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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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逢正月十五,莫汝當真過來找王本卿,身後跟著的還是那個叫榮榮的藍衣丫鬟。
三人在書房讀了大半日的書,臨近天黑了,莫汝才過來。一來也不管他們是不是還在誦讀,直接就喊:“王家哥哥,今夜有花燈可看,可否與汝兒同去?”
王本卿皺了皺眉頭,抬眼見她已經走到了麵前,便象征性的露了露笑顏,道:“看花燈固然難得,隻是現在離天黑還早,去了也是胡逛,等到累了也看不見花燈燃起。回吧,不甘心,不回吧,也是真累了。到那時候豈不尷尬。”
莫汝似乎怔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起來:“已經不早了。如今白天短,黑夜來的快,看著還早,其實馬就天黑了。這個時辰我們出去,等走到地方時天色剛好暗下來,燈也剛好全都點,可謂正是時候。”
“這……”王本卿放下了書,眼睛瞅著站在那裏一言不發的安怯弱,考慮著要不要帶她一起去,隻是那樣一來身邊就同時有兩個姑娘家,情況好像不太妙。
莫汝見他放下了書,便繞過來拉他的手,喊著:“去吧!去吧!王家哥哥還從來沒有跟汝兒出去過呢。”
許是顧著王家的麵子,王本卿也不好當麵拒絕她,一個弄的難堪了,到時候可不好收拾。隻在莫汝過來拉他的時候神情緊張了一下,看著安怯弱不知道該怎麽辦,還似在求助。
安怯弱隻看了他一眼就把頭轉開了,絲毫都沒有要幫忙甚至說話的意思,整個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就是惹得自家少爺不咋高興。
“那就……去吧!”王本卿似乎是故意這麽說的,期間一直注意著她的神色,隻等她說句也要去,就一起帶著走。
可是等來等去都不見她說話,連眼睛都不往他這邊瞧一瞧,心頭不由湧一股怒意,賭氣似的一把抓起莫汝的手,也不管人家姑娘是不是已經突如其來被羞的臉紅,說聲:“就我們兩個單獨去!”便拉著出門了。
榮榮一見,為自家xiǎo jiě高興不已,看著人家手拉手的,也不由露出一絲羞怯,以手掩嘴偷偷笑了笑,便跟著出去。隻是隨後就不再跟著,自己回去歇著了。
書房裏隻留了安怯弱和杜仲,傻愣著不說話也不是回事,一般這種時候是安怯弱先說話的,此次竟反了過來。
杜仲問:“你可傷心?”
“我傷什麽心?”安怯弱走去書案前坐下,拿起王本卿剛放下的書翻著看,輕描淡寫的說:“我倒樂得有機會偷書看。”
說完了,又抬起頭來看了杜仲一眼,指指麵前的椅子,提議道:“如果你也無事可做的話,不如留下來陪我再讀幾首詩詞。隻是我太笨,有不懂的你可要講給我聽。”
杜仲當即站了起來,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忙不迭的走到那把椅子旁邊,麵對著安怯弱局促的不知該如何坐下。拿著自己的書本翻了又合,憋了許久才問:“不知弱兒想讀哪一首?”
“隨便了!”安怯弱是無所謂的。想想又把書放下,也站了起來,示意杜仲坐去那邊。又鋪了一張新紙,說:“也不用找書了,索性你默寫出來再教我,咱們也用一用少爺的好紙好墨。不然隻他一人,猴年馬月都用不了多少,更不懂得欣賞好壞。”
杜仲對此並不遲疑,反倒還有些樂在其中,拒絕是不可能的,就算沒有安怯弱在旁邊磨墨也不可能拒絕。一轉到正位,就跟變了個人一般,不像卑躬屈膝的伴讀,倒像是個實打實的少爺。
安怯弱看著突然挺直了腰板的杜仲,也突然就笑了起來:“其實你還挺有文人之氣的,就是平日裏被少爺打壓慣了,一直抬不起頭,直不起腰,生生逼出個做奴才的樣子,真是可惜。”
也分不清這到底算不算誇,杜仲一瞬間就紅了臉,嘴裏喃喃:“其實……我本來也……”
安怯弱已經磨好了墨,一抬頭看他糾結的樣子,又笑倒:“其實?難道說,你本來也是個做少爺的。”
杜仲無言以對,隻幹笑兩聲,“哪會有那種事……”
“唉……”安怯弱突然長歎了一聲,抬頭看著杜仲,幽怨的說道:“如果你是個少爺,那麽一定比咱們的這個少爺好伺候的多。如此說來,做你的貼身丫鬟才真過的是順心日子。不像我……”
後麵的話突然就不說了,因為安怯弱覺得再繼續喋喋不休下去,就真的要變成怨婦了。
隻是她仍然沒有看到,杜仲方才那緊握成拳的手,因太用力而發著抖。隻是在幾秒之後便消停下來,也鬆開了手指,如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安怯弱大約是看他久久不動,覺得是因為自己說的太消沉,便笑道:“我開玩笑的!”
“嗬”杜仲無奈搖了搖頭,露出一個苦笑。
“那我們開始吧!”說著,安怯弱拿起了毛筆,就如平日裏伺候王本卿時那樣,規規矩矩的把毛筆遞到了杜仲麵前。
杜仲再一言不發,伸手執了筆,緊鎖著眉頭,在麵前的宣紙肆意揮灑。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李白將進酒
詩句豪放不羈,筆下憤慨畢露,一首默完,終導出些許胸中悶氣。
杜仲長出一口氣,抬手輕拭額汗水。再轉頭看安怯弱,見她著迷一般的看著那些字,不住的點頭,讚歎:“好!好!”
“好嗎?”杜仲問。
安怯弱抬頭看著他,眼神清澈,仍然笑著:“非常好!比以往的都好!”
不知為何,杜仲期盼著時間能夠停住。隻這一刻就好,請停下來,不要再讓她離開,不要再讓她去別人那裏對著別人強笑。
可是不如人願,小五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進門就喊:“弱兒,少爺叫你馬過去。”
安怯弱不由泄了口氣,有氣無力的問:“去哪裏?”
小五來就要拉她,還說:“跟我來就對了!”
“哎哎哎,別動手!”安怯弱自從受了他的刺激之後,就本能的開始排斥他,以前還可以打打鬧鬧,現如今是連走進兩米之內都不允許了。見小五過來就要拉手,往後使勁退的同時還把手拚命的擺,兩隻眼睛睜的賊大,嘴裏喊著:“我警告你別動手哈,不然讓少爺打斷你的腿!”
小五一愣之後,還以為安怯弱跟他鬧著玩兒呢,露了一臉的無奈又來抓,嘴裏還說:“弱兒,你這是做什麽?反正我們倆遲早都……”
“哎哎哎別過來!”安怯弱驚嚇過度,滋溜一下鑽到杜仲身後去了,露出一顆腦袋繼續警告:“你可別亂說哈,我跟你什麽都沒有。如果你再繼續亂說,我可真要讓少爺打斷你的腿了。”
“弱兒!”小五絲毫不為所動,依然掛著滿臉的無奈來要抓她。
杜仲伸手一攔,先問一句:“你們……怎麽了?”
小五反倒莫名其妙了:“我跟我未過門的妻子熟絡下感情怎麽了?”說完還要把杜仲撥到一邊去,隻是沒撥動。
“未過門的妻子?”杜仲側過臉去問身後的安怯弱。
安怯弱簡直內牛滿麵,更委屈的說:“我沒答應的!”
杜仲放心不少,理直氣壯的轉回頭來,對著小五說:“既然她都沒有答應,你就不要再亂說了,否則傳到別人耳朵裏對誰都不好。”
小五眼睛一瞪,說的更是有理有據:“我都打算存錢給她贖身了,這怎麽就不算未過門媳婦?還怕別人亂說麽?”
杜仲聽了好像也挺無語的,長時間一句話不說大概是在考慮怎麽說才不傷害他幼小的心靈。
安怯弱可就不甘示弱了,探出腦袋說:“先把錢攢夠了再說吧!”
小五一下子哭喪起了臉,道:“但是你用這種態度對我,讓我怎麽說服自己給你存錢?是不是至少得對我好一點,溫柔一點,親近一點,讓我覺得你是真心想嫁給我,才有給你贖身的理由?”
安怯弱聽的都傻了,心說輩子時有這樣的要求嗎?沒有吧!
再一想,明白了,輩子是打算白嫁,根本不需要贖身,所以這些東西就沒怎麽談。並且以那時候小五在王家的地位,有人肯跟就不錯了,當然毫無條件。
杜仲也聽不下去了,說:“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既然你是一心要為她贖身,就不應該……”
“閉嘴!書呆子!”小五對杜仲倒是毫不客氣,一下子就吼了過去。又對著安怯弱顯得很不耐煩似的說:“你就給個痛快話,到底想不想跟我好!想的話,我就存錢給你贖身,如果不想的話,你就在這裏當一輩子的下人!自己看著辦吧!”
安怯弱也氣糊塗了,居然語氣平靜的回:“不用你!我自己存得出為自己贖身的錢!”
杜仲聽了眼前一亮,忍不住轉頭去看躲在身後的都她,仿佛在她身能看到聖光一樣,居然傻在了那裏。
小五也愣了半晌,隨後十分不解的撓著腦袋碎碎念:“沒道理呀,不是說會很靈的嗎?”
安怯弱聽到後不由眯了眯眼睛,問:“誰說的?”
“當然是王管……”“家”字還沒說出來,小五一下子閉了嘴,隻是這最後一個字說不說已經沒多大區別了。
“嗬嗬”安怯弱的膽子突然大了起來,從杜仲身後出來走到小五麵前,嚴厲無比的說道:“如果你再敢跟那個老色鬼學這些把戲,我真的會跟你絕交!聽到沒有?”
小五沒來由的感覺全身發冷,吞咽著口水,乖乖的答:“你說什麽……就是什麽……”