭成了淚人兒，如流戀所說，盡管這一手的傷痕，可她卻從來不曾恨過阿阮。那是對她照顧有加，就猶如母親一樣存在的親人啊。就是因為那個人，他們兄妹才會每天都笑容滿麵，每天都過的那麽開心。蒼天弄人，他們不曾害過誰，怎麽就會遭到如此劫難。

    “嫂子，沒事了，都過去了。哥哥每天都在找你，如今也算見到你了，他的心願便完成了。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如今也算解脫了。你別難過，我這就送你與我哥哥團聚。然後……然後你們等等我，我馬上就過來陪你們。”

    最後一句話，是在綠喬把匕首插進阿阮的心窩時，抱著她貼在她耳邊輕聲說的。流戀因為傷心，並沒有聽見。待回過神時，綠喬已經拔出匕首插進了自己的心窩。那笑容明朗的一對兄妹，就這麽死在了他們的麵前，令人唏噓不已。

    怕流戀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葉晉淵摟過她的肩膀，安撫道：“洛河和阿阮都走了，綠喬一個人想必也是無法獨活。他們三人到了下麵還能團聚，如此，也算好的結局吧。”

    流戀點了點頭，什麽話都沒有說。事實上，他們根本都來不及傷感。因為阿阮一死，整個地麵就開始晃動。心魔沒了與之交易的軀體驅使，必然勃然大怒。它沒有人形，卻能操控有形之物。那棵束縛著亡靈的粗壯大樹開始動蕩不安，看那趨勢，似乎是要連根拔起。

    “快離開這裏。”

    葉晉淵這話剛說出口，就想打自己的臉。他們三個之前是順著血池掉下來的，所謂下來容易上去難，根本不知道路啊。洛河和綠喬也不知道是怎麽下來的，現在人都死了，也沒辦法去詢問。

    流戀站都站不穩，頓時也沒了主意。正當三人陷入苦難時，一道黑影閃現。流戀眼眸一亮，一聲“哥哥”還沒喊出口，就被流離滿身的肅殺之氣嚇住，生生噎在了喉嚨裏，再也沒敢吱聲。

    流離先是抬頭望了眼那棵大樹，後才轉過身瞪了流戀一眼。有句話不是說什麽，天塌下來就當被子蓋，沒什麽大不了的。這句話別人說起來是安慰之語，但用來形容流離，那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整個洞窟晃動不已，他愣是站的穩穩絲毫沒受影響。流戀也不知道她這位親哥在想什麽，這會兒就指望他救命呢，反正她在流離麵前認慫都認習慣了，於是乎可憐巴巴的望著他，雙手合十作乞求狀，希望流離大發慈悲。

    流離一句話都沒說，伸手往地麵一劃，流戀和葉晉淵還有滄瀾突然腳下一空，三個人就這麽筆直的掉了下去。下墜的過程中，流戀一邊抱緊小腦袋一邊在心裏暗暗咒罵：流離你可真夠狠的，真當我是不死之身啊。這麽掉下去非得摔的好幾天下不了床，你給我等著，以後我一定收拾你！

    流戀這邊被送往了安全處，洞窟內，嗖嗖又是幾道影子閃現而出。黑白無常，牛頭馬麵，還有鍾馗。除了留下崔憐君沒來之外，閻王座下的大小頭目都到齊了。

    “少主，如何行事？”

    鍾馗是地府裏最穩重的一位長者，流光離開之時，曾特意囑咐他要好好輔佐流離。他雖輩分大，在地府的資曆也是老成，但卻始終恪守本分，尊卑有序。

    流離一直看見黑洞從地麵消失，想象流戀此刻的表情，不由微微勾起唇角。淡淡丟出一字。

    “燒。”

    黑無常聞言，一伸懶腰，頓時精神抖擻。“好咧~幹活咯！”

    樹裏困著的亡靈已經沒了魂魄，早就沒法入輪回。燒個一幹二淨，是最簡單粗暴也是最好的方法。黑白無常和牛頭馬麵謹遵命令，開始動手忙碌。鍾馗眼角一掃，抿了抿嘴道：“少主，那邊的三個……該如何處置？”

    角落裏，洛河把阿阮和綠喬緊緊抱在懷裏，略帶惶恐的看著流離等人。流離抬眼瞧去，沉默片刻後，對他們道：“你們在這人世間是怎樣生存，遭遇了多少痛苦，或者享受了多少榮華，這些都與我無關。我不管生者之路，隻管彼岸黃泉。如今你們也看到了，這棵樹裏的亡魂已經無法入輪回之路，所以你——”

    流離伸出手，指向了阿阮。“是有罪的。”

    聞言，洛河下意識的就把阿阮護到了身後，綠喬也擋著她，盡管害怕，心中卻異常堅定。他們生前已經失去過一次，如今再也無法承受那種痛。

    阿阮倒是淡然的很，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這樣的下場。她默默的推開洛河和綠喬，走到最前麵，與流離相視。

    “我知道我有罪，您怎麽處置我，我都認。但請您不要為難他們，他們兄妹是無辜的。”

    “不，阿阮。”洛河站出來，走到阿阮身邊道：“我答應過你生死與共，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有什麽責罰我陪你一起承受。”

    “還有我。反正都已經是死過一次了，再死一次也沒什麽關係。”

    綠喬也走上前握住了阿阮的手，一家人不離不棄的樣子，看的流離直皺眉。

    “夠了！既然有罪就必須要受罰。抽你一魂一魄，三世輪回入孤寡之命。若不怨不恨，不悲不歎，再入我冥府之門，我便把一魂一魄還給你，許你正常輪回。若願意，就一起跟我回地府。若不願，地獄之火已經燃燒，跳進去即可。燒個一幹二淨，也省的我麻煩。”

    阿阮幾乎沒做多想，就點頭說了願意。盡管條件苛刻，但在她看來，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可三世輪回，洛河和綠喬覺得判的有些重，紛紛表示要替她承擔一些。

    流離最煩與人類打交道，在他看來，有七情六欲的家夥，最麻煩不過。於是微微眯起眼眸，冷聲道：“我向來說話不重複第二遍，所下的抉擇也沒有第三條路可選，要麽閉嘴認罪要麽現在都得死。趁著火還沒燒完，你們還有時間考慮。”

    幾乎是無視了身後亡魂們淒慘的叫聲，流離耐性全無，把接下來的事都丟給了鍾馗後，自己先回了地府。

    書房門一開，流戀就撲了過來。流離伸手按著她的臉隔開距離，一臉嫌棄道：“不要靠我那麽近。萬一我不小心失了手，你可就再也回不去讓你迷戀的人間了。”

    流戀掰開他的手，沒好氣道：“你剛剛那一招來的太突然了，我還有事沒跟你說呢！那洞裏的亡靈呢？你怎麽處置的？”

    流離眼光一掃，發現房裏隻有流戀一人。遂也沒問滄瀾和那個葉少爺去哪了，兀自走到沙發旁坐下，隨口道：“能怎麽處置？都成那樣了，就幹脆燒個幹淨幫他們解脫了。”

    “燒了！？”流戀驚呼出聲：“都燒了？你就沒發現還有三個是無辜的？”

    “無辜？”

    流離不屑一笑：“始作俑者都能被你說成無辜的，我看你的是非觀念是越來越與眾不同了啊。”

    流戀噎住，知道他指的是阿阮。頓時解釋道：“她不也是被蠱惑了嘛！你想啊，她要不是遭人殺害……”

    “閉嘴！”

    流離不耐煩的打斷她，他提前回來就是圖個耳根子清淨的，不是來換一個人繼續給他說什麽感人肺腑的俗套故事的。

    “他們三個我自有定奪，用不著你操心。你該回哪去就回哪，別在這裏煩我。我可一直記著我們的賭約呢，你要是想提前認輸，我倒是可以破例聽你囉嗦幾句。”

    “我呸！”

    流戀一下子跳起，激動道：“我才不會跟你認輸呢！這一次就算我欠你的，以後還你就是！走了~別想我啊~”

    聽到流離說自有定奪，那肯定就是沒燒死咯。流戀放了心，拍拍屁股就準備閃人。待她走到門口處時，卻忽然被流離喊住了。

    “你讓滄瀾過來見我一趟。別問為什麽。”

    “……”

    小心思被摸的透透的，流戀表示也很悲催啊。不問就不問唄，有什麽大不了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